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憶流年 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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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琢磨的東西之一,當米霍克對於眼前永遠沒有對手、沒有前進的方向的現狀感到漫長的無聊的同時,偶爾他從櫃子裏取出一瓶陳年而名貴的赤霞珠、看到報紙上曆史上的今日的趣味小專欄,卻又會覺得年華轉瞬,人生似乎一眨眼便已空耗過半。
沒錯……米霍克想他大概不得不承認。自從自己結束了與紅發最後一次長談,定居在庫來加那島上直至今日的七年時光,大概隻能用空耗這個詞來形容才比較恰當。
一切也並非全無改變,比如他已經真正如自己曾經所設想過的那樣,幾乎不再去惦念那個叫做香克斯的海賊了。這麼說也許還片麵了些,米霍克隻是漸漸的不再會主動的憶起任何自己經曆過的事情——那些早已不可更改的往事多想無益,用更加無聊的念想來打發無聊,這無疑是愚蠢的。
生命不過是一條流淌而過的長河,湍急又或平坦,卻終究是要不知不覺的向著某個必然的方向逝去的,這是件永遠也無法逆轉的事情。達成夢想後的生活也不過如此,即使它到來的那一刻,自己尚且還沒有做好迎接的準備,可是許多事情的道理也不過是那麼簡單的相通著——沒必要為了什麼而困惑茫然,無論身處在怎樣的狀態裏,也總會自然而然的找到那個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所以當某一次當米霍克隨意掏出那個指向雙子峽的永久指針時,他也並沒有期待這麼一趟足夠長途的旅行在打發掉一些時間之外還能有其他的收獲。
後來他的小船逗留在旅途的目的地附近,又因為睡眠被那群不上台麵的小海賊們打擾而拔出了背上的黑刀,聊以消遣的砍了砍那些看上去還算過得去眼的大船。在海賊們驚恐的呼喊裏他得知了這是一個來自東海的海賊團,聽到“東海”這個詞的那一刻,一種無以行述的微妙情緒浮現在大劍豪的心頭,在他來得及想到更多之前,偉大航路上稀鬆平常突現的暴風雨卻驟然降臨了。
米霍克在沉默裏按住了自己頭頂的帽簷,無視了浪濤迭起、浮滿了船隻殘骸和落水掙紮的海賊們的海麵。他在風雨中眯了下眼,目光鎖定住了那艘搖搖晃晃努力想要趁亂逃走的主船。然而就在他挽住黑刀狹長的劍格,正要揮出一擊徹底抹去這麼個沒記住名字的海賊團最後的力量時,某種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情卻悄然作祟。米霍克最終把刀收回了背上,從容而無聲的尾隨著那艘被嚇破了膽的海賊船一路駛出了他已十幾年未曾離開過的偉大航路。
當蔚藍平靜的海水溫和的包圍住大劍豪造型奇特的小船時,他懷著些不真實感,稍有些茫然的想到,原來這就是東海,一直以來都被自己無視掉的最弱的和平之海……香克斯丟掉了胳膊的地方。
再後來他的興致終於耗完,剛準備收拾掉那艘被自己有意放走的大船,卻又見到了那個名為羅羅諾亞的年輕人。從脖頸上的小刀到背上的黑刀,從不以為然到饒有趣味,幾番略感意外的發問之後,最終在揮出成全那個年輕劍客的驕傲的一刀時,米霍克卻忽然就添了些若有若無的感悟。
“那樣的孩子……能遇到一個已經很難得了。”某句紅發曾經說過的話在封塵過很久後,終於不期然的被大劍豪回憶起來,他想他大概有點明白那句話裏的意思了。
而當羅羅諾亞的夥伴在這場對於米霍克而言連熱身都算不上,卻依舊要被稱為是決鬥的比試結束後,憤然拉長了手臂妄圖用橡膠人體炸彈不知好歹的襲擊這位大劍豪的時候,米霍克在詫異裏稍稍偏了偏身躲過了這次可笑的攻擊,而後轉過頭來注目著那個正在努力把腦袋從木板中拔出來的小孩子。
橡膠?惡魔果實的能力是不會重複的,那麼這個孩子……即使並沒有看到那頂熟悉的草帽,米霍克依舊迅速的確認了麵前這個同羅羅諾亞一樣冒失的小鬼的身份。
在那個孩子毫不遲疑的說出一定會成為海賊王的那一刻,世界第一的大劍豪最終輕輕的閉上了雙目,露出了一個極其難得的微笑。
“那是條比超越我來得更加艱難的道路。”米霍克並未料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居然會引來對方一個毫不客氣的大大鬼臉。
“我才不管呢!我一定會做到的!”
米霍克最終徹底釋懷的想到……這小家夥又難看又白癡的樣子還真是像極了那個男人,難怪紅發會心甘情願的為了一個孩子丟掉胳膊。
所以那張笑容也和紅發一樣燦爛的、賞金實在稱不上多的通緝令映入大劍豪的眼簾時,去見一見香克斯的念頭便忽然自他心底橫生出來……米霍克說不清這種想法因何產生,他和紅發相識已有這麼多個年頭,卻一直是聚少離多。拋去了最初那一段寧靜而單純的共同航海,他們所有的交集也不過是兩次決鬥和一次永遠終止決鬥的宣告,並且這三次相見相隔的時間也越來越久了。
而仔細想來,上一次見麵直至今日,居然也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磨了整整七個無聊的年頭。米霍克之所以七年都未曾再漂洋過海的去見那麼一位故人,卻並不是因為真正顧忌到世界政府的猜疑。
在起初得知香克斯斷手的原因後,他也的確曾在一段時間內做不到完全的心如止水,每次想到那個一直沒心沒肺傻笑的家夥,除了無聲於心底奉送一句活該外,餘下的便隻是無法再次交手的掃興與空虛之感。然而即使如此,無論是當年那一句最後留給紅發的家常話似的回答,抑或此後交由斯潘達姆轉達給海軍本部和五老星的言語裏,米霍克卻從不曾明確做出過任何永不踏足新世界的承諾。
世界第一的名號就因為一個誤吃了惡魔果實變成旱鴨子的小鬼而過早的壓在了尚未做好準備的米霍克肩上……他還不確定此後的自己將懷著怎樣的心情、用怎樣的方式繼續探索劍道的終極,也同樣茫然於自己到底該把那個興高采烈的、自願放棄了對手資格的家夥置於何地。而米霍克唯一可以確定的事情大概就是,那個名為香克斯的惡劣海賊也許真的是自己生命中那場無法避免的劫難——否則這個世界上又怎麼會存在一個永遠會打破自己製定得好好的計劃,永遠能夠碰巧憑空製造出一個轉折就此讓自己驟然失措陷入迷茫的家夥呢?
米霍克最終依舊理智的選擇了把這麼一個疑問交予了時間,他也曾設想過當自己終於能夠心平氣和的麵對往事的那一天,他也許還能再次和紅發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雖然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似乎早已說盡,而自己又的確沒那麼喜歡喝酒。然而米霍克卻真的不曾料到,在徹底看開那件往事之前,平和而無聊的漫長時光倒先教會了他另一件事情——那個紅發的海賊在自己心中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已經學會了不再主動的想起和探究。
不過幸在而今的忽然萌生了一些想法的米霍克也並不是個執意要尋找些借口才會去做事情的人,說到底他的實力已然足夠強硬,生活中除了狒狒也並不擁有什麼需要常打交道的生物。隨性的生活過得越久,便也越發的我行我素起來,所以想見香克斯的念頭產生之後,米霍克隻是稍稍遲疑了一下,便坦然的確定了再次前往新世界的行動計劃。
經年後再次踏足香克斯駐地的米霍克看到規模已今非昔比的紅發海賊團外圍那些陌生而敵意的麵孔時,他才恍然察覺到,那些之於自己而言無聊漫長到近似凝滯的時光,原來已經無聲的帶給了其他人那麼多的改變。
而最終他步行至前,再次看到那幾張曾經不算陌生的雷德號上的幹部們的麵孔時,這種感觸也在瞬間強烈到讓世界第一的大劍豪也有一刹那的失神。改變最明顯的無疑還是貝克曼,米霍克沉默向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頭發已然泛灰的雷德號副船長點了點頭,最終把目光投向了稍遠處那個端坐在太陽傘下的男人。
自己的造訪對於紅發而言也許的確是一件太過意外的事情,可是當那個在自己麵前向來溫和友善的香克斯先行提起霸氣主動約鬥時,米霍克也著實暗自吃驚了一下,不過他立刻想到此時的紅發既然樂於主動挑釁,那麼對方大概已經有信心並不會輸給自己了吧?
這的確已經是四皇該有的氣勢了……即使香克斯看上去的確如他本人所宣稱的那樣還在宿醉。米霍克最終略感欣慰的配合著對方營造出來的對峙氣氛,並不示弱的冷眼盯著香克斯,重複了那句七年前他曾經用以回答香克斯的平靜話語。
然而當他開門見山的把那張草帽小子的通緝令舉在眼前的時候,紅發上一刻還努力繃著嚴肅的麵孔瞬間就切換成了和照片上的孩子一樣的大大笑容。一時之間,米霍克不知他是該感歎香克斯那已然改變了不少的氣質,又或該一如往昔的對那個家夥白癡的本性表示無可奈何……
『看來紅發也還是那個紅發,雖然他似乎稍稍的學會裝一小會正經了。』米霍克懷著點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輕鬆心情默默的評估著眼前這位名震偉大航路的四皇。幸好他那一貫麵癱的表情實在沒辦法真實的反映出自己此刻內心的想法,否則這恐怕會引起紅發海賊團絕大多數並不知道自家頭兒與鷹眼有交情的船員的怒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