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外頭也是霧氣蒙蒙的一片灰。
    楊菩青難得起了個大早，他輕手輕腳地從床上滾下來，盡量避免吵醒仍在酣睡中的枕邊人。
    符寒心應該是累得慌吧！昨個兒摟著他，靠在他耳畔低聲軟語地哄著他的時候，都會不知不覺地睡去，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聽那個叫奇諾的男人說，符寒心在他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日夜不眠不休地守著自己的時候，楊菩青就覺得自己的心尖尖像放在烤爐裏一樣暖烘烘的。
    所以，今個兒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楊菩青穿上鞋子，躡手躡腳地走到外間，推開門竄了出去。
    躺了那麼些天，全身的骨頭段子都快要僵化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比他這個睡了好幾天，導致睡眠滿格且過度飽和的人更早起床的人。
    楊菩青看著麵前這個嘴裏叼著一根煙的鬼醫：“你很早嘛！”
    楊菩青繞著小小的腦袋瓜，良久才憋出這麼一句白開水蒸饅頭般毫無味道的萬能問候語。不過，這不能怪他，他和這位Dr。藥渣子實在是沒有溝通與交流。所以，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與這位酷酷的型男建立起長期合作的戰略夥伴關係。網絡上的那誰不是說過嗎，廢話是人際交往的第一步。
    於是，他勇敢地邁出了聽上去毫無內涵，實則意義無窮的第一步。
    鬼醫倚靠在一棵樹的樹幹上，瀟灑地吐了一個漂亮的煙圈。讓楊菩青不由得想起曾在網絡上爆紅的無厘頭的話：哥抽得不是煙，而是寂寞。
    不過，說實話，這位抽著寂寞的煙吐著落寞的圈的鬼醫先生的樣子的確很有看頭。
    鼻梁高挺，五官深刻，還有一頭稍稍有點兒卷曲的褐色短發，身材也是挺拔修長，就連楊菩青看著也覺得這麼個歐美式型男不去好萊塢發展，簡直是USA的一大損失與遺憾。雖然年紀是大了一點，看樣兒有三十多歲了。可是少了年輕時的張揚，卻增添了一份成熟憂鬱的氣質，這個買賣不賴。
    連吐了好幾個煙圈後，鬼醫彈了彈煙灰：“我這是獨守空閨無人安慰，所以才早早地離了那冷被窩。倒是你，不是才昨天剛醒來麼。人家都說久別勝新婚，怎麼？昨個夜裏小兩口家的沒床震啊！我還擔心我那老舊的木床，不知它可否禁得起那麼凶猛的考驗？”
    楊菩青的小臉蛋當即砰的一下紅透了。
    果然這鬼醫不太好與人打交道，楊菩青想，他這是熱臉貼上了冷屁股，活受氣！
    楊菩青撇著嘴，夾著尾巴就像離開這尷尬之地。
    “常安，年齡二十七，職業K市東城區派出所的警察，死亡原因：胸口中一槍，傷及心髒，搶救無效死亡！”
    從身後幽幽傳來的一個個字眼就像當年他的師傅發起的連環奪命索魂十八式call，將楊菩青完全鎮住了。
    他木楞楞地轉過身去，一臉的呆滯：“你說什麼？”
    “你還沒聽清楚麼？”鬼醫把快要燒到盡頭的煙頭丟到地上，用腳踩滅：“還需要我重複？常安同誌。”
    楊菩青此時已被刺激得完全石化了。
    鬼醫走到楊菩青身邊，從懷裏又掏出一根香煙，遞到楊菩青麵前：“給，雖然我也很想那幾條中華煙撐撐門麵，可惜條件不足啊！這是我自個兒找與煙草相近的藥材做的，味道很相似，將就著吧！”
    楊菩青熟練地把煙夾在指間，接過鬼醫藥渣子遞過來的火後，猛吸一口，結果被那嗆鼻的煙熏得劇烈地咳嗽起來。
    鬼醫的嘴角挑起一抹輕蔑的笑，他拿出一根，用火折子點燃後，又抽了起來。
    楊菩青咳得鼻涕眼淚直流，這麼多年沒抽煙了，這一下子來個猛的，還真受不住。
    不過，腦子被那煙一烘，倒是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手中忽明忽暗的煙，恍然想起這秦坦大陸是沒有煙卷兒的，這鬼醫剛才和他聊天時嘴裏還叼著一根，可是當時的他竟然沒有轉過彎來。
    “你認識以前的我。”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鬼醫嗬嗬一笑：“何止是認識那麼簡單。”
    隨即，他拋給楊菩青一個小小的黑色的東西。
    楊菩青下意識地接住，打開手掌一看，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子彈，而且還是一個已經使用過的空彈殼。
    鬼醫狠抽了幾口，他說話時白色的煙霧從他唇間溢出：“這就是我從你胸腔裏取出來的那顆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