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羽化棠見佑寧又是蹙眉又是點頭微笑，不由暗暗祈禱：這個刁蠻公主又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千萬不要捅什麼簍子才好。
    昏暗的屋子裏，清水怔怔站在原地，一語不發。仿佛是想不到，安靜溫柔得像水一樣的涼詩，居然會說出這樣深情決絕的話，一時語塞了。
    沉默許久，清水幽幽開口，“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動了離開不夜城的念頭，你應該知道，我們存在在不夜城的目的。”
    涼詩愣了一愣，旋即朝著清水跪了下去，歉疚道：“涼詩知道自己罪該萬死，不該為了一時情愛，忘記了尊上的大事。涼詩不敢奢求祭司原諒，隻求祭司看在涼詩這數百年來，待在祭司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放我和溫郎一條生路，不要洗掉我們的記憶。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輩子最幸福的回憶了。沒有了這些記憶，涼詩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生存下去！”
    清水長長籲出一口氣，看著涼詩的目光又是憐憫又是心痛，“放你和州府公子一條生路？涼詩，你自身都難保了，還要為他求情？他真的值得你對他這樣嗎？你應該知道叛族的下場是如何慘烈！”
    涼詩聞言渾身一顫，低低出神，思慮良久，忽的，他咻然抬頭，生生凝眸看著清水，神情而不悔，“我和溫郎有言在先，今生今世，唯有彼此。就算要深受炎刑，我又有何懼！他待我如海情深，我怎麼可能後悔？為了逃避叛族之刑而背叛我們的誓言？”
    清水心中冷笑，看著涼詩的目光不由銳利起來，“如海情深？涼詩，你知道，人這一輩子最可悲的莫過於癡心錯付！”
    涼詩何等聰慧，早已明白了清水話中的意思，卻嘴角含笑，靜默搖了搖頭，語意堅定道：“我相信他會待我一如初見。今生今世，我都相信我們的愛情，情比金堅。”
    清水冷冷一笑，“是嗎？”
    說罷，長袖一甩，偌大的池子頓時化作一麵銅鏡，隱隱折射出畫麵來。
    佑寧凝神看去，水池水波搖曳，依稀可以看清畫麵中呈現的是一個精致華麗的屋子。一張鏤空雕花的大床上當中擺放著，床上有兩個男子赤身裸體相擁而眠。
    他們一個清秀如梨，眉目清朗，正是日前佑寧曾幫助過的木華。一個濃眉大眼，厚唇薄腮，相貌甚是俊朗，卻不知道是誰。
    他們肩靠著肩，含笑望著對麵的人，神色皆是滿足且歡喜。淩亂不堪的床被，叫人一看就推測得剛剛是如何一場翻雲覆雨。
    床邊三腳螭龍的香爐幽幽冒著青煙繚繞，將兩人籠罩其間，不盡真實。
    涼詩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看見的一切，連連踉蹌後退，麵容沮喪而絕望，“不！不會的！溫郎答應過我！永生永世，隻會有我一個。他怎麼可能和木華在一起！他們一個是我今生最鍾愛的人，一個是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我不信！我怎麼樣都不信！”
    清水一把抓過涼詩的手，將他拖到池邊，掐住他的下巴，逼迫他去看，“你看清楚了，這就是你說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男人！這就是你背叛族人想要在一起的人！”
    “不！我不信！這一切都是幻想！是你，一定是你！你想用幻想欺騙我，讓我誤會溫郎！我不會相信的！我絕對不會相信的！”涼詩一把掙開清水的手，驚恐縮身躲在屋子的角落裏，口中仍不住喃喃自語，“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騙我！你騙我！”
    清水又是憐憫又是無奈看著涼詩，終是眉心一沉，決絕道：“既然如此，我就讓你看清楚，這一切是不是我製造的幻想。”說著，手勢微動。
    頃刻間，黑水池仿佛通透見底，畫麵也越來越清晰，所呈現的一切仿佛是人親眼所見一般，那樣清晰明了，連房間裏四處飄蕩的情欲味道也清晰可聞。
    “這是鮫族的通靈術，你應該知道，這沒有可能造假。”清水深吸一口氣，以平定胸中洶湧不息的氣海。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妄動術法的，自己的靈力被封，這樣消耗靈力的術法隻會讓反噬來得更加凶猛。可是，她沒辦法看著眼前這個單純的人一再陷入感情的騙局。她要讓他看清楚，看清楚眼前的一切，看清楚自己愛上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