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央！”
    目光觸及來人，熊黑咻然從地上站起，衝著少女大喊一聲，皺眉疑惑道：“你怎麼在這裏？”
    幾乎是一瞬間的忡愣，佑寧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少女。麵若三月桃花嬌怯，身如春風扶柳柔弱，除卻慕維身邊的碧央還會有誰？
    抬起驚恐萬分的嬌怯臉龐，少女滿目含淚往王座上看了一眼，目光淺淺落在佑寧麵上，劃過一絲驚訝之色，片刻，仿佛不認識他一般低低垂下頭去，不敢說一句話。
    “熊黑，你可知道這個少女是什麼人？”羽化棠唇角一動，看著嬌弱跪在王座之下的碧央冷聲問道。
    “什麼人？還能是什麼人？她是我寵愛的奴隸！左使，你這樣把她帶到大殿上來是什麼意思？”瞥見眾魔獸眼中毫不掩飾的欲望，熊黑心頭冒上一股無名火，對羽化棠說話的口氣也不那麼尊重。
    “寵愛的奴隸？熊黑，你是把我當成了傻瓜，還是把魔尊當做了傻瓜？這個女人可是空桑世尊首徒慕維身邊的人，你倒是說說，她是怎麼成為你的奴隸的？”不給熊黑任何辯解的機會，羽化棠直直問道：“你和慕維暗地裏做了什麼交易？他竟肯將自己的女人雙手奉送給你？”
    聽見慕維的名字，佑寧渾身一顫，看著碧央的目光又是疑惑又是不安。
    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熊黑滿臉得不敢置信，大喊大叫道：“怎麼可能？她明明是我從東市花了三千兩銀子買來的，怎麼可能會是空桑慕維的女人？”
    羽化棠桀驁的麵上劃過一絲譏諷，“要不是我早調查的一清二楚，看見你這麼震驚惶恐的樣子，真要相信你是清白無辜，是被冤枉的了。”他說著，轉頭向碧央道：“碧央，我問你，眼前這個人是怎麼得到你的？這裏是魔族大殿，你最好說實話，否則……”羽化棠邪邪一笑，笑容邪惘而狂傲，“這大殿上的其他魔獸可不像熊黑族長那麼會憐香惜玉，人類美女的血可是最能讓他們興奮的東西。”
    碧央嬌弱的身子微微一顫，仿佛無比惶恐，嬌怯怯看了羽化棠一眼，又轉頭猶豫看了看熊黑，低聲嗚咽道：“我是無辜的……不要逼我……不要逼我！”她聲音悅耳如黃鸝，掩麵低低哭著，消瘦的肩膀仿佛海浪上仙起伏著，嬌小的身子縮做一團，當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你哭什麼！現在叫你說話！你老老實實說就是了！你再哭，信不信我殺光那些女人！”看見碧央在這個緊要關頭哭哭啼啼，熊黑滿心不耐煩，大聲開口威脅。
    被他這樣一吼，碧央果然收斂了許多，嬌怯的臉龐微微抬起，滿含恐懼看著熊黑，哆哆嗦嗦卻沒有說一句話。
    王座旁羽化棠不羈的眼眸裏漫上一點深不見底的黝黑，他緩步走下階梯，輕輕將碧央的下巴抬起，溫柔指著佑寧說道：“你看見那個站在魔尊身邊的少年沒有？他本來和你一樣，隻是一個淪落魔族的人類，可是因為他很會辦事，機緣又好，所以現在已經是魔族聖子了。你在魔族待了這麼久，應該知道聖子是什麼樣的地位。慕維不要你了，把你送給了熊黑，他們之間的勾當，你自然清楚，隻要你好好說出來。我們魔尊賞罰分明，一定會好好待你。”
    聽見羽化棠為自己編造的“豐功偉績”，佑寧心裏一陣好笑。什麼會辦事，機緣好？羽化棠當真會胡說八道。
    心裏這樣想著，目光一動已察覺到碧央淚眼朦朧的眼眸裏劃過的一點希望的光亮。
    佑寧心下了然，暗暗讚道：果然是魔族第一謀士，這招先嚇後哄當真高明。
    知曉羽化棠的心機，佑寧麵上不動聲色，隻認真看著碧央的反應。這個本該守在慕維身邊的女子為什麼會淪落魔界？為什麼會成為熊黑的玩物？此時此刻，又怎麼會被羽化棠提上來做指證熊黑的證人？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羽化棠的話裏仿佛蘊藏了什麼魔力，碧央一聽，哭得通紅的眼睛裏頓時劃過一絲希冀。隻見她唇邊的哀傷受驚還沒有退去，楚楚可憐抬起頭，看著熊黑“哇”一聲大哭出來，“是他！是這個男人！他為了得到我，和公子大打出手。他敵不過公子就說要可以拿魔族裏的消息和公子交換我。是他！是他讓公子拋棄我的。他不是人！不是人！”
    這樣淒厲哀楚的哭聲偌大的殿宇裏左突右撞，撕心裂肺，當真聽得眾人心生憐憫。
    羽化棠輕輕一笑，滿意站起身來看著熊黑，冷冷笑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聽見碧央的話，熊黑又驚又訝，又急又怒，一雙銅鈴一般的眼睛瞪得老大，怒視著碧央，吼道：“你胡說什麼？根本沒有這樣的事！你這個賤人，到底受了誰的挑唆？要這樣汙蔑我！”他說著擄起衣袖，上前就給了碧央一個巴掌。
    碧央被他打得撲倒在地，白皙的麵上頓時出現五個血紅掌印，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滑落在地。她倔強地沒有哭，隻恨恨看著熊黑，弱水一般的眼眸劃過一絲狠意，“在你把我從公子身邊拉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想活了。你殺了我！殺了我！你多行不義必自斃，總有人會替我收了你！你這禽獸！”
    熊黑氣得麵色通紅，垂落的雙手握成拳頭，腳步一動，上前就要殺了碧央。
    羽化棠冷冷笑著站在一旁既不開口喝止，也不動手製止，一副看好戲的清冷姿態。
    “你這個賤人，枉我那麼寵愛你，你竟敢吃裏扒外！去死吧！”熊黑忿忿大吼一聲，鐵錘一般的拳頭舉起，就要往碧央身上打去。
    “住手！”
    一聲嗬斥，一道明光。
    就在鐵錘大小的拳頭要打中碧央的那一刹那，熊黑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地上。
    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碧央已被一襲緋衣掩護在了身後。
    “你要殺人滅口嗎？”小鹿一般的眼睛直直凝視躺在地上的熊黑，佑寧皺眉不悅。
    “額……”熊黑痛苦從地上爬起，擦幹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指著佑寧道：“還以為你隻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子。沒想到居然會使用魔族的‘畏’，厲害，厲害！”他說著，目光一轉，看著羽化棠道：“左使大人好手段！我原來以為你隻是想排除異己，在魔族培植自己的勢力，所以才要取回三係虎符，消弱三係的力量。現在看來，你根本就不想三係在魔族繼續存在下去！禽係，靈係的虎符，你已經到手了？現在迫不及待要得到我手裏的獸係虎符，所以安排了這一場大龍鳳？汙蔑我叛族，要置我於死地？”
    羽化棠邪邪一笑，沉默片刻道：“熊黑，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些。聖子的手段你已經領教過了。不妨告訴你，聖子是魔族舍利選中的繼承人，他身體裏的魔力來自於魔族舍利的力量。”羽化棠唇角一動，看著熊黑的目光滿是不屑，“我要是想要你手上的虎符，隻需請聖子出手就是，何須繞這麼大一個圈？要知道魔族的一切全憑實力說話。我請聖子出手處置你，誰會有二話？”他目光狠戾劃過底下眾人，“你們當中有誰自命不凡，自以為可以一敵魔族舍利的力量的，盡可以和聖子討教討教。若有人比過魔族舍利的靈力，我們奉他為尊又如何？”
    羽化棠的話語寒冷如一柄柄閃著寒光的利劍，狠狠從眾人心口劃過。
    眾人渾身一顫，跪倒在地，大聲高呼：“聖子文成武德，睿智英武。屬下等不敢造次。”
    看見眾人敬畏退縮的神色，王座上的重華邪邪扯唇一笑，眼眸裏的黝黑卻似波濤洶湧，心底的疑惑也一點點翻滾上來——寧兒的聖子之位算是名正言順了。隻是他為什麼會使用“畏”，小棠連那樣高深的術法也教會他了嗎？
    聽見底下人山呼吹捧的聲音，佑寧隻覺得心裏無味。他小心扶著碧央，關切道：“你怎麼樣？沒事吧？”
    誰知碧央渾身一顫，仿佛無比害怕，屈膝直直跪了下去，“聖子……聖子饒命。”
    佑寧無奈苦笑，伸手要去拉她。羽化棠不動聲色神色上前，輕輕隔開兩人，笑道：“聖子放心，屬下會將一切都處置妥當。聖子，請回魔尊身邊吧。”說著，衝著佑寧使了一個顏色。
    佑寧目光一動，隻見流金暗湧的王座上，重華麵色疏冷，正一臉不悅看著自己。
    “快去吧。再不去。我可救不了你了。”羽化棠一個側身，輕輕在佑寧耳邊說道。
    佑寧渾然不解，看了掩麵哭泣的碧央一眼，無奈走上黑曜石鋪就的台階。
    看見佑寧回到自己身邊，重華收斂起眼眸中流露的不悅，冷肅對羽化棠說道：“此時交給左使全權處理。本尊還有事要做，就這麼散了吧。”
    重華一聲令下，眾人紛紛跪倒叩拜。
    趁眾人沒注意，重華一把拉過佑寧的手，冷冷說道：“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說著，不由分說拉著他直直往後殿走去。
    佑寧怔怔被重華拉著，隻聽見羽化棠冷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熊黑勾結空桑，叛族謀逆，撤出其禽族主公之位。虎符上交魔尊。人族碧央，屬空桑人質，關押處置。”
    “我不服！我不服！”
    熊黑掙紮叫嚷的聲音震天動地，佑寧正聽得心裏發寒，身子輕輕一晃，已經被重華重重壓在了後殿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