卷二 斷雁叫西風 第18章 樊籠返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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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在司徒府養了那麼些日子,連細雨對護院排換輪班了若指掌,加之如今大BOSS連落水已經離開,這裏的守衛鬆懈了不止一星半點。
估計沒人會想到他會在這時候離開吧。哈,作為桃花落水寨的二當家,他算是被所有人供在頭上長大的。一個好逸惡勞、貪圖享樂的紈絝子弟,居然會在受傷虛弱的時候獨自離家出走,想必會驚掉所有人的眼珠子吧——畢竟,他的貼身跟班宋總先生還在臥床養他的筋骨。
想到這裏,不知道為什麼嘴角不可控的揚起了半邊。
側身避過最後一波護衛,他仰望著高高的圍牆,為自己現在的虛弱默了下哀。係緊了背上的包袱,他大力吸了口氣,掄圓了步子急速衝了過去,腳尖在牆上踮了兩踮,兩手在牆頭一撐,人已穩穩從另一邊躍下。
聳了聳肩,他張開雙臂深深吸了口自由的空氣。隻是一牆之隔,居然有兩界為天的異同感。好在,他現在是出來了。
看吧,脫出牢籠有時候就是這麼的容易——隻要願意嚐試,便有成功的機會。
最後看了眼被圍牆阻隔的光亮,他毅然走進了黑暗。
這裏不是他的家,這裏也沒有他想要的人,離開了就不要再留戀。被不相關的人拘著管著,怎麼看也不是他樂意的事。
雖然走之前他就跟侍人言明了不待他出門不準擅入打擾,但依他對司徒月在的了解,最遲在明日午後那人便會發現他不見的,而司徒月在必然不會在連落水已經離開的情況下,任連細雨半死不活的消失在司徒府的。也就是說,他現在隻有不到六個時辰的時間。
是快馬加鞭的跑呢,還是秉持最危險就是最安全的理念待在他眼皮子底下以不變應萬變呢。
司徒月在是個聰明人,必然是兩者可能他都不會放過的,甚至,連他府裏的任何風吹草動也不會錯漏。那麼,他方才在牆上踩出的倆大腳板印也必然逃不過他的法眼。
苦笑了下,他實在是受不了連自欺欺人都欺不了的自己。
逃離的理想很豐滿,可現實的狀況卻很骨感。
由於沒有內應或其他接應者,連細雨現在除了滿身的財物外,並沒有其他足以幫助他逃跑的助力。沒輕功也罷了,他現在可是連代步的馬匹都沒有。
連細雨已經很久沒有覺得這麼頭痛了,連氏的二當家的米蟲生活已經完全腐蝕了他的生存技能。思前想後,確定了夜半買馬不可能後,他決定徒步三十裏,然後翻過箐山至江邊,坐船。
主意打定,他心下終於安寧了一些。其他負累情緒現在都不需要,他隻要盡量發揮自己的潛能,堅持到目的地就好。
選定方向,為了自由,連細雨開始了他前世今生的第一次徒步旅行。
由於是夜半,加之目前安全性還很高,他便走了官道。一來節省體力,為翻山做準備;二來他需要找個地方補充些幹糧。作為一個生存技能為負的渣,他並不覺得自己有那個實力跟野人一樣在山裏養活自己。
晨曦,他進入集市。此時天色尚早,集市未開,小鎮的街道上隻有寥寥幾個挑著擔子的農人在走動。街口一家早食店已然支開攤子,灶上一口大鍋裏熬煮著大骨,湯色已變成奶白,還未走近那濃濃的香氣便已竄入鼻中。下意識地吸吸口水,連細雨拿袖子抹了抹被露水打濕的頭發,上前向衝正在煎著餅子的店主道“一碗麵,多加辣子多加醋,五個肉餅兩個糖心包上帶走。”
發色半白,滿麵皺紋的店主眯眼一笑,中氣十足地應道“好勒,您稍坐,馬上就好。”
挑了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下,連細雨自筷筒裏抽出一雙筷子,坐等。
店主將熱騰騰地麵條放在他麵前,見他專注地盯著手中筷子,便笑眯眯地道“嘿,這可是老漢自家的竹子,自家削了製的,我那兒子的手藝那是沒的說,十裏八村誰個不讚好。即便隻是這些個小東西那也是盡了手藝用心做的。”
“哦。”專注發呆壓根沒有聽進他話的連細雨點了點頭,有些呆滯地接過麵碗道了聲謝。
紅油油地辣子,綠油油地青菜,幾片精瘦的肉片。濃鬱的香味勾回了不知遊離到何方的心神,餓慌的連細雨抿住已然漫到唇邊的口水,挑起麵條吹了兩下便迫不及待地吃下,暖熱的麵條混著濃稠的湯汁滑過食道,拯救了他叫囂已久的腸胃。
自他過了少年的成長期,便再也沒試過這般的饑餓。這樣的徒步行走耗費的體力是現今的他不太能承受的,摁住肩頭抽痛的傷口,他專心將精力都投入了麵碗中。
喝光最後一口湯,他抹了抹嘴,從錢袋中掏出最小的一錠銀裸子遞給店主,道“麵不錯,給我餅子。”
店主局促地搓著手,“這……敝店微本薄利,這銀錢恐是找不開。”
連細雨也是不管,拿過一旁包好的餅子,木著一張臉,走了。
無視身後的呼喊,連細雨有些鬱悶地加快腳步。
麵條是很好吃不錯,可是他發現了一個新問題。他身上最小的也就是方才那塊銀子,而尋常百姓的日常生活主要是以銅錢來進行流通的。所以哪怕他已經盡量穿的樸素,剛才那頓早飯也極可能暴露了他的行蹤。
擦了,連細雨忍痛扶額。
智商不夠的硬傷這時候終於顯現出來了,隻希望那位老大爺不要嘴巴太大才好。
……專注發呆一萬年的連細雨先生顯然已經完全無視了店主老大爺之前的叨叨。
鑒於剛才的突發事故,連細雨繃緊了因美食而鬆懈下來的神經。既然已經有了被發現的可能,那麼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撇開之前徒步改走便道的打算,他決定去買匹馬。
像這種並不太繁華的小鎮自然沒有專門的馬市,不過好在車馬行倒是有一家。買好了馬,連細雨鬆了一大口氣,管他會不會行蹤泄漏,就算被找到莫不成那些姓司徒的還能吃了他不成。
沒有太多耐性的連大爺生氣了,倔性子開始拗起來了。
姓司徒的最好識趣地不要出現在他麵前,他姓連的沒有多大興趣跟他們嘰歪。
這時,離他費盡心力出走不過也才過了四個時辰。
有了代步的工具,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點。因著跟之前走便道的打算不同,現如今的路程遠了一倍不止。連細雨快馬加鞭,至午時方才到了箐山。尋了處溪流休憩,他鬆了鞍子放馬吃草。洗了個臉,找了棵大樹歇涼,十分畏熱的連先生筋疲力盡的靠倒在樹幹上。
天氣熱得他沒有胃口吃東西,無聊地瞪著澄澈得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發呆。正自神遊得厲害,忽然聽見遠處隱隱有人聲傳來,細聽下去還有慘叫伴著金鐵交鳴。
無奈地抹了把臉,他慢悠悠地爬起身來準備牽馬走人。
江湖仇殺什麼的,連當家的表示他完全沒有興趣圍觀。
天不遂人願。
看著馬匹身後被血染紅了半邊的人形物體,連細雨木了木。頂著一張便秘臉,他無視旁邊的紅色物體,開始給馬上鞍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一串熱燙地紅色液體飛向連細雨,他眼睜睜地看著,想躲,可是已經來不及。
濕熱的血液糊了他半邊臉,他眯著眼轉向罪魁禍首。
地上的紅色物體已被分屍兩半,內髒鮮血流了一地,一根紅火帶著銀光的鞭子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自鞭稍掉落的血花在陽光下閃現出刺目的光彩。使鞭子的人唇角揚著甜美的弧度,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眨呀眨,粉潤潤的雙唇開闔,蹦出的聲音清脆仿若落盤的珠玉,“呀,被看見了呀,要不要殺人滅口呀。”
眼角不受控製地抽了抽,連細雨垂下眼,自袖中抽出手絹,擦臉。粘稠的血液幹的很快,此時已有些幹在了上麵。木著張臉,他轉身走向溪水。
身後的人咬著嘴唇鼓著氣,一雙大眼睛瞪的溜圓,好奇的看著他。
濕了手絹,一遍遍的擦臉,直到臉頰泛起疼痛,連細雨方才收了手。將手絹洗幹淨,擰幹,他避過滿地的血肉走向馬匹。伸手替有些受驚的馬兒順了順毛,拿過鞍子繼續工作。
自始至終,他的眼睛再沒看過那人一眼。
那人委屈地咬了咬指頭,跟進兩步站到連細雨旁邊,仰頭看著他,糯糯地道“我不殺你,你理我一理。”
連細雨手下一頓了頓,將最後的工序完成,牽過馬便走。
“……”
木然地低頭看著不知何時被扯住的袖口,他的視線不情願地落在了那人細白如瓷的手上,“放手。”
那人濕漉漉的大眼瞪著連細雨,賭氣道“你莫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我便不會殺你,我若不高興了,哪怕你長得很俊俏也會跟剛才那醜八怪死的一樣一樣的。”
於是……
現在的情況是——桃花落水寨的連二當家是被一個三寸豆丁調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