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紅燭昏羅帳 第9章 大司徒之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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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錯漏,屋子裏的光線慢慢暗了下來。命人送來炭爐,司徒雨聲慢悠悠地將屋中燭火一一點亮,一時間橙黃的光影暈了滿屋,讓人心神微鬆。
司徒月在將連細雨的手塞回被裏,皺著眉看著司徒雨聲道“宋先生說,他這是被玄斬冰絲傷到的。”
眉峰微動,司徒雨聲抿了抿唇,麵上神色一時又繃緊了。
屈指揉了揉太陽穴,司徒月在道“宋先生也被那冰絲傷到,不過隻是將好劃破了皮膚,加之他功力頗深,方才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而小連……”
“他又怎地?”
“那冰絲幾乎貫穿整個肩部,他前傷未愈,立時便被寒氣攻心,寒毒已然走遍周身筋脈,現今血流滯緩,內力不能自行,若非有那兩粒十蓮透,也就是一時半刻的事。”
司徒雨聲麵色陰沉如水,眼中冷寒如冰刃,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陰冷恐怖的戾氣,右手拇指緩緩自頰上滑過,唇邊漫起一絲嗜血的笑意,“小樓是麼,玄冰穀是麼,嗬。”眉頭挑動,麵上露出個古怪的笑容,眼神一轉,輕飄飄地落在司徒月在臉上,那眉目間流轉著一股懾人的風情,恁的勾魂,“小連暫時醒不過來是麼?”
司徒月在在那抹笑容下微微一怔,隨即若無其事的轉開臉,點了點頭。
有些頑皮地挑眉嘟了嘟唇,司徒雨聲笑容越發放大,“我可以暫時離開麼?”
聽了這句,司徒月在坐不住了,瞪大眼看著他,眼中有絲驚疑,“你!……”
輕佻地眨了眨眼,司徒雨聲豎起食指貼在唇前。
轉頭,回身,麵上的可愛笑容早已撤下,陰冷之氣覆了滿臉。大步走出藥房,他的步伐堅定而從容,行止間身姿挺拔,巍然的霸氣四散。
小樓位於澗水湖畔,離司徒府的距離並不算近,乘馬車要小半個時辰,以輕功全力奔襲,諸如宋總之類約莫需要半刻時間,而在司徒雨聲腳下,隻是用去了三分之一刻。
黃昏,落日西沉,濃薄不勻的橙黃光暈籠罩在遠處山間。白日的澗水湖畔行人如織,此時遊人大多已歸家,僅有寥寥幾人相攜沿著湖堤漫步,漸走漸遠。遠處落日映山頭,近處微風蕩綠水。一座八角樓閣靜靜立在湖邊一角,簷角的黃銅鈴鐺微微擺動,低沉飄渺的聲調由耳入心,帶著些平和安寧的意味。
傍晚的風帶著餘熱絲絲飄過,不甚涼爽,卻有些柔和,淡淡的,十分怡人。
不似宋總因無法在全力爆發後收發自如,司徒雨聲無聲無息地飄落,寬袖翻轉,帶著一股子別樣的不羈瀟灑。冰冷的眼將整棟樓一一掃過,廣袖一展,一股無形氣流直直撞向小樓正門。
看似隨意的一拂,蘊著千鈞力道,氣勁還未觸實便隱隱有木頭的炸裂聲響起,聲響過後是劇烈的爆破聲,六扇紫檀木門瞬間崩裂,未竭的氣勁帶著散碎木塊向門內卷去,在屋中撞的噼啪亂響。
音響未歇,已有數人魚貫從樓梯拐角處奔了出來。二十三個勁裝大漢,手中皆握有兵器,分三排向前,將敞開的大門堵的嚴嚴實實。
一袖輕甩負在身後,司徒雨聲勾起一邊唇角,從容向前。他的步子不大,身影卻迅如鬼魅,不過三兩步便已踏過三丈距離,右手一揮,廣袖自身前畫道弧線拂出。
勁風再起,較之前破門那道又重了三分。勁裝大漢並肩而立,未因那力道出現太多混亂,肩背相抵,卻是各顯神通的扛過了那迅猛驚人的強悍攻擊。
“有點意思。”眨了眨眼,司徒雨聲眼中忽然多了些奇異的色彩,嘴角掛上兩分興味,雙手交握在胸前撐開,骨節爆響,噼噼啪啪。微一跺腳,整個便如脫弦之箭飛速投出,一下子便撞入人群,攪亂了原本還算得有序的隊列。
無有言語,司徒雨聲殺人時沒有說笑的習慣。那二十三人則是被逼的節節敗退,絲毫沒有開口的契機。
抬手出招,廣袖微敞,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幻化出道道光影,逮人就劈,掌掌不落空。一時間,猶如猛虎入羊群,逼得眾人陣勢大亂,很快就有人因為慌亂而錯漏百出。司徒雨聲雙眼微眯,先前因眾人未被他掃飛的‘出色’表現而生出的一絲興意消失殆盡。一絲不耐浮上臉龐,運掌如風,掌掌擊人要害。眾人迫於他的威勢不斷退怯,畏懼之心叢生。
局勢成一麵倒。
這些放到江湖中也算得上入流的高手,在司徒雨聲手中沒人能走得過三招。
衣袂飄飄,廣袖翩翩,可謂彈指間奪人性命。
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大好活人,此時已倒地大半,僅餘小魚三兩在垂死掙紮。
一人持精鐵判官筆直紮麵門,一人持劍借勢刺往背部,左右各有一人使長鞭攻向下盤。
木著張臉,司徒雨聲趁隙覷了眼地上的一眾屍體:幹幹淨淨,無一絲醃臢淩亂,即便死也是死的賞心悅目。
冷哼一聲,他衣袖一卷,掃過判官筆的頭臉,張開的手掌翻花般一轉便捏住了那人的脖子,‘哢’的一聲脆響,那人頸骨被捏碎,手中兩管精鋼筆掉到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他的動作可謂快極,這邊那人剛倒下,後背的劍方才寒氣入膚。右手不及回勢,左手後探,穩穩將劍刃抓握在手。正在這時,兩根長鞭已分別纏住了他的雙腿,持鞭人空著的那手分別襲向兩肋,左右兩人配合默契,下手落點分毫不差,司徒雨聲此時已形如甕中之鱉,避得了左,避不了右。
冷眉一挑,司徒雨聲絲毫不懼,握住劍刃的左手蓄力狠發,竟把那看起來極為鋒利的三尺長劍捏成了碎片,一股無形力道包裹著整個手掌,一寸寸向劍主人倒推而去,劍身在掌中龜裂粉碎,及至劍柄處,變勢為爪,往那人心口印去。布裂皮綻,破肉過胸,指骨分明的白皙手指帶著猩紅血絲自那人後背穿出,掌中握住的那顆心髒竟還未停止跳動,一絲獰笑浮過,他將手掏出放在了它主人眼前,笑的和善而溫柔,輕輕道“你的呢。”
驚駭一詞顯然已不足以形容那人臉上的恐懼之情,瞪大眼,他似乎已忘掉自己快要死了。然,令他更恐懼的事發生了。手指相合,那器髒在司徒雨聲手中爆裂,血紅飛濺,噴了他一頭一臉。
那人雙眼暴突,轟然倒地。空了的胸膛上白骨翻露,豔極的血液黏覆其上,分外妖異。
這番情勢說來複雜,其實也不過是一息間的功夫。
黏稠的血肉順著雪白的指尖滴滴滑落,司徒雨聲漠然看著已分別將兩隻手掌印實他左右肋下的兩人。
眼中嗜血閃過,凶戾殺氣狂暴卷出。兩手虛抓,帶著鋒利勁氣扣向左右,指風過處,視野不明,血腥氣又濃上一層。使鞭人大駭,眼見那帶血的手掃來竟是止不住恐懼的鬆手倒退。
為時已晚。
已然見血的司徒雨聲是不會那麼容易停手的。
一步步逼近,一步步把兩人逼退,終至無路可退。
兩人互視一眼,眼中閃過默然決絕。忽地齊齊將頭一點,相並的兩手緊握,兩道銀光自空著的兩袖滑落手中。寒芒暴現,兩人兩手以十分刁鑽的角度分別攻向司徒雨聲。
利刃攜著風聲而來,還未觸及,便已寒的人皮膚生疼。司徒雨聲眉頭一動,殺意微斂繼而暴漲,冷嗤道“玄冰穀是麼?”兩手微錯,居然不閃不避地往那鋒口抓去。
“抓不得!!”一聲尖利的叫喝,刺耳異常。
玄冰穀玄鐵冰精鑄造的利器,絕非是先前那般精鐵凡器所能比肩的,吹毛斷發乃尋常爾。
司徒雨聲招式不變,甚而手上動作更快了兩分,眼看那雙肉掌就要毀在利刃之下,敵對者旁觀者皆為這即將發生的一幕繃緊了神經。
然,就在兩隻赤手要與利刃相接的當口,令人訝異的事情發生了。手拿短刃的兩人隻覺眼前微光一閃,手腕便落在了對方手裏。還未來得及施力掙紮,腕上便傳來一陣劇痛。
司徒雨聲不似初出茅廬的連細雨,卸人手腕的事他從來不屑去做,他更偏好於直接折斷。
隻見他兩手順著兩人雙臂如蛇翻扭,指掌過處,脆響聲聲爆開,竟是一寸寸將對方手骨全部捏碎了。
“住手!!”同樣是先前那般驚咋的呼喊,隻是這番卻多了些驚惶的意味。伴著尾音的歇落,一抹杏黃向三人撲去。
榭知的動作雖快,卻怎麼阻得了全力施為的司徒雨聲。
隻見他兩手齊動,鷹爪般摳入兩人頭頂,指上施力,堅硬的頭骨被掐碎,碎骨飛濺,伴著些紅白相間的漿液一起爆開,噴了剛剛撲過來的榭知滿身滿臉。
‘當當’兩聲,卻是兩把寒光熠熠的短劍落了地。
下意識地閉了閉眼,榭知一怔,盯著那兩具被爆了頭,爛泥一般癱在地上的屍體,傻了。
“自不量力。”閑適的自袖中抽出一方手巾,司徒雨聲慢條斯理的擦拭著手上的紅白濁物,一根根指縫間抹過,他斜眼睇向榭知,冷聲道“玄冰穀?”
陰冷的語聲入耳,榭知一哆嗦回神,臉上的猩黏之物帶著濃重的血腥氣,熏得他腦袋發昏。一時間隻覺心口處灼痛異常,那般疼痛尖銳十分,漲得他整個人快要爆開,一股從未有過的殺意充斥在胸,叫囂著要將眼前這人碎骨分屍。
雙目充血欲滴,榭知悲嚎如泣,“啊啊!!我殺了你!!!”抬手一動,便牽出一抹銀芒,鋒利的冰寒之氣帶著細微的破空之聲纏向司徒雨聲。
冷眼一動,戾氣暴漲,黑沉的眼眸中閃爍著噬人的狠意,咬牙道“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