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貓鼠現代 局 番外 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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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我來找他,鄧凱似乎並不吃驚。不過他說他既沒有能力讓人魂飛魄散,也不能召喚那道光——隻有我在準備好的時候才會看到。
    而我放心不下的,就隻有貓兒了。他那麼想查中肖的案子,與其讓他自己發現真相,不如我直接告訴他。
    人死過一次畢竟不一樣,我已經不像生前那麼衝動了,於是找來了大哥商量。
    大哥是典型的馬克思主義者,唯物主義哲學的堅定信徒。剛開始說什麼都不信,堅持認為鄧凱是工作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還提出要給鄧凱漲薪水。
    鄧凱那孩子哭笑不得的,我就告訴鄧凱我和大哥在伯克利讀書時他上課把某個問題回答得要多離譜有多離譜。鄧凱轉述完了,大哥終於信了,開始滿屋子扯著嗓子大叫我的名字。鄧凱那家夥忍笑忍得都內傷了,才勉強平靜地告訴他說不用那麼大聲,我聽得見。
    大哥緊接著就笑罵我無事不登三寶殿,要不是為了展小貓兒我也不給他和大嫂報個平安。我心說這事有報平安的麼?再說了,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個人痛苦。果然,聽說我最終還得跨越之後,大哥又開始傷心。
    我是提心吊膽跟著大哥回家看貓兒的,進了家門就灰溜溜的坐在沙發上屬於我的位置,大氣都不敢出。
    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我沒有留下他,不知道他了解了趙禎的目的之後會不會受刺激。
    聽大哥說的時候,他表情沒什麼變化——不過這貓向來不把心事露出來。
    可我知道他心疼我。
    他走過來,雙手試探著,想用觸覺感受我。我眼看著他的手穿過我的腿落在了沙發上,心裏疼的發抖。我一定要讓貓兒感受到真實的我,哪怕隻有一次。
    他失望的坐回去,閉上眼睛。
    我慌了,趕緊道歉。
    他猛的睜開眼睛,望向我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憤怒。隨後眼神柔和下來,卻成了哀傷和無奈,最後又淩厲起來,充滿了堅定。
    他百轉千回的心思我都懂。貓兒向來比我強,他知道什麼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不想讓他原諒我,哪怕恨我,隻要羈絆還在,茫茫人海,我就能找到他。
    當他一字一頓的告訴我他要徹查中肖的案子是,我心放下了大半。中肖不過是個象征,他也並不是要為我報仇,隻是想給我給自己一個了結而已。
    說他是貓,一點都不誇張。平時在太陽底下假寐,惹急了真撓人。看著他辦中肖的案子,我心裏說不出的痛快解氣。貓兒真有一套,反其道而行之,SEC介入案子公開,中肖美分股價急跌,銀行中止放貸,合同締約方紛紛要求提前履行,一天下來中肖美分資金鏈斷裂,捉襟見肘。次日SEC通知了FBI,FBI第二天就立案了。貓兒回國後,中肖美分向法院申請了破產。挺過了金融風暴和房地產風暴的中肖美分神話就這樣被貓兒終結了。
    不過我徹底放心,是看到貓兒在飛機上寫辭職信的時候。
    如果他忍辱負重,繼續留在市局,就太壓抑自己了。如果他改變心性,心安理得的繼續仕途,他會非常非常成功,但他就不是我的貓兒了。
    貓兒拿著筆,在紙上刷刷的寫著。我不想浪費時間看他具體寫了什麼,有標題那三個字就夠了。我要抓緊最後的時間看看我的貓兒。
    貓兒要去三藩市定居我也不感到奇怪。以前陪貓兒去看阿凡達的時候,我倆都特別喜歡那片記錄、傳承記憶的樹林。想不到過去這麼久了,貓兒還記得。一個人在某個城市生活了三年,這個城市就他短短的生命中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同樣的,這個城市長長的曆史中也有他輕描淡寫一筆。記憶樹林已毀,我和貓兒卻可以擁有更多相同的回憶,還能在同一個城市的曆史上淡淡的描一抹藍、一抹白。
    這就夠了。
    來找貓兒的時候,其實我已經沒什麼要交代的了,隻是想抱抱他。
    我要用力掙脫出來一次,給他一個真實的擁抱。
    我怕他借著家裏的燈光偷看到我,然後再也舍不得我走或者想法設法過來陪我。所以特意把他帶到我們平時散步的那條昏暗的小路。
    我像每晚一樣拉著他的手,和他並肩走了好遠。
    貓兒好像觸景生情了,裂開嘴呆呆的樂了出來。
    我讓他閉上眼睛,自己用力掙脫了出來。
    他哭了,大顆大顆的淚水把長長的睫毛墜得一顫一顫的,
    即使這樣,他也沒有睜眼。
    我輕輕的環住他,
    他比我還輕,緩緩的摟住我的肩膀,頭壓在我左側的頸窩上。
    我的左肩濕了一片。
    他說:“白玉堂,我想把你團成一個團兒,塞到我心裏去才踏實。”
    我何嚐不是如此。
    貓兒,情到深處便是痛,與生死無關。
    當我聽到他再次向我保證他會好好活下去,等著我接他時,遠處的天邊突然出現了一道特別特別漂亮的金光。那金光剛開始是一道,後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竟環成了一個橢圓。
    “鄧凱,你快看,是那道光麼?”
    “白大哥”鄧凱聲音已經顫抖了,我轉過頭,見他滿臉淚痕。
    “你哭什麼啊?快看看”我指給他。
    “白大哥,我看不見,但之前的人都說是。是不是還有個人走出來,你看看認識他麼?”
    我仔細一看,真有個越來越大的黑點。
    “哥!怎麼是你!”
    走出來的是我大哥白錦堂。大哥是我最少年時最親近的人,後來和父母出去玩的時候出了車禍,從此我就變成孤兒了。
    “玉堂,可跟你的貓兒交代好了?”大哥走過來摸摸我的頭,笑盈盈的問我。
    “什麼?你知道貓兒?”我心說不好,這人死的這麼早,怎麼什麼都知道?!
    “放心啦,我是看不到臥室的。”
    “你是說,你這麼多年,一直看著我?”
    “廢話,要不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做好準備了?”
    那一刹那我像死而複生一般的興奮,看著還傻呆呆的貓兒,恨不得衝出去告訴他爺再也不會食言了!
    “鄧凱,告訴貓兒我知道永遠有多遠了——永遠就是永遠,超越生死,沒有盡頭。算了,等他死的時候自己就明白了。”
    鄧凱點頭,破涕為笑。
    “還有,告訴他我也永遠愛他。”
    “嗯。”
    “還有,告訴那貓,如果他食言,白爺爺我可不來接他。”
    “好的。”
    我仔細想了想,再沒什麼囑咐的了。
    “鄧凱,謝謝你。”我由衷的感謝鄧凱。
    大哥輕輕錘了我肩膀一下,“快走吧,爸媽在家等著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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