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酒家 第十四章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三)[溯若番外,第一人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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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從前世間本無萬物,但自盤古開天辟地,女媧造人之後時間便活了起來,我的生命仿佛也是從那天開始的。
年年歲歲花相似,成為花也是一種不幸吧,每一日都在原地看著雲舒雲卷。
我便是生活在武繼山的一株鈴蘭,我看著許多人進出匆忙,我知曉許多人的秘密,可又怎樣。
就這樣度過無數個春夏秋冬,我漸漸的學會了為許多別人不在意的小事感到驚喜,看到緋夭仙君的簪子掉落在地,我就可以靜靜地看好幾個時辰直到她將簪子拾起。看著桃花一瓣瓣掉落直至武繼山桃花終年不謝。。。。。。
過了很久,曲澤上仙帶了一隻桃花精來到武繼山,我終於有了個可以說話的人了,他說他叫木遲。
木遲是一個天生的幸運兒,或許他永遠不會知道有一個人是那樣的愛著他。
最後我漸漸發現我與木遲不是同一種人,又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修成女體可以下山去了。
前一夜,我問了我在武繼山上唯一的朋友,問木遲願不願意跟我走。他說他不願,這個答案是在我預料之中的,但不知為何我想起了一句話:草木本無心。難道我和木遲都是沒有心的嗎?
等我到了人間,再想起這句話的時候,我居然噗嗤的笑出聲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熱愛的,執著的,木遲隻是執著於曲澤,而我以為我一直執著的是自由,到最後才知他是我所要執著的。
那天,我來到凡間,微雨細撒,弱風撫柳,武繼山已沒有四季之分,桃花終年不謝,這紅塵俗世卻有春柳之姿,夏花之絢。
在凡間生活了幾年,我成為了一個有一副好皮囊的平凡女子。一日,我在後山發現了一片世外桃源,也遇到了一位與我牽絆一生的男子,他是孟百溪。
初見他時,一朵芙蕖,開過尚盈盈,他站在河邊手中拿著一本略顯破舊的書,眉眼如畫,語調婉轉的說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他看見我了,神色未變,微笑如水。
我終於明白那句佛偈的意思:來世我願成為一座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打,五百年日曬,隻為你從橋上走過。我也明白了緋夭仙君為何願意因情而永不為仙,曲澤上仙為何願意為情而永世墮仙。
他說,他是孟百溪。
一日,車如流水馬如龍,正是上元之景,我又遇到了他,他一身素衣與友人談笑風生。
我做了一回闖入者,也許他早就忘記了那個在河邊呆呆的看著他的平凡女子,但是如果我不去,也許他會永遠忘記我,因為我明白了,他就是那個燈火闌珊處的人,是我一直等待著的人。
我和他並未言語,隻是相視而笑,他笑著對我說:“我終於找到你了。”
其實,我也找到了。
後來,我們回到了我們初遇時的那條河。天地為證,日月為媒,江水為盟,我與他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後來,我們來到了一個村子中,過著我們一直想要的生活,我日暮采桑,他耕種而歸。
每當柴扉輕叩時,我都知道是他回來了。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不知為何他一日比一日虛弱,最終我才知道他是中了瘴氣,隻有鈴蘭可解。如果是他,我願意那命去換。
可孟百溪已經不是孟百溪了。
後來,再也不會有後來了,我好像做了一個不會醒來的夢,他還在河邊,反複吟誦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而我還在他身旁。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