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嵇咻然抬頭，看著佑寧哈哈大笑。他笑得那樣淋漓，仿佛不曾受過這世間萬般苦楚。
    佑寧看著胥嵇笑得癡狂，語氣漫不經心，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我們趕緊去看看溪雲吧，也不知道他一個人應付不應付得過來。”
    胥嵇收斂了笑意，揚了揚頭道：“溪雲是鮫國的四大護衛之一，靈力不弱，相信應付得來。”
    “你確定他應付得來？”佑寧的聲音空茫，仿佛是劃破時空而來。
    胥嵇抬頭，見他雙目怔怔遠眺，清水一般的眼眸裏有異樣的光芒。
    順著佑寧的視線看去，隻見不遠處溪雲正快步飛馳，衝著這裏急奔而來。他的身後是成百上千的偱州百姓。他們服色各異，卻都是一眼的目光呆滯，麵色青白。他們的行動機械，卻很迅速，幾乎和溪雲不分上下，競走而來。
    “尊上，幽州的百姓都中了童叔的驅心瘴，全都喪失了心智。你的靈力還沒有完全恢複，快帶著連公子去別處避避吧。”溪雲一邊飛奔過來，一邊木著一張臉大聲說道。
    佑寧聽見他的話，笑著側頭向胥嵇道：“你的一個護衛洛溟，我是見過的，聽羽化棠說他的術法很是厲害，可惜是個路癡。現在這個溪雲，看起來也不弱，可惜，好像也沒什麼腦子。”
    胥嵇神色一斂，歎息如透明的蟬翼不易察覺：“溪雲，洛溟他們並非鮫族貴戚之後，都是一些失去雙親，生活無靠的可憐孤兒。當初，我看他們身體單薄，在各方麵都落人一等，看著實在可憐，才會收養在身邊，悉心教導。根本就沒承望他們可以為我，為鮫族，做些什麼。要不是我這個做海皇的沒用，他們現在還在鮫國的皇宮裏逍遙自在地過日子，根本不用陪著我淪落異族，每天擔驚受怕。”
    佑寧聞言，知道自己誤會的溪雲又羞又愧，抬頭看著胥嵇，歉疚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不知道。”
    胥嵇悵然一歎，看著佑寧的眼中卻毫無芥蒂，“沒事。這本來就是事實。我們快走吧。這些百姓不好對付，出手重了，怕要了他們的性命，出手輕了，他們還會源源不斷糾纏上來。我們永遠都脫不開身。還是走為上策。”
    佑寧扯唇點了點頭，側頭便見溪雲在離他們還有百米的地方迅速轉身進了一個小巷，竟將失了心智的幽州百姓全都引開了。
    “我收回剛剛的話，溪雲還是挺聰明的，而且對你很忠心。”佑寧側頭看著胥嵇，笑得溫暖如春。
    胥嵇唇角一動，攔腰將他抱起，足見一點，越空而去。
    “七百年過去了，再天真無邪的孩子，經曆了這許多也會懂得怎麼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胥嵇低頭看著佑寧，嘴角含了一絲若有如無的幹澀笑意。他的聲音空茫而淒楚，宛若冰雪漫天。
    佑寧切切看著他，心頭湧起一陣莫名的心酸，那樣傷，那樣痛。即使胥嵇的心跳夾雜著風聲在耳邊綿綿不絕，也絲毫不能減輕痛楚。
    他苦笑的樣子那樣熟息，玄黑色的長袍在清淡如熒光的陽光下，顯得蕭瑟中而寂寥。他從容在空中踏著步，風掠起他的黑發猶如綢緞柔軟而綿長，微眯的鳳目仿佛含著永遠不能散去的寂寞哀涼。
    這樣的姿態，這樣的麵容，數十年來，佑寧幾乎朝夕相見！
    “胥嵇，你就是我夢裏的師父是不是？”佑寧索然開口，眼中的淚不自覺滑落。
    他幾乎要恨自己的淚意了，這樣的淚光，讓他越來越看不清眼前人的長相。
    胥嵇環住佑寧纖腰的手陡然一滯，腳步也漸漸緩了下來。
    “你是！你是的，對不對？”佑寧心口一熱，落下淚來。
    胥嵇的腳步在幽州城高聳的城牆上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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