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緣之章流雲,我陵風認識你何其有幸!  第十九章 踏月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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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輕。
    花落。
    空氣中暗香浮動,樹影相隨。
    空氣中隱隱傳來細碎的曲樂之聲,帝君的清歡殿想必又是擁著一批新選拔的雪族女子在作長夜之飲罷。
    梅樹下,黑衣如墨的少年一聲歎息,沉沉閉上眼眸,恨不得將五蘊六識也都閉上。
    可是越不願聽,那些讓人糜爛頹廢的聲音就越一個勁往耳朵裏鑽。
    恨,且,怒。
    這新賜的月華殿可謂是宮壁輝皇,比起培訓時住的四合大疊院,這少將加準附馬的禦賜宮殿還真是天堂。
    “嗬嗬“他冷笑無聲。
    禦賜的宮殿又怎樣,怎比得上神奇嶺的上宛來得溫暖。
    因為是那個扼殺他們雪族的仇人給的。
    他流雲不屑。
    就連少將的功名。
    他也不屑。
    他日,我流雲必將你們碎屍萬段!
    空氣中的冷意漸漸加重了。
    因為,下雪了。
    雪花飄飄轉轉和著梅花附了他一身。
    他獨自站在雪中樹下,明月下的流雲,白雪中的流雲,梅樹下的流雲,落寞無雙。
    這是別人都看不到的,流雲內心真正的一麵。
    他吹笛,笛在手上,橫笛就唇,高低錯落,時斷時續,主調隨風逝,無端韻曲成,竟是別樣的迷離。
    在這帝都裏,他還是第一次吹笛,幾乎沒有人知道他還會這古樂,隻是在風雪山莊的時候吹過。
    那時,小他兩歲的小師妹總是喋喋不休地纏著他,像粘上的蒼蠅,趕也趕不掉。
    他不喜歡小師妹,隻因為她是大夕人,所以他長大一點後就很少理她,可她偏偏就是要纏他。
    這樣厚臉皮不知羞澀的少女還真是少見,偏就該他撞上了。
    這夜,他踏月而來,翻牆過院,白衣勝雪,宛如一抹流離的華光,天上謫仙。
    遠遠地,聞到了絲絲縷縷的笛音,他遁著笛音而來。
    “好一曲《浮生夢》。”陵風立在梅枝稍頭,衣帶隨風,語態輕揚,笑若春風:“人生若夢,千載浮沉中。落絮飄離,猶影相隨風。月落無聲,孤星亦無痕。造物乘除,自在千機中。”
    白雪紅梅襯在他身邊,他的身後,皎潔的圓月將他籠罩,而他就好像汲取了明月的所有光華,宛如天外飛仙。
    吹到高處的笛音猛然挫住,流雲納笛入袖,淡笑:“陵風你好雅興,這夜半三更的趕來了,我正覺無人相陪呢”
    陵風輕輕一振,人已自樹上落下,唉歎:“穿慣了白衣,今天那一身戰甲可真是夠沉的,回家就換下了。”
    流雲自然而然地回過身來,既使是在入夜,他也是戴著麵具,在這帝都,他竟然是防範到了如此地步!
    “戰甲重十斤,頭盔重三斤。”流雲淡淡道。
    陵風馬上驚奇:“你連這個都知道,難道流雲你稱過?”
    流雲但笑不語,在這帝都,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不知道的他流雲自然也知道一點。
    “好大的宮殿,流雲就不請我參觀參觀嗎?”陵風讚歎著看他。
    “陵風你這不是打趣我嗎,你那陵王府怕是可以裝下三個月華殿!”流雲淡淡回擊。
    “流雲——”他忽然喚住他。
    “恩?”陵風往前走的步子一收,轉身,陵風落在他身後不動。
    “你真的要娶麗姝?”他看他,心無由地一緊。
    “你不是早問過了嗎。”流雲淡淡地道:“除非她不願。”私底下流雲從來不稱公主而是直接說她,因為她不配。
    這帝都裏的所有人都不配!
    “哦。”陵風若有所思,似在左右權衡著內心的某個想法。
    “你來這就是為了問這個問題嗎?”流雲淡淡。
    “不,我還要聽曲,流雲到底會多少,不要藏著掖著嘛?”陵風笑著望定他。
    流雲沒有拒絕,於是手將笛自袖中抽了出來,這次他吹的是《海上曲》。
    《海上曲》的音韻透著神秘,清靈而縹緲,細潤悠長,蘊藏著女子的秀氣,和靈氣。
    流雲指步緩移,細細悠悠的曲音就自風中飄散開來,柔柔的,神密的氣息,就連那飄轉的梅雪都不自禁隨著旋律慢了下來。
    陵風靜靜聽著,神思早就隨著曲音一起飄散,聽到縱情處,他連神態都會隨著流雲吹笛的神態變化。
    不知是何時曲終,不知夜已到了幾更,亦不知雪是何時停的。
    隻聽到流雲淡淡的話語在耳畔響起:“夜深了,怪冷的,陵風你也該回去了。”
    陵風猛然從笛曲中回過神來,回憶起曾在皇家藏書閣的某本書上看過這樣的一些描述:“傳說遙遠海上出鮫人,人身魚尾,發分七色,能歌善舞,曾現身於陸地,被其捕獲,十年後盡消失無跡,自此世人再不見鮫人,隻留下一曲鮫人音,又稱《海上曲》。”
    流雲淡笑:“陵小王爺博學多才,果然名不虛傳。”
    陵風忽然驚奇,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流雲不是從不叫我小王爺稱號的麼,今個你這麼一叫,我們都不像朋友了,以後可千萬不要這麼叫我,不然我可要以為你中邪了!”
    流雲被他的話逗樂了,不由莞爾。
    流雲真正發自內心的笑是絕美的,傾城的妖異,有蠱惑人心的魔力,這笑容,讓人看進去就再也拔不出來。
    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這話恐怕就是為他寫的。
    而此刻陵風就被這笑驚了,呆了,他望著他,怔了許久,最後從他那傾城一笑中回過神來,感歎:“平時都不曾見你真正笑過,其實流雲你笑起來真好看,你應該經常笑。”
    察覺自己一不小心露了破綻,流雲不動聲色地收起笑,一慣地扯起唇角:“是麼。”心裏暗道,幸虧他就不會疑心我,否則要是在那一幫老狐狸麵前露了馬腳,那還不被發覺。
    “流雲你就不能多笑一會麼?”陵風忽然覺得很無力,這樣美的笑容總是非常難見,且驚鴻一瞥就沒了。
    “這麼晚了,陵風你還不回去嗎。”流雲忽然吐出這樣一句,差點把陵風給噎了。
    “唉,真麻煩,以前出門就可以了,現在還得千裏迢迢,翻牆翻院!”陵風唉歎。不知是何時起,這個黑衣如墨的少年就駐紮進了自己心裏,而他,隻想再多看一次他臉上那真心的笑。
    那樣絕美的笑——
    大夕曆一千二百三十七年二月初五。
    聖旨下來了,公主大婚定在二十五後,即二月底三月初。
    那一天也是寒季末,暖季初的日子,取這一天意為天撮之合。
    接過聖旨的時候,流雲是麵無表情的,宣旨的太司偷眼看他,竟沒能從他臉上看到半分歡喜神色,心裏暗自嘀咕,這又當少將又娶公主的前途已是一片輝煌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自那夜過後,陵風可是夜夜飛簷走壁,穿牆過院地來找流雲,這偌大帝都,幾乎是沒有人知道他這一神秘舉動的。
    而流雲的後院花園是從來不需要守衛的,每天晚上知道他會來,便靜靜站在樹下等著,自因為上次無意被陵風給聽到他吹笛後,流雲就再也不弄這些東西了,有時候,讓別人知道你懂得太多未必是件好事,流雲一向韜光養晦,深藏不露,至於他真正懂多少除了他自己就沒有人知道。
    忽聞破風之聲,一個白衣飄飄的俊雅身影就落在他麵前,仿佛是自天而降,形動間自帶一絲風流。
    這次他除了人來了,手上還抱著一架古琴,自從那次得知他會吹笛後,陵風就在心底想:流雲你究竟會多少,相處這麼久我居然都不知道,幹嘛一直藏著掖著嘛。
    於是今日,他抱了一架琴,他想這個他也一定會的。
    當然,陵風的猜測是無比正確的,可某人偏就不如他的意。
    “都說陵小王爺琴棋書畫,詩詞音律,地理風俗,等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今日流雲何其有幸,竟有機會能一睹其風采。”流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搶在他開口之前先開了口。
    陵風定定看著他,忽然覺得很無語,嚴重懷疑流雲是不是有讀心的能力。
    他流雲是誰,總能未雨綢繆,預算天機,被他算計的人就逃不出手掌心,反而會感恩戴德,似為知己。
    即使是外人眼裏聰慧優秀如陵風般的人物。
    再聰慧優秀的人物都有致命點,一個人隻要抓住了他的致命點,那他就容易掌握了,而陵風的致命點就是他的性格,流雲隻不過是以自己為餌在兩年時間內用無數次的付出使他對自己深信不疑。
    流雲這張網撒得很大,因為他要謀的是一個族,一個國。
    “流雲,要我彈琴也可以,不過你要舞劍。”陵風笑著提出交換條件,絲豪不予妥協。
    “哦。”知道陵風不會罷休的心思,流雲轉身就取了劍來。
    劍氣流轉,身法如龍,於其說是舞劍,不如說這劍舞。
    這便是軍中軍人的舞《獵戰》
    陵風彈琴,彈的卻不是和金戈鐵馬的曲子,事實上,他也從來不彈這類曲子,因為他是陵風。
    流雲舞出的劍透著藏也藏不住的殺氣,劍氣過處,木葉紛飛。
    陵風彈琴的樣子很正,衣帶輕飛,麵含微笑,低首垂眸。
    舞到盛處,流雲的身姿騰起在虛空中,宛如在明月中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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