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見流雲一刹完好無損，笑得有如狐狸狡猾，陵風心有餘悸卻還是忍不住想笑，流雲這模樣太少見啦，他還是第一次有幸看道。
    擁著他，陵風說：“這樣我們就算成親了，以後呀，我們不離不棄，一起到老，我好想看你白頭的樣子呢。”
    流雲說：“老了豈非很醜，我可不要你看到那副樣子。”
    陵風說：“我不也老了醜了嗎，或許比你更醜。”
    兩人相對一笑。
    陵風將唇吻上，解著衣服道：“我們今天算不算洞房花燭夜？”
    流雲失笑，道：“這個。。。。。。。”
    陵風將他扶倒在床，輕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嗯，不能浪費。”
    流雲再度失笑，隻是這笑容後麵總隱藏著誰也看不見的悲涼滄桑。
    撫著他冰涼無溫的肌膚，陵風忽然道：“流雲，你能不能主動點。”
    流雲糾結地一蹙眉，想了想，便將臉靠過去想要吻他的唇。
    “不是。”陵風卻翻身躺下，看著他笑。
    流雲極為難得地臉色一紅，拉起被子就要睡覺。
    “哎——”陵風一把扯過被子，湊到他耳邊道：“我是怕你痛嘛！”
    流雲：“。。。。。。。”
    “流雲可是臉紅了？”光線黯淡的帳內，這一景象都被陵風抓到，他摸了一把他的臉，手感好得不得了，笑道：“以前再怎麼都沒見你臉紅過，流雲，你知不知道你臉紅的時候簡直就是在給我下迷魂藥。”
    流雲這下恨不得掐死他——偏偏心裏溫暖得要命。
    窗外夜色迷朦，一燈如豆。
    陵風道：“怎麼還不滅燈？”
    流雲道：“你希望我滅燈？”
    陵風驚奇：“你以前不是喜歡滅燈麼？”
    流雲道：“那是以前。”
    陵風奇怪：“為什麼？”
    流雲笑，沒有再回答。
    為什麼，因為他隻想多看一看他的人，到那一天他就再也看不到了。
    “好吧，既然流雲喜歡這樣，那我們就這樣，以後天天都這樣。”陵風在他耳邊溫柔笑道，語帶雙關。
    靠著他溫暖的懷抱，流雲唇角不自主地扯起笑意，笑到一半卻忍不住微微皺起眉來。
    陵風動作很溫柔，就怕會讓他痛，可還是看見流雲皺了眉，雖然不明顯，他溫柔撫他：“痛？”
    微皺的眉頭放下，流雲壓下再次襲來的不適感，一如第一次時一般回答：“繼續。”
    時間細細流淌，盞內油已燃盡，自然熄滅，散下一縷輕煙。
    月光斜灑進來，照得室內清明地發光。
    流雲說：“天國的月亮看起來都比我們那裏要明。”
    陵風說：“那我們就不回去了？”
    流雲說：“可我要回去，十多年了，我還未回過神奇嶺！”
    陵風說：“那好吧，我也很想去神奇嶺看看，一直隻聽說是個冰雪國度，梅雪之城，你說過你想去梅雪城的，我們過兩個月返回去神奇嶺吧。”
    流雲沒有回答，整個姿勢開始睡覺，心裏卻是一歎，回去吧，那裏是自己的國，他要永永遠遠地守著他的子民，看他們都過得好好的。
    如今的流雲，心事無疑是比以往藏得深了，總是極力隱藏起另外一麵不讓心思細膩的他發現。
    陵風也變了個姿勢，側身一手摟著他一手放在他頸部枕著，雙手互挽著睡覺。
    睡了一陣，流雲忽然道：“累不累？”
    陵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聞得此言，笑得有些怪異，笑道：“還好，不怎麼累，要是流雲——”
    仿佛有一群寒鴉飛過——
    陵風他邪惡了。
    流雲無力撫額，隻說了一個字：“手！”
    陵風動了動，道：“還好，隻是有些麻而已。”
    都麻了，還說好，流雲失笑，把他的手拉開。
    不料陵風卻道：“要不我們換邊睡，另隻手。”
    流雲：“。。。。。。。。”
    陵風不敢想，不敢說，他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這樣美好的日子不多了，他要好好珍惜，一刻都不肯放過。
    一紅一白的兩位絕美公子到達天國的花之都沒幾天，花之都的所有人上至小孩下至老人就都知道了，引起不小的轟動，人們都說新來的那個一白一紅的兩位公子啊，簡直比天神還美！
    很多人都慕名而來，他們居住的這個客棧都快擠爆了。
    這天，兩位公子都在院中，一個撫琴，一個在旁邊吹起長笛。
    紅白衣在風裏曼妙翻飛，陵風一雙手纖長有力，帶著女子的靈秀雅，指尖在弦上撥，挑，撫，按，彈出的琴音纏綿悱惻，直擊靈魂，繞梁三日猶能不息。
    這便是他譜給流雲的那一首《鳳逑凰》
    流雲眉間三瓣緋豔魅惑天下，一舉手一投足，很平常的動作都能讓偷窺的少女芳心輕顫，他橫笛，吹的是他最常吹的《浮生夢》
    滿樓的人都跑出來觀望，從早到晚，不舍得離開。
    現在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客棧裏住著一對比夫妻關係還要好的兩位美男，他們從不接受少女贈送的任何禮物，就連天國的兩位公主都不見。
    能如此光彩鮮明，不避世俗，拋卻一切地活著這實在是人生最大快事。
    流雲不用戴上虛假欺騙的麵具，不用在黑暗裏苦苦追求光明，不要每天除理一大堆繁雜軍政，不要再逃避自己的感情。
    陵風也不要陪著流雲批閱奏章至夜三更，不要麵對血腥殺戮，不要為民為國憂心，更重要的是，有流雲愛著他。
    他們就像夫妻一樣毫不隱諱地生活在人們的視野中，過著最平淡安靜的日子。
    有時陵風都會幸福地想，他和流雲能這麼一直安靜地平淡下去就好。
    一曲完畢，流雲低下手來，忽然笑著開口說出一句，他說：“陵風，這世上哪天要是忽然沒了我，你會怎麼樣？
    流雲的話極輕，極淡，帶著戲謔的語氣，可傳到陵風耳邊卻如密針刺入肌膚一般，手一驚，撫上的那根弦，就斷了，他回手按住，心裏湧起莫名的驚慌，起身緊緊擁住身後的他，他說：“那我一定是天涯海角去尋你，天上地下，找到為止。”
    流雲笑，沒有下文。
    這天兩人在後院下棋，他們都有好久沒有下過棋了，至少也有三年。
    論棋藝，陵風不比流雲差，一盤棋殺到不分伯仲，僵了半個鍾誰也沒動。
    樹間花瓣悠悠地落，棋盤上就停了七八瓣。
    流雲捋袖伸出中食兩指夾起一片在指間，看著他笑：“你還欠我一局輸棋。”
    陵風抬起眼眸，將目光從棋盤上轉到流雲指間，笑：“流雲可是想要什麼了？”
    流雲似是疲倦了一般，仰身往長椅上一靠，說道：“暫時還沒有我想要的，我隻是想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忘記而賴掉。”
    這話把陵風逗趣了，他第一次發現流雲其實也很有幽默潛力的，他俯身，就著他微微上翹的唇角輕吻了一下，笑道：“隻要流雲你不是想要離開就什麼都可以。”
    陵風沒在看到，流雲瞌上的眸子裏，那一刹閃過的黯然和傷痛，刻骨銘心。
    屈指算一算時間，轉眼就在天國過了快一個月了，美好的時光竟然過得如此快，快到他還沒準備好如何離開。
    可是自己的身體流雲豈會不明白，毒素已然擴散開來，他不能亂用半分真氣，在他麵前的隱藏也已經到了極限。
    是時候作個決定了！
    就這樣吧！
    留著期待總比讓他絕望好。
    唇角笑容不變，腦海裏卻已作了一個對他對自己都是近乎殘忍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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