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七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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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島機場
    單佳月在人群中排隊待機時,手機響了。
    “喂?”
    “喂,單佳月。”越繁星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
    “有事嗎?”
    “沒有啊。想看看你在幹嘛。”
    “待機。”
    “待機?!”手機那端的人驚訝了,“去哪兒?”
    “南島。”
    “……”越繁星愣了一下,“國家的最南方啊……氣溫挺好的,風景也不錯。去吧,權當散心。不過,我們很快又要相見了呢。如果是南島的話。”
    “噯,越繁星,”單佳月打斷了他的話。
    “什麼?”
    “我收回說你冷血的話,你其實是個溫柔的人。”
    “……”越繁星直接就愣了。然後“嗬嗬”地笑出聲來,“溫柔?也不知有多少年沒有聽過這個詞了啊……就算是吧。看來暫時是當不成情人了,那就先當朋友吧。是朋友的話,就對你好點唄。”
    又說了幾句,他們才結束通話。
    緊接著,手機就又響了。單佳月想,越繁星,我不會跳機自殺的行不,別亂想了。看也沒看就接了電話,才想說出心中的話,就因聽到了另一個他現在連想都不敢想的人的聲音而愣住了。
    “單佳月。”三個字,陳述句,淡漠。
    “……”
    “我知道你在。”
    “……你、說。”單佳月一瞬間唇色盡失。
    牧天南剛要說話,忽然聽到了手機那端傳來了如下聲音:“尊敬的旅客朋友們,早上好。去往南島的1825號航班……”
    “你要去哪裏?”牧天南改口。
    “三萬英尺的高空,十萬裏外的海之南。”用盡力氣說完,單佳月掛斷的電話,隨人群前行,開始了自己的旅程。
    朱葳安在給牧天南核對報表,一會兒就發現牧天南在發愣。
    “這是什麼?”朱葳安改換話題,詢問牧天南在神遊時在手中把玩的小瓶子。
    “嗯?”牧天南回過神,看向手中的瓶子,但朱葳安已看清那是什麼了,“胃藥?天南你不舒服嗎?”
    “不……嗯,有一點兒。”牧天南隻得說謊。事實上,今早在家中的地上發現的,那是屬於單佳月的。他將之放入了口袋帶到了辦公室。
    “不要緊嗎?”
    “沒大礙。好了,我們繼續。”
    他掛念單佳月,不隻是他的病。並且,生平首次因為刻意對一個冷淡而感受到內疚。
    他在來上班的路上有打電話過去,擔心那人還在哭;害怕他會因傷心而絕食傷身。
    但單佳月語調平淡地說出了他要離開的話,然後掛了電話。
    能讓那麼溫和的人掛斷電話,可見自己真得傷他不輕啊。牧天南念頭一動,嘴角就泛起了苦笑。
    “天南?”朱葳安隻好再次頓住,他的上司兼男友又在發呆了。
    “……先到這裏吧。想休息一會兒。”
    “真得不要緊嗎?要不,去醫院吧。”
    “不,我清楚自己的狀況。”
    朱葳安隻好不放心地離開了。
    牧天南閉上眼,用手輕揉太陽穴。
    整個腦子裏全都是單佳月的事,根本無法工作了——好吧,這就是母親口中的愛情。
    所以說,牧天南對此感到無能為力。這是感性的範疇,原諒他已多年不曾感性過。
    八萬英尺的高空,是說他要乘飛機離開這裏。那麼,十萬裏外的海之南又是哪裏呢?——單佳月,你去了哪裏?
    南島啊,真溫暖,和秋意正深的那裏正相反。
    藍天,白雲,碧海,黃沙,椰林,以及一大群來自於海內外的遊人。
    這是單佳月來到南島的第三天。這三天裏,他手中拿張動圖,早上七點出門,在外吃午飯,晚上九點回到他租的海景房。走走停停,看物看人,不喜不悲。
    除去已過去的一個星期,他還有二十天的自我放逐時間。他有一個月的病假。
    南島的市中心是非常熱鬧的,轉遍了犄角旮旯,單佳月最後轉到了這裏。
    街上黃、白黑膚種的行人如織,大大小小的主打南島特色商品的商店鱗次櫛比,商店裏最具南島風情的商品琳琅滿目。
    這一圈下來,單佳月還是買了一大堆有的沒的。
    單佳月混跡在人海中,隨波逐流。
    市中心的電視牆由廣告轉回了一檔訪談節目。
    女主持人:“牧總,聽聞您的公司將出席這次南島的鋒會,且您有意於我們南島的‘天興’科技公司?”
    牧天南:“是的。”
    屏幕上的男人身著藏青色係的西裝,他有不亞於偶像明星的麵容,更有身為企業老總的自信與風度。
    “‘天興’有技術,而我們‘龍翔’有資金。我期待我們的合作。”
    女主持人:“不愧是被業界一致看好的青年實業家呢。怎麼辦?麵對著這樣的人,連我都忍不住心動了呢。仿佛可以聽到您的女性粉絲的尖叫聲了啊。”
    牧天南隻是微笑沉默。
    女主持人:“您既然來到了我們的節目,相信也是對我們有所了解的吧。好了,接下來,讓我們從嚴肅的商場到下一個更令年青觀眾感興趣的環節,八卦時間到了。務必請你如實回答噢。”
    牧天南以優雅的姿態挑眉,表示拭目以待。
    女主持人:“是您來說呢,還是……?”
    牧:“不用問了吧?對稿時不是說我會說了的嗎?我會於兩個月後與我的女友定婚。但請你就放過我的女友吧,她會害羞。”牧天南與女主持談笑風生。
    女主持人:“啊!不知道該說恭喜還是遺憾了,作為您的喜歡者來說……“
    於是,單佳月將目光狠狠從大屏幕上抽離,這才發現自己買了那一大堆有的沒有的東西全撒在了地上。——在心糾痛將袋子鬆開了。
    他彎腰去拾。
    撿完了要起身時,忽然發現有一隻放著地著泥偶的手伸到了自己的麵前。他下意識地接過泥偶,抬頭說:“謝、呃?”
    單佳月抬頭,望向手的主人:“謝……呃?!牧野?!”
    有著單薄身體的少年在陽光下對著仰看他的人露出靦腆的微笑:“嗨。”
    少年用了然的目光又瞥了一眼大屏幕上正在特寫鏡頭裏言談的牧天南,然後伸出了手拉起了單佳月。
    少年說:“帶我遊南島吧。”
    雖然說不是熟人,但是同樣正在受情傷的兩人還是可以一起去逛逛的。這也算他鄉遇故知不是?
    牧野說他休假來的,要散散心;單佳月說他是翹班來的。
    牧野說你來的時間比我早,所以帶我去逛逛好玩的地方吧;單佳月說當然可以。
    一通不著過際的亂逛,兩人漸生革命情誼,決定去單佳月租借的海景房中過夜。
    是夜。
    萬籟俱寂,但可以聽到海浪在遠方來去的聲音。
    單佳月將床讓給了牧野,而自己打地鋪。
    兩人在一室漆黑中開聊了起來。
    牧:“我可以猜出你去告白,然後失敗了。”
    單:“根據我從你叔叔家離開,來到了南島這件事?”
    牧:“對啊。”
    暗夜中,兩人的聲音都極致地輕。
    牧:“很傷心吧。”
    單:“你是來撒鹽的吧?”
    牧:“嗬嗬。不過,我承認你現在能體會我的心情了。”
    單:“小屁孩。”
    牧:“拿你說過的話來還你,至少你勇敢過了。”
    單:“……”單佳月睜眼看滿室漆黑,“算是吧。”
    牧單二人都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單佳月又領起了話頭。
    單:“說說你為什麼喜歡越繁星吧。老實說,我不怎麼懂這個圈子裏的事。”
    牧:“我也不是太懂。我是被他帶進來的。”少年的聲音低沉入夜,“他長得好?他有錢?可是我本身的條件不比他差。我們是同性,但他帶著致命誘惑襲來,讓我愛他恨他不能自拔。愛他時,他的漫不經心與冷漠讓我恨他;恨他時,他偶爾表現出來他內心最本真的悲傷又讓我想用我所有的愛去溫暖他。不知道呢,為什麼會這麼愛他。”
    單:“……真糾結哈……”
    牧:“我覺得這一生不會再為另一個這麼心動了。”
    單:“以前聽女同事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什麼的。沒有想到對於同性也同樣適用啊。這麼說來,我喜歡的牧天南是個與越繁星截然想反的人啊……”
    牧:“南哥雖說是很冷漠的人,但是絕對是個有責任心的好男人。”
    單:“對,是個可以讓我安心的人。”
    牧:“啊,我們喜歡上的是兩個極端的人。不過,我們還是有許多共同之處的。”
    單:“嗯?”
    牧:“第一次愛上同性,均失敗。”
    單:“……可能也是最後愛上同性了吧。”
    牧:“又有點悲傷了。”
    單:“是啊,悲傷。”
    兩人再度沉默起來。
    牧野大力翻了個身,伸頭對著地麵上的單佳月說道:“不能再悲傷了,男兒當自強。悲傷有個屁用。”
    於是兩人開始新一番的無邊無際的聊天,轉向了有些Yellow的話題,比如說“處男如何開始第一次”啊,“床技”啊之類的。不過在這一方麵,被單佳月稱為小屁孩的牧野是他的老師,少年說得單佳月大開眼界。
    說說笑笑,笑到沉寂。
    ——我正在嚐試忘記你。
    ——因為悲傷不能分享,更不能沉溺。就像是父母去時,哭到要死,可是去了就是去了,不會再回來。
    ——要忘記你,比要了我的命還難。有時,我很絕望,但是我正在尋求出路的路途中。我會努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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