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又是早早醒來，這樣的生物鍾已有好幾周，很晚很晚依然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卻在早晨不到六點便醒了。既然醒了，我便早些起床，親自下廚為艾叔叔做早餐。
    “品祺，又那麼早起？”他下樓看到已準備好的早點，以及正坐在餐桌前等候他的我。
    “是啊，可能是天氣的關係，最近醒得挺早，來，吃飯吧！今天我自己做了三明治，網上剛學的！”我微笑。
    “品祺啊，雖然你做的早餐真的很好吃，嗯，好過我們家裏專業的廚師啊！不過，畢竟你工作挺辛苦的，還是多睡會，做早餐的事交給廚師就可以了，不要累著了！”艾叔叔心疼我，我著實感動。
    我隻是微笑。那天的早餐中我的話很少，我有心事，沉重的心事，我承認。
    他吃完，小保姆為他遞上晨報，他戴起老花鏡，打開報紙。
    我有話想說，卻始終不知如何開口。
    他開始閱讀，卻在看第一行字前，給了我一個清新的笑，很少看到年過半百的人有這樣清新的笑容。
    “艾叔叔！”我鼓足勇氣。
    “恩？”他放下報紙，將目光認真地定格在我的臉上，“什麼事？”
    我又猶豫了，我又退縮，“您先看會報紙吧，我先去公司了！”我順勢起身。
    “今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吧？不用那麼早去！等我看完報紙，我們一起去！”他說道，又重新拿起報紙。
    一起去？怎樣一起去？讓我坐著他的車一起去公司上班嗎？那公司的員工不是可以將這條新聞傳著說著度過好幾個工作日了？我緊張，無比緊張！
    “艾叔叔，我有話說！”他那個“一起去”的邀請，令我頓時徹底鼓足勇氣，我一定要說！
    “什麼事？”他又放下報紙，這次更是取下了老花鏡，鎮重其事聽我說話，“說吧，我就覺得你這幾天有點不正常！”
    天，艾叔叔竟已發現我的不正常，可我為何話到嘴邊如此難以啟齒。
    尷尬的沉默。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有什麼要求你就提！”他緩緩走到我身邊，“我知道自從我上次生病後，公司裏許多重大的事情和困難都是你在做都是你在克服，我知道你的工作繁重了很多，壓力也大了很多，我已經跟財務部說了，要給你加薪水，還有，過些天，給你放個假吧，我們可以計劃計劃出遊，上次我們不是說了很懷念馬爾代夫的垂釣嘛！”
    他那麼關心我，他對我那麼關切，他待我如自己的女兒……
    我該怎麼說，我到底該怎麼告訴他我的尷尬處境……
    “謝謝艾叔叔。”我隻能這麼說，點頭，並順便低頭，我不知如何開口，亦不知如何麵對。
    “那你想跟我說的事情是？”他再次問我。
    我狠狠吸了口氣，“艾叔叔，我想……”可我終於無法說下去，真的無法，我從不知道要說一句完整的話有這樣的難度係數。
    他不再問我，隻是用眼神詢問。
    “我想離開艾氏！”我幾乎是一閉眼一狠心說出這句話，趁著僅存的勇氣，我繼續，“我想搬出這裏……”可後麵那句顯然已經弱聲弱氣。
    他一句話也沒有。他隻是看著我，眼神裏有說不出的複雜。
    “對不起，艾叔叔……”那句想了無數夜晚的話說出口才幾秒，我竟已後悔，我深感我犯了很大的錯誤。他很需要我，無論是工作中的助手，還是生活中的陪伴；我對於他，已經既是助理，又是女兒。我怎可以離開……
    他將頭轉向一邊，緩緩吐出一句，“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
    我的眼淚掉下來，因為他的那句“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我看得到他的心酸與不舍，可他的回應是“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
    “對不起。”我很沒用，我不知道我除了說對不起還能如何彌補，不，我知道，“對不起”這不值錢的三個字什麼都不能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