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驚魂5
王主任因為這事嚇的夠嗆，校方也聽說了我和方婷的遭遇，大家雖然一再表示鬼神是不可能存在的，但看到連平時如此堅定的王主任都被嚇成這樣，還是批準了我、方婷和陳苒請假去廬山的申請。不過校方也反複交代，這件事情一定要嚴格保守秘密，要那個“茅山道士”也保守秘密。
我們三人點了頭，趕緊就上路了。
方婷不會開車，一路上，就隻能我和陳苒輪流開。
這車還是用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攢下的錢買的，如今這世道，沒有車是萬萬不行的。
說來我去美國留學卻修德語專業，也還真是別出心裁了。如今我英語德語雙通，找工作倒是不難。
——呃，好像扯遠了。繼續說我們的廬山行。
陳苒說她從來不熬夜，所以她開白天，我開晚上，合理分配。我心說這還合理啊？不過想想，我平常也確實常熬夜，就勉強答應了。
看看表，現在已經是午夜了。周圍黑乎乎的一片，我的方向感又天生的差，隻能一邊開車，一邊研究地圖。
下高速的時候，我照例打右燈，準備換道，卻突然發現倒後鏡中不知幾時出現了一輛紅色的跑車，飛也似的朝前開來。我心中一驚，趕緊打正方向盤，輕踩刹車，不敢莽撞換道了。
令我無法忍受的是，那輛跑車竟然在離我不到幾十米的時候忽然減速，隻開到我右側，與我並架齊驅。
天，這人是要幹嗎？讓他過他不過，跑來擋我的道？
我有些火了，惡狠狠的朝右瞪去。
然而——
我能感到我的瞳仁，就在這一霎那，驟然收縮，隨後凝滯不動了。
雞皮疙瘩，登時起滿了全身。
手腳——冰涼。
我如一個被釘在冰板上的人，滿心恐懼，噝噝的吐著寒氣。
手，無法握住方向盤；腳，完全失去控製。
大腦一片空白。
……
許久，我才能夠告訴我自己，那輛紅色跑車內，根本——沒有司機。
唯一有的，是後座上的一個女孩，直視前方。
黑亮的劉海，蒼白的麵龐。
空洞的黑眸，詭異的冷笑。
她忽然，緩緩的、緩緩的扭過頭來，衝我——微微一笑。
笑得如此慘絕人寰，甚至可以覷間她嘴角僵硬的紋路。
這一刻，我狠狠的倒抽一口涼氣，無法動彈。
她的眼中，清晰的倒映著此刻的我。
——麵容慘淡，驚恐無言。
不待我做出任何反應，這輛跑車已猛地一個加速，翻下了高速公路。
“轟隆”——
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恐怖的巨響。
“啊——”我再也忍受不住，一腳將刹車踩死，尖叫起來。
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天啊，饒了我吧！
“她”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一直纏著我不放？我自問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為什麼會這樣？！
我大聲的叫著，宣泄著，我要把我的恐懼全部都發泄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意識到有人搖晃我的肩膀，焦急的問我怎麼了。
可我不敢回頭，我害怕我看到的會是那一張慘白的大臉，和令人發指的微笑！
“小謝！謝老師！你到底怎麼了！”
嗬，我聽清楚了，是陳苒！
可是，可是陳苒又是誰？她會不會就是“她”？
我受不了了，我不行了，誰來救我，誰來救救我？！
“小謝！你到底怎麼了，不要這樣！”
是方婷的聲音，是方婷。
方婷和陳苒。
是，是她們。
我漸漸平靜下來，睜開眼睛，小心翼翼的——向右、向後看去。
呼。
真的是她們，是她們。
眼淚，嘩啦一下湧了出來。
我抱住她們，哭嚎著：“我看到她了，你們剛才聽到聲音了嗎？她坐在一輛紅色跑車上，翻下去了！”
“小謝，別——”
陳苒正說著，卻突然沒了聲音。
我心中一驚，預感到——有事情發生了。
因為，連方婷也沒有出聲。
周圍的空氣忽然流淌得緩慢起來，我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
我不敢抬頭，不敢回頭，更不敢看向窗外。
可是，我知道，我清楚——
有一個什麼東西，正站在我身後！
“啊！——”
是方婷的聲音，方婷她怎麼了？
我急急回過頭去，對上的，赫然是那一雙蝕骨奪魂的大眼，和那一張慘無血色的臉頰。
如此近的距離，我卻破天荒的第一次，沒有手足無措。
我看著她，好幾秒，隻能感覺到胸口巨烈起伏，隻能看到她臉上那一抹遊離於人間的微笑。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臉龐，淡去了。
她的身軀，隨著她的臉龐，一起隱沒在了黑夜中。
而我，則終於再也沒有力氣和自己的意誌抗衡，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不在車上。
我是死了麼？
死了也好，就不用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了。至少，我自己也是鬼了。
“謝老師！”
是陳苒的聲音！
我回頭，果然，看見陳苒，正欣慰的笑著看我。
“你……我……這是在哪？”我四周望著，有些茫然。
“我按照方婷的敘述，已經把車開到地方了。”她拉過我的手，“你昏迷了好久，你知道嗎？”
我點了點頭，不願再去回想那一幕幕驚悚的畫麵。昏迷的越久越好，就不必見到“她”了。
突然，我想起方婷來。
“方婷呢？”
“不必擔心。”陳苒輕輕一笑，“她和那個‘茅山道士’正聊著。”
啊，那個居士還在啊？太好了，我們有救了！
我一掀被子站起來便要往外衝，卻被陳苒攔下了。
“謝老師，你不能出去。”
“為什麼？”我不解。
“因為‘茅山道士’和方婷正聊著。”
“那難道她們聊著我們就不能出去？”
“是啊。”陳苒站起身，朝外看了一眼，聳聳肩，“茅山道士說，他們談話，外人不能聽。”
“不是吧？”我有些遺憾，重又做了下來。
陳苒卻突然看著我，神色肅然的一字一頓道：“謝老師，你聽我說。”
我點點頭，調整好姿勢，認真的凝視著她的瞳眸。我知道，她一定有什麼發現了。
“我覺得——方婷和茅山道士有貓膩。”
“啊？”居然是這句話？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會吧，別瞎猜。”
“不是。”她仍是一臉嚴肅，“你別想歪了，我是說，她們心裏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彼此知道對方的一些秘密。”
“何以見得？”
“我看他們見麵的時候，茅山道士很驚訝，而且還有一絲慌亂，而方婷的眼裏也暗含著許多內容。茅山道士隨後就把我趕進你房間來照顧你，不讓我聽他們說話。”
“哦？”我想了想，問道，“那茅山道士帥不帥？”
“你……”陳苒皺眉，不可思議的“嗬”了一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我沒有答話，衝她笑了笑，躺上床，蒙進被子裏了。
陳苒估計此刻也不願再與我多費口舌，便也沒有再多話。
我細細的整理著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實在無法相信方婷是始作俑者。如果她是，她為什麼不撇開自己的嫌疑呢？每個作案者都是心虛的，她難道就不心虛？她怎麼能任由陳苒懷疑她呢？
而陳苒，是外形上最接近“她”的人，方婷卻從未懷疑過陳苒。
究竟，是陳苒真的有通靈的本領，可以聞到一些東西，還是她本身就有預謀？
我無法判定，實在無法判定。
現在，我唯有兩個都相信，來看看“茅山道士”會說些什麼了。
正想著，我聽見了門開的聲音，和陳苒的招呼聲：“方婷，你回來了。”
是方婷？
我撩開被子，呼拉站了起來。
“方婷！”我喊著。
方婷見我沒事了，一麵驚叫道：“小謝，你好了？”一麵奔過來上上下下的打量我。
我使勁點頭：“是啊。對了，那晚，你沒嚇壞吧？”
她聽我這麼問，先是一愣，隨後扭頭看了看陳苒，似是在詢問她該不該說。
陳苒挑了挑眉，朝別處看去，意為隨便方婷。
方婷見陳苒不肯拿主意，隻好咬了咬牙，猶猶豫豫的對我說：“嗯……其實，那晚我尖叫，是因為，‘她’……在朝你伸手……”
我承認，聽到這句話，我的頭皮又麻了。
可是經過這麼多天的恐怖訓練，我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脆弱。
我點點頭，笑。
是啊，“她”總是跟著我，找我。可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嗯？不對，等等……
就在我覺得我不認識“她”的時候，“她”的麵容浮現在我的腦海。
我暈倒前，曾那樣近距離的與“她”對視，雖說當時心中的恐懼讓我無法記清“她”的樣貌，現在回想起來，卻還是覺得“她”很眼熟。
很、很、很眼熟。
怪了。難道我真的認識她？
她會是誰呢？
我想了想，幹脆問方婷：“你覺不覺得，‘她’有點眼熟？”
“啊？”方婷一驚，“眼熟？！”
“是啊，”我踱起步子來，“我總覺得……我好像見過她，而且，一定見過她！”
“你不是見過她很多次了嗎？”方婷搖了搖頭。
“嗬……”陳苒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走到方婷麵前，直視她的眸子，“你別這麼緊張。”
“我緊張？”方婷一愣，隨即哼笑一聲，“我幹嗎要緊張啊？”
“誰知道。”陳苒聳聳肩，坐了回去。
不是吧，她們這個時候不合，好像對我們自己不利啊。我隻能拉住方婷的手，笑著打圓場：“方婷啊，陳苒是這種直來直往的人，她說你緊張，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多想。”
方婷“哦”了一聲，神色還是有些不快，卻也不再說什麼了。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沉健有力。
“是他！”方婷眼中一亮，看向門口。
他？莫非——就是那“茅山道士”？
總算是要見到廬山真麵目了，我不自覺的站了起來，倒是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