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霜-錦夜篇 第五十九章 陷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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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這個人,他什麼都不要,隻一心希望她能活著。
抱著她站起身,她聽見他苦笑了一聲,頭頂是星光晃動,心依舊是忍不住的痛,不止為她自己,還為他。
終於血已經不再流了,他低聲的問:“為什麼你愛的不是我,我不比他好麼?”
這不是那個無言,那個高傲到自負的莫無言。
他以為她聽不見,偏偏她卻又聽見了,想回答,眼前卻猛地一黑,沉進無邊夢境之中。
朦朦朧朧過了一夜,醒來時已經在房裏,隻聽見外麵一聲巨響,驚醒,慌忙起身推開門,整個院子已經著起大火,門外本應站著的侍衛也早已不見。
原本就隻是和衣躺著的,隻是竟沒有聽見火勢如何起的,自己的反應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難道是有人縱火想要她死在這裏?
莫無言已經站在院子裏,回頭看見她,伸出手,很自然的握住,手心是熟悉的冰涼,往外跑,剛剛跑出門外,就看見外麵已經是刀光劍影,如同沉靜夜色之中投入一塊巨石。
原來是寧王府的人趁夜前來行刺熙王慕承軒,無言驀然笑了笑,火光襯得他漂亮的令人失神,“阿夜,你一到寧王府的人就來了,還真是天衣無縫。”
趁亂離開才是上上之策,隻是轉身望著慕承軒所住的那棟樓—靜園,火勢最大,便再也挪不動一步,無奈,沉默,無言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想去就去吧。”
莫無言將手上拿著的刀交給她,他說這世界本就是讓人無話可說的,他看得透,看得幹淨,隻是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根本不會愛上他的人付出一切呢,情深的根本不像他。
劫數,他說,她是他命裏的一個劫,慕承軒是她命裏的一個劫,無從解。
他遠遠看著她,目光如此那般的幹淨,如流水一樣淌過她的心底,這樣好的一個人,應該有更好的人去配他。
她轉身朝著慕承軒所在的樓飛奔而去,焦慮之下疼痛也好像不算什麼了,許久沒有這樣飛簷走壁了,很是有些懷念。
一路硝煙彌漫,極快的來到靜院樓下,翻身入院,泊在梁上,絲毫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院子裏有他,趙平安,林浩,方俊,還有一些院中貼身侍從,慕承軒握刀站在院子中,外麵瘋狂奔襲而來的是寧王派來的死士,大約有四五十人,勢如破竹,目標就是慕承軒。這些死士他們在鳳凰城的時候曾經交過手,隻是今天人數更多,而手段更狠毒。
錦夜不解,這些人究竟是怎麼通過層層盤查混進守衛森嚴的關下鎮。
他若有似無的掃了她一眼,神情是一貫的優雅而高貴,手中的刀劃出一道漂亮幹淨弧線,刀起頭落,又一個黑衣死士倒在他的麵前,上京第一刀,她果然是白白擔心了他。
他突然大聲喊道:“等你們很久了,來人,掌燈。”
深夜,大片燭火照亮了靜園,頭上是紅光透亮的天空,他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突然錦夜感覺眼前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而所有人都隻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原來是一場準備已久的伏擊,他黑色刺繡的長衫,衣角飄揚,忽明忽暗的光線下,他整個人挺拔俊朗,麵容沉靜安定,目光卻幽深難辨。轉瞬,外麵傳來戰馬鐵蹄聲,騎兵奪門而入,將整個院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局勢已經明顯朝著慕承軒這邊傾斜,進來的騎兵手執重劍,後背長弓,訓練有素,慕承軒得意笑了笑,這些是他一手訓練出來的兵士,要跟著他一起踏進上京。
慕承軒明明已經看見她了,卻又好像沒有看見,眼神略微帶出一點躊躇之色,眼看著寧王府來的死士消亡殆盡,院子裏正腥風血雨,他手中的刀鋒染了通紅。
如今的慕承軒早已習慣殺戮,鮮血在他眼睛裏漸漸變得毫無意義。
眼看局勢待平,將將安下心來,她看見趙平安突然抬頭喊了一句,“錦夜在梁上,此人乃寧王心腹,弓箭手。”
慕承軒眼神一緊,來不及開口,抬頭朝錦夜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身邊寧王死士得了機會,竟一刀砍在他的肩上,他卻毫不在意,反手揮刀便要了那個人的命。
隻是二十四騎兵分前後兩排,前麵的蹲下,擺出箭陣,抽出弓弩,將箭對準錦夜,不過眨眼功夫,黑色長箭朝她迎麵而來。
袖口一揮,她原本從不將這樣的對陣放在眼裏的,轉身掠下雕龍畫鳳的高梁,二十四支箭,一半落在梁上,一半被她的刀削成兩截。
動作還是一樣的幹淨漂亮,隻有停下來的時候才覺得難以支撐的疼痛,就連呼吸都是痛的,站著,紅色長裙落在地麵,他看著她,抬手,騎兵立刻停下手中的箭,恭謹走到一側,等待著他們的主子開口。
院子裏一片沉默,慕承軒的聲音鎮定而平穩,淡淡說:“方俊,你帶兵去將城裏寧王剩餘殘兵收拾幹淨,錦夜,趙平安,林浩,你們跟我進來。”
騎兵回到馬上,跟著方俊離開靜院,整個院子裏隻剩下一陣靜默,沒有人說話,甚至不敢大聲呼吸,慕承軒神情難測。
走回正廳,錦夜站在正中,慕承軒坐回正座,兩側站著軍中副將趙平安和林浩和一班不知姓名的大小參將。
侍衛上前想替他包紮,承軒緩緩抬了抬手,侍衛便彎腰躬身離開房間,拉上門,趙平安行禮,恭敬說道,說道:“殿下,錦夜昨日殺了梁副將,今夜引寧王刺客入城,她原本就是寧王府心腹刺客,殿下若是因為一些私事放她一條性命,怕全軍上下皆會心寒。”
好一個私事,隱喻什麼,房裏一片寂靜,無人敢發生,慕承軒竟沒有生氣,隻是淡淡笑了笑,不答,林浩額上浮起一層汗,不敢多言,局促不安立在下首,他看著林浩,問道:“林將軍怎麼看?”
“今夜行刺是否同錦夜有關尚難定論,隻是她原本就是寧王心腹刺客,於情於理都不應留。”
他點頭,竟沒有反駁,隻是看著她,“錦夜,你昨日為何會來靜院?”
錦夜淡淡的答,目光停在地麵,“回殿下,昨日有人來南院找錦夜,說是熙王殿下想見我。”
因為你,所有這一切會發生都是因為你。
她說完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的目光,驀然有一種悲傷湧進心頭,鳳凰城的纏綿悱惻,他的溫柔撫慰好像還停在肌膚上,都是假的麼?一時間悲傷難以抑製,眼睛裏帶出難言的痛苦。
從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恰好他也在看著她,隻可惜回到關下鎮,他就再也不是那個她認識的那個承軒了,那個一心一意愛著她的承軒,會為她高興為她難過的承軒,而是整個大燕的熙王殿下。
她原本不用來關下鎮的,但為了他,她還是來了,卻發現不如不來,因為百無一用,最難過的事大概也就莫過於此了。
他突然站起來,沒有笑容,走到她的麵前,她盡量站得筆直抬起頭看著他,他的目光突然又複雜起來,既欣慰又難過的樣子。
他歎了口氣,淡淡的說:“趙平安,這些年本王待你不薄吧。”
她微微愣了愣,趙平安也是如此,但很快雙膝跪下,俯身說道:“王爺何出此言。”
“在鎮北軍營你和林浩跟了我最久,所以這次去鳳凰城就帶了你們兩個,而我在鳳凰城遇到寧王府死士,我一直在懷疑寧王怎麼會知道我去往鳳凰城,當時我就想軍中必定有奸細,你說是也不是?”
趙平安跪在原地,俯身答:“的確,但軍中人數眾多,未必是我。”
他點頭,“的確,所以我開始並沒有認準是誰,直到我帶著錦夜回到關下鎮,你一見到她便想出手殺了她,這就引起了我的懷疑,雖然她是寧王府的刺客,但我們所抓俘虜並不少,未見你有如此深仇大恨,我猜想可能是你擔心她會認出你來,卻沒有想到錦夜其實從未見過你,這是你犯的第二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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