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山枕隱穠妝綠檀金鳳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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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自然是抱著幹糧啃書,每天連太陽和月亮都見不著,隻能眼巴巴瞧著天亮到天黑再到天亮估摸著這便就算過了一日。
    在這種自感連皇室中犯下謀逆大錯被一道聖旨關幽禁看守皇陵的囚犯都不如的抑鬱下,三十天尤顯漫長。
    是日。
    禦賜的毛筆蘸著裏涼最好的青記墨,尖端勾勾轉轉,不多時便描出了一個大闊的人形。
    再次提筆···咬著筆杆陷入回憶。他奶奶的,上次燈會寧雙坐在小院圍欄上的時候手是放在哪裏?
    門外突然響起鑰匙鎖孔轉動的聲音。趴著的身子閃電一樣直直坐起,又在那送飯來的小廝進來前忙手扯過另邊遝上一張宣紙把寧雙畫像給蓋住了。
    自己悠哉舉了本兵書在手裏裝作看著。
    腳步聲出現。接著是食盒放到桌子上的響靜。
    不過今天這人倒是沒再問好。
    算了,老頭子堅信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一日隻提供兩頓飯菜隻送兩次水。也當省了我口水。
    好一會兒,門沒有再響的趨勢。
    我不耐煩了,麵上卻仍作溫潤道:“放那就是了,你下去吧。”
    無應答。
    又是半盞茶時間過去,我舉書的手抖酸了仍不見那小廝離去。難道爹派人來監視?不像阿。憋積了多日的肝火自是蹭蹭往心尖上竄一發不可收拾。
    猛地將書重重一聲叩到桌上,抬起頭看向那人就準備一頓好言伺候——
    “鳳凰?”我聽到自己驚愕的聲音。
    對麵男子此刻斜靠在椅子上,就這麼戲謔笑看著呆愣的我。那種感覺,我第一次覺得它是美妙的。
    “狀元公子也看兵書?”猶像平日裏在一起情形的揶揄。
    不知為何,他來了反倒叫我安心了。
    大大方方在男子旁邊坐下,“不求治經為博士耶,但當涉獵。”
    唇邊笑意愈濃,“不清楚的人總會被你的裝樣子給唬住。”
    那是。就算沒吃過豬還沒見過豬跑嗎。
    忽感肚子餓的翻出食盒最下層的一小碟點心,自己拿了一塊推到鳳凰麵前。口齒不清就提出了疑問。
    “我不餓。”
    “誰管你餓不餓,就問你倆問題。你到底怎麼避開太後和沐陽王的人跑出來的?其次有沒有幫我辦正事?”
    正事自然是指寧雙。
    我想此刻他手裏要有把破折扇子的話一定會習慣的搖兩搖。
    “你不知道有替身這一說法?辦了,途徑路過來探望探望你。”
    舒心的呼出一口氣。酸溜溜的聲音自對麵傳來。
    “當真是千金隻為博紅顏一笑。莫逆之交想當初讓你借我玩兩天都不肯,現在為籌錢一口氣五個便都賣了。”
    聞言我狗腿的一個勁嘿嘿笑,不置答。
    又聊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時間,忽聽得門外有人小聲提醒著鳳凰該走了。
    “你好好坐書房,這半個月朝廷事多我忙得很,怕是夜抽不出身來看你了。”
    說罷起身。重新戴上那頂小帽,又特意往下拉了拉。
    我可憐兮兮的抓住他的衣袖,充滿期望的撲閃撲閃望著。
    鳳凰沒好氣的頭偏向一側忍不住笑道:“知道了,會幫你向李尚書求情的。”
    誰說的不怕虎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盟友。我為自己沒有個豬盟友而歡喜。
    於是,目送人走之。房間裏一瞬間恢複空蕩,李尋清又開始寂寞空虛熱了。
    就這樣終日數天亮。數到第二十個的時候書房門開了。我幾乎是熱淚縱橫連走帶跌的踏出了門檻。出來第一件事就是張開雙臂擁抱陽光,大口大口幾近貪婪的呼吸外麵的空氣。
    很幸福的微妙感,如果睜開眼不是看見我那臉上一片烏黑的爹的話。看著兩步外的人我驟然嚇了一跳,想了想恭敬的叫了一聲爹。
    眼見親爹措過自己步入書房,抓狂頓時爆發作無聲的心底怒吼。雖不願也不得不跟了進去。
    連伯在外拉上門。這使我想起被關的那些日子,抵在門上一陣抽搐。
    許是見我這樣知是怕了,親爹眼裏的冷色稍溫和了些。“你站得那麼遠作甚,為父又不會吃了你。”
    您不知道,比起被你吃關書房更恐怖。
    不知是否為印證我的猜想,無論我人是悄悄左移還是右移,伏案上的人目光都始終緊隨著我仿佛鎖定了一般。
    不是···“爹你別這麼看著我呀···”
    瞪了我一眼。老爹將頭埋了下去,翻起兒子這些天來所看正擺在伏案上的一摞子書。
    半晌,“可有什麼收獲說來聽聽。”
    原來是檢查功課。清了清喉嚨,我長身挺立,朗朗上口娓娓道:“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天下平。”
    其實細想起來從不同境地我與鳳凰都是紙老虎,看著唬人實際卻是一捅就破。這麼一想我對自己和他這個皇帝交好的事就頗覺正常了。
    點了點頭,親爹麵露欣慰終於有了一絲笑容:“不錯。你對《大學》的領悟已經相當有造詣了,不過。”
    我俯身傾耳以請。頓了頓,先前的聲音又轉而嚴肅道:“不過光有領悟還是不夠的,須你真正做到,否則光口頭說不過金絮其外。”
    應是從沒嚐試今日這般禮至過,隻覺腰都快斷了。“是是。”
    屋子裏出現短暫的沉寂。我正忍不住欲開口告退,突然飄飄然傳到耳朵裏的話卻讓我一個踉蹌——
    “清兒,為父知道你與皇上交好。”
    猛地抬頭,對上老者平靜的目光。思緒一頭紮進回想中,苦苦思索是哪出岔以致被我爹給發現了端倪。
    每次出門和鳳凰去花樓身邊都隻小七一人隨身,因他身份特殊我回回倒也異常謹慎生怕就被自個爹派人給跟蹤了,而小七又不知鳳凰底細。
    思來想去。莫非···是這次鳳凰為我求情的時候?
    似乎看出了我激烈的思想鬥爭,阿爹研磨石一敲硯台,“除了你是個例外李家沒一個愚人。”
    我麵色幽怨,“爹,不帶這麼打擊人的。好歹還是親生兒子。”
    不屑哼一聲,親親爹隻當我在放屁。
    知他是有話說,我也閉了嘴不再打斷。隻盼他快些說完了我好快些走。半個月沒見著小心肝了。
    “你認為皇上如何?”
    老老實實回答,“一天到晚沒個正經,嘻嘻哈哈的,又愛開玩笑。但生性純善,夠義氣!”
    “那你覺得皇上待你如何?”
    “極好。”
    鳳凰阿鳳凰,你要在場,聽見了得有多感動。隻怕上至五髒肺腑下至骨頭都要疼了。
    微不可聞一聲歎息。
    “清兒,都說你憨愚,爹卻知道你隻是未將心思放在學問上。所以才會時至今日仍毫無成就。李家世世代代為皇族效忠,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你說皇上待你極好,為人臣者為君分憂實乃本份。隻為了皇上,你又肯不肯吃苦狀元郎出仕,伴君左右為他排憂解難。與眾臣一起輔佐他成為一代明君,永載史冊?”
    明知是假,但最後永載史冊四個字仍是讓我熱血一陣沸騰。
    若有朝一日,金鑾殿上他高座龍椅,我與百官在下麵跪倒盈呼一句萬歲,他要有難我能在旁謀謨殫神。該是何等意氣風發。
    肩上被一隻手覆蓋,不知何時爹已走到了麵前。眼裏全是我不懂的憂慮。
    “若那劫數真的發生,隻希望你真能助吾皇度過此劫才好。隻是清兒,無論怎樣何時何境都應做到心中謹記君臣始終有別。”
    常言都道伴君如伴虎,兀自想起鳳凰的笑臉···癡人似的搖搖頭。我不信。
    他命裏有劫,卻是我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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