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所謂知己
    銀翹的死造成了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慌亂，各個堂口紛紛開始大清洗，倒是有不少意外收獲。
    無情依舊纏綿病榻，接轎子的人倒是回來了但無情走不了了。就算無情能走東方不敗也不會同意的，至少在他確定殺不殺無情之前。
    無情也不太開心，東方那掌可是真的不太好受，何況……東方他，真的很可憐。雖然無情知道這種想法有多麼錯誤可還是忍不住，就像看見冷血想起他被當成怪物被拋棄的那段日子，雖然冷血已經是個相劍一般剛毅挺拔的男子，但想起還是忍不住心疼。
    東方這段日子也出奇的沒有加緊腳步修煉，不是看著窗外發呆，就是對著無情的房間發呆。無情，自己真的要殺了他麼？可無情救了自己啊，但他看見了自己的秘密。東方第二次猶豫不決，第一次是對任我行，而無情給他的感覺比任我行還要強烈。高處不勝寒，無論是任我行還是無情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對手。東方猶豫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無情終於覺得這也不是個辦法，是時候和東方說清楚了，不是因為怕他圈禁自己不放，而是……無情也說不清楚
    就在無情精心烹了一壺清茶準備去找東方說清楚時，東方也按耐不住了。如果，隻是如果，無情出賣了他……他會殺人的，無情不同於別人，高傲，自強，是他東方不敗承認的人，準備喚人時就聽見了木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
    “東方教主。”無情一手托著茶盤一手敲門。
    東方想了想衣袖一揮就看見無情冰冷的臉端坐在那“進來吧。你不來我還想去找你。”
    無情一愣然後笑了“第一次聽見東方教主說這麼多話。”
    “我不喝茶的。”東方依舊坐在床榻上冷著一張臉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教主的傷不適合喝酒。影響傷口的愈合。”無情端茶的手紋絲不動目光淡淡的在東方身上掃了掃然後在某個地方頓了一眼
    “你在看什麼！！”東方暴喝一聲。無情無聲的咽了口口水，他發誓這絕對是顧惜朝教他的，這種不知死活的玩法。而且，顧惜朝一向都是這麼對付戚少商的，百試百靈……
    無情笑了，是真的笑了，他邊笑邊哼了一聲示意。然後拿起自己那杯淺酌了一口。東方是真的不愛喝茶，他隻愛喝酒，酒不像茶越衝越淡東方喜歡酒，酒就像他的命，不是嗜酒如命的命，是命運的命。東方不得不承認，無情烹的茶很好喝，就像他的人一樣，第一眼，第一口就讓他看得上眼。
    “我當你是知己。”東方放下茶盞犀利冷漠的眼睛盯著半邊臉都埋在茶杯裏的無情。
    無情顯然愣了一下，然後忙裏偷閑的挑了一下眼睛說不出的笑意“教主可知道，知己兩個字是不能隨便說的。”
    “我說你是你自然便是。”
    無情沒有回答，而是放下了茶盞懶散的靠在椅子上好像陷入了沉思，良久，久到東方想要試試他還有沒有心跳的時候無情說話了
    “我給教主講個故事吧，一個知己的故事。”無情想到了顧惜朝和戚少商，很顯然，自己不是顧惜朝，東方不敗也不是戚少商，但他還是忍不住的聯想“一個，關於知己的故事。”
    東方本來不想聽的，他隻要無情一個幹脆的回答，但他還是忍住沒有打斷，因為他當無情是知己。知己，或許自己也不知道什麼叫做知己，但他就是想把隻兩個字用在無情身上。
    “一個書生和一個大俠在酒肆中相遇，書生讚大俠英雄氣概，大俠說書生一表人才，他麼兩個在酒肆中彈琴論劍，把酒言歡。大俠告訴書生，你不是我兄弟，我把你當知己。”無情的表情很柔和，就像邊敘述邊品味著無限的向往和懷念。東方突然想問問他，你是書生還是英雄。
    “他們很幸運。”東方想了想沒有問出來
    “教主知道他們後來怎麼樣了？”無情偏過頭直直的望著東方的眼睛“書生毀了大俠的半生基業，殺他兄弟，追殺他千裏。大俠曆經磨難終於在紫禁之巔大敗書生，仇深似海。”無情回過頭對著東方一字一頓的說“這，就，是，知，己！”
    東方也沒想到竟是這般結局，看著無情的眼光複雜
    “無情是想做書生還是大俠？”
    “若我想做書生，東方教主願意將畢生基業交給我，任我毀於一旦然後追殺你千裏麼？”無情反問道
    “好氣魄！這是我黑木崖教主印信，憑此物你可以號令教眾，先斬後奏，大事小情全由你全權處理，此後半年，神教教主之位交由你暫代。！”東方振袖一揮，黑金印信穩穩地落在無情手裏。
    無情盯著東方，眨了眨眼轉身離去
    “或許你說的對。”無情背著東方說的不悲不喜。停也不停的離開。無情始終沒有將後半句說出口：我們真的是知己
    無情終於了解了，為何當年的戚少商會毫不猶豫的對隻認識幾天的顧惜朝說出這兩個字。他也忽然明白了，戚少商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連雲寨交給顧惜朝。一向果決聰穎的無情終於明白了一句話，有些是真的不需要理由。至於，自己會不會像顧惜朝一樣將日月神教連根拔起，東方不敗已經給足了理由。
    “無情，你不是書生。”
    事已至此，無情有了必須留下來的理由。東方不敗有傷要養，而自己…自己的時代才剛剛開始。無情前世能位居四大名捕之首，在渾濁不堪的官場，既沒有鐵手愚鈍不堪，冥頑不靈的說辭，也沒有追命邋遢落拓的評價，更不像冷血被人躲避。無情就是無情，連朝廷都不能折斷他的羽翼，何況是江湖。
    就在無情恩威並施帶領神教天天向上的時候，江湖開始流傳，無情公子是魔教副教主。此言一出，一向以除魔衛道為己任的正派中人離開掀起剿滅無情公子的浪潮，連小樓都不能幸免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無情得到消息的時候小樓已經化為灰燼了，童百熊看著把玩著手中的暗器不動聲色實際上氣壓低的要命的無情不住的哀歎：這位主子比起上兩位還不好伺候，以前得罪了東方教主和任教主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可……無情顯然更明白他們這些魔教長老的心，一想起正在掃茅房的向問天……
    就在童百熊感歎世道艱辛，下屬難做的時候，無情發話了
    “我的小樓按市價出手至少兩萬兩白銀，加上我小院裏種植的藥材，哦，還有十三種絕無僅有，而且我的名譽受損勢必會影響我以後的生計，嗯……這樣粗略大概的算下來”無情不停撥弄著麵前的算盤，劈裏啪啦好像打在了童百熊的身上，肉疼“不多不少這個號三十萬兩整，童長老，麻煩啦~”童百熊已經不知道談了一天裏的第幾口氣了，無情公子掌管神教的半年裏已經搜刮了不下一百萬兩，不過……童長老不得不承認，無情公子真是天人啊，這半年的時間傍身教賺的是前一年的兩倍還多，想起教中掌管商務的幾個長老對無情頂禮膜拜感激涕零的摸樣唉，老天不公啊！要是沒了一雙腿就能擁有俊朗的模樣，智慧，武功，謀略……我老熊也願意啊啊啊啊！！！
    無情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肩，月亮高掛，明天就是十五了東方不敗該出關了。掂了掂手中自己墨下來的醫經和經商之略無情挑了挑眉。那人出關了，自己也該要走了，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吧。無情明白，自己再留在這裏對東方不敗再無好處，哪怕自己真的沒有將神教收於囊中的心思，不過人心難測，自己在留下來恐怕會威脅他的地位。
    下山的道路有些崎嶇，尤其無情沒有走大路而是從後山偷偷下山。
    轎子裏，無情很想掀開轎簾往後看一眼，就一眼。可無情終究是無情，還是沒有。對他來說，那隻是他生活半年的地方，那個把它當知己的人……就當是承認了吧。
    “走都不和本座說，你還真是無情。”無情嘩的掀開轎簾，東方一身紅得發黑的衣衫站在風裏，看他出來抿抿唇。
    “你提前出關了？”無情皺皺眉
    “你沒看到這是什麼時辰了麼？已經是十五了。”東方低頭在無情‘你給我滾出去’的目光裏低頭探身進了轎子
    “怎麼？怕我來和你要錢？”
    “我為你神教勞心勞力了半年，收點錢難倒不應該麼？”
    “哼哼，不知道無情能否在無私為我神教做一件事？”東方不可置否的哼了兩聲道“陪我這個教主喝兩杯。”東方晃了晃手中的酒壇
    “我不喝酒的”無情皺皺眉“不過，看在你是知己的份上，破例一次。”東方笑得很爽朗。無情也抿唇笑著，又有點不解
    “你那裏……不會又長上了吧？”無情喝了口酒，有點戲謔的瞟著
    “無情……沒有！”東方不敗真的想要一掌拍過去，一想起無情的傷，狠狠的回答
    “哦~那你怎麼還那麼男人呢？“無情笑得眼睛都不見了，突然覺得，自己好久都沒笑過了。
    “可能時間短吧。“東方也沒了氣，灌了一口酒有點悵然。
    “葵花寶典，你真有勇氣。“無情，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轎子有些窄，無情東方兩人麵對麵的坐著，對方臉上每一絲表情都沒錯過。
    “嗬嗬，無情，你知道我太多秘密了。“東方靜靜的看了無情好久，然後笑了，起身飛出了轎子“可我還是把你當知己。”無情聽見了
    “盈盈的父親……”
    “還活著。”
    “我知道了，關鍵時刻我會幫盈盈的，你安心。”無情靜靜地回答，可能因為喝了酒，有些暈，他聽見東方離開的聲音。轉動機關下了山
    知己，真的不會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