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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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木客淡淡道:“你姨母住在齊國?”
風樹點點頭:“她丈夫在齊國做官。其實,她不是我的親姨母,是我娘的結拜姐妹。”
蕭木客冷然道:“趕快進去找你表弟他們,一會兒還要趕去驛館。”
這時,言不悔身旁的馬車上跳下來一個女子,生得倒也端莊,卻身著男裝,又仍梳著女子的發式,背負一把長劍。男裝女子下來後,回身自車上扶下一個侍女裝扮的少女。二女站在車子兩側,一起伸手去扶從車上下來的第三個女人——這次是一個三十幾歲、服飾甚為華麗的貴婦。
“咦?”風樹怔了下,隨即走上前去,衝著那華服貴婦施禮道:“姨母——”
貴婦似乎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又立刻喜上眉梢,一把拉住風樹道:“我還怕你已經上船了呢。還好,總算是趕上了。”
貴婦人身邊的侍女向風樹行了禮,言不悔也上前行禮道:“外麵不知都是些什麼閑雜人等,有話還是同少將軍到裏麵說吧。”
“也是,”那貴婦點點頭,拉著風樹向客棧裏走去。
風樹對蕭木客遞了個眼色,便跟了進去。
這時,安頓好車馬的毛不拔剛好走過來,見狀一麵往裏走一麵招呼蕭木客道:“蕭爺,進去呀。”
蕭木客麵無表情地跟在後邊:“你們爺這位姨母,好大派頭呢。”
毛不拔咽了口唾沫:“她夫君在齊國當郡守,家裏可有錢呢。每次隨爺去他們府上,都可以拿好多賞錢!”
剛進大廳,便有夥計迎上來,把二人領到一間上房門口。毛不拔伸手敲門道:“是我們。”
兩人在門口脫下鞋子,推開門,正準備踏進去,忽聽一聲嬌喝“出去!”,不由得又退後半步。
抬眼一看,玉美人正雙手叉腰地站在門邊:“毛不拔,你還不知道我的習慣嗎?居然敢這樣就進我的房間!”俏眼向二人上下一打量,他嬌嗔道:“你們兩個,比從豬圈裏爬出來還髒!”語畢,美人向門邊一指:“這不比在家裏,我的要求已經放寬了許多了。看到沒?那裏有桶,有盆,有抹布。桶裏是清水,那個小一些的盆裏是皂角水。先把褲子上的泥擦幹淨,晾幹,再用皂角水洗三遍手,用清水衝三遍,才可以進來。”
蕭木客正要開口,毛不拔賠笑道:“蕭爺,您就洗吧。表少爺的要求真的已經放寬許多了,在家時要進他的房間非得沐浴熏香換衣服不可。”
“別理他,”風樹從玉無瑕身後閃出來,把蕭木客拉入房中。
“風樹——”玉美人氣得眼圈都紅了,但也不敢阻攔這暴力的表哥,隻能催促毛不拔去洗手。
房裏,貴婦人與那男裝女子跪坐在幾案後,言不悔和那個侍女分立左右。風樹把蕭木客拉到幾案前,對姨母道:“這是蕭木客,是魯相的門客。”
蕭木客行了個禮,並不開口。
貴婦看了蕭木客一眼,冷淡地點點頭,眼神中似乎帶著些敵意。輕歎一聲,她轉頭打量著風樹,慈愛道:“前些天,我打算叫你一塊兒去你母親墳上看看。到了軍營才知道你替魯相辦事去了。你爹也正心煩,說是前一天接到無瑕的信,你們路上很不順,還沒出海,就已經出了人命。唉,姐姐就你這一個孩子,她臨終前托付我照顧你的。萬一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死後有什麼麵目去見她?偏偏這事我幫不上什麼忙。我府上就隻有言不悔武功好些,我特意把他帶來,讓他與你同去,好助你一臂之力。另外,你爹還請了你兩位師姐來相助。她們兩個雖是女流之輩,武功卻十分了得。你大師姐一會兒就到,你在這裏等她來了一起走。我不方便在外麵久留,得回去了。”
這時,貴婦人身邊那個侍女小心翼翼地問:“我能不能留下來,送少將軍走了以後再回府?”
風樹的姨母聞言微怔,沉吟了一會兒,點頭道:“這樣也好。你把他們送上船後再回府跟我回報。”
客棧的大廳裏。
送走了姨母,風樹這才把那男裝女子介紹給蕭木客:“這是我二師姐林亂。”又指了指那少女:“這是我姨母的侍女半夏。”
蕭木客一言不發,自己在一張幾案旁坐下來,完全把別人當成空氣。好在兩名女子看來也不在意。
那個叫半夏的俏丫頭,紅著臉,低聲對風樹道:“少將軍,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不拔哥哥說。”
風樹看了毛不拔一眼,懶懶道:“要說就說去吧,最好別太久。不過,我們離開的話,會在沿途留下記號。”
於是,半夏又紅著臉對毛不拔道:“不拔哥哥,你跟我來,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毛不拔一臉茫然地看看風樹,見他沒有反應就跟著半夏走出客棧去了。
風樹往四周一看,隻見玉無瑕獨自坐在靠窗的一張幾案旁,用一張絲巾蓋著臉——臉上塗了他自製的養顏密藥;林亂與言不悔同坐在一張幾案旁,居然好像很談得來的樣子。
風樹奇道:“白妖他們三個呢?”
玉美人嬌聲道:“那個白癡,他把我用來去死皮的藥粉當成鹽倒在馬的草料上,結果馬一吃就驚了,又叫又跳,連帶其他客人的牛馬都受驚了。有些掙脫了繩子,衝出車馬棚,把後院弄得一片狼藉。寧中跟李驚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所有牲口抓回來。現在他們三個在幫人家整理後院。”
風樹翻了個白眼,向後院踱去,正碰上李驚灰頭土臉地迎麵走來。
“少將軍,”李驚抹抹臉上的汗,行了個軍禮。
風樹輕輕頷首,沉聲道:“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這兩天就要上船出海了,以後很長時間都用不著馬。除了我跟娘娘腔的坐騎,你把其他馬都拉到附近的市集去賣了。”
“是,”李驚領命而去。
風樹搖搖頭,回到蕭木客身邊坐下,壓低聲音道:“等一會兒,我大師姐來了就一起走。”
蕭木客淡淡道:“你那兩個師姐也是毛先生的弟子?”
“不是毛相遠,”風樹懶洋洋道:“是教我武功的師父,他叫冷子潩,你應該聽說過吧?”
“魯國第一勇士?”蕭木客朦朧的鳳目中閃過一抹異色:“當然聽說過。這個人,曾經打遍天下無敵手,有一段時間在泰山上收徒,一度有弟子近萬人。有一天,他突然失蹤了,從此再沒在江湖中現身。不過,幾年前他的後人好像又回到泰山,繼續收徒授藝。”
“他一直躲在我們軍營裏,”風樹用耳語般的聲量道:“以傳我武功為代價。”
“我不明白,”蕭木客低聲道:“雖然他的仇家很多,但從來沒有哪一個能傷得了他,他也一直滿不在乎的。那次他惹上了誰,竟然要躲起來?”
“他?說出來我都替他臊,”風樹輕蔑地一笑:“他中了人家的美人計。他那個愛如珠玉的妻子,其實是仇家派來的。不知給他下了什麼藥,害得他內力盡失後,就拿了一把刀來殺他。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總之,他把那娘們殺了,自己也傷得不輕。直到他死,內力也沒有完全恢複。他的女兒,就是我大師姐了。說起她來,和你倒真是一對呢。”
蕭木客臉色一沉:“你胡扯八道些什麼。”
“是你自己理解歪了,”風樹臉上又現出那種邪邪的笑容:“我這個大師姐,叫冷無言,聽這名字差不多就該猜到她是一個怎樣的人了。我倒是很好奇,等著看一看你們兩個人到底誰更冷一點,誰更無言一點,誰先把誰凍死。”
蕭木客忽道:“怎麼忽然刮這麼冷的風?你感覺到沒有?”
一股股刺骨的寒風從門外襲卷而來,大廳上的客人紛紛縮著脖子喊冷。風樹微微一愣,繼而抱著手笑道:“如果我沒猜的話,該是大師姐到了。”
他話音剛落,一個藍衣女子走進大廳來。周圍的人頓時麵麵相覷:單看這女子的五官,那是秀綺豔麗,唯有一點美中不足——皮膚太白了,一點血色都沒有。而她的身高至少在八尺以上——比風樹還高出半個頭,並且從衣服到發式,都不倫不類,手中提著一柄長劍。女子所到之處,似乎便有一團團的冷氣,一股股的寒風。
蕭木客輕聲道:“這是為了練冷氏的獨門絕技——寒冰掌,而修成的極陰冷的內力吧?”
風樹點點頭,也壓低聲音道:“這種內功,我大師姐才練到第七重,若是練到第十重,據說一丈以內,花草樹木都得凍死。”
比起白哦白這個大師兄,風樹對冷無言這個大師姐的態度可要恭敬得多。見對方走近,他站起身來,笑嘻嘻地叫道:“大師姐——”
冷無言恍若未聞地走到風樹與蕭木客對麵坐了下來。放在她麵前的那隻杯子中的酒開始泛白、慢慢結起了冰花。
風樹聳聳肩,指著蕭木客對冷無言道:“大師姐,這位是相邦大人的門客,他的名字……”
冷無言冷冷打斷風樹的話:“我答應幫你是一件事,他叫什麼名字是另一件事,這是兩件毫不相幹的事。”
蕭木客聞言不由吃了一驚,冷無言的話,內容先不用說,單是她說話的語調就夠令人吃驚的——沒有任何抑揚頓挫,沒有任何感情起伏變化,最為難得的,幾乎每一個字所用的時間都是相等的。而她的臉,更是像石雕一樣——不,說冰雕的更合適些,完全找不到任何屬於人類的情緒。
風樹輕笑一聲:“要不要去房裏加件衣服?”
蕭木客淡淡道:“也好。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
風樹罵了一聲,不屑道:“本少爺比你壯多了!我是見你長得瘦,怕你吃不消,到時病了又來拖累我。”
蕭木客平靜道:“走吧。”
二人起身走到剛才那間上房外,風樹忽道:“我忘了,衣服全部在毛不拔那裏。”
這時,旁邊一間屋子的門開了,兩個中年人走出來,對蕭木客與風樹道:“兩位,借一步說話。”
風樹與蕭木客對視一眼,跟著那兩人進了屋。
關上門,其中一個人道:“蕭木客,相爺明明吩咐過你,要盡快出發。你怎麼拖了這麼久?現在到了海邊,也不來驛館找我們,你們到底想幹嘛?”
蕭木客不作聲,風樹卻散漫地一笑:“你們怎麼找到這裏的?還要了房間,看樣子在這兒住了好幾天了。不會是來監視我們的吧?”
應該很少有人對這兩個中年人如此不敬,二人頓時怒不可遏。
方才問話的那人道:“你們以為自己是誰?蕭木客,不要以為你是相爺最看重的門客,你一官半職都沒有。還有你,別人敬你是小將軍,我們可清楚你的底細,你識相點!”
這番話出口後,風樹亮出了他的閻王告示——蠱惑人心的微笑。和善地笑著,他恭敬道:“兩位能不能告訴我,船在哪裏?”
兩個中年人倨傲地挺了挺胸,其中一人指著一個方向道:“就停在海邊。造這艘船召集了許多工匠,隨便問個當地人都知道它的位置。你們幹活用的裝備和幹糧、藥品,反正一切用得著的東西都在船上。相邦大人還派了五十名水兵聽你們差遣,對於劃船、掌舵之類他們比多年的漁民還要熟練,是相邦大人專為這一趟遠行訓練的。你們收拾一下,就上船準備出發了。”
“兩位要與我們同去嗎?”風樹仍笑得十分親切。
“船上有人接應你們,”那人冷著臉,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扭頭對蕭木客道:“把南宮大人的信物給領頭的看看,他們會聽命於你的。”
“好,很好,非常好,”風樹最後一個“好”字尚未出口,那兩人已經直挺挺倒了下去。
蕭木客麵色微變,盡管他的武功高於風樹,卻實在沒想到對方會突然發難,根本來不及救護。仔細一看,每人的胸前都中了一掌。
轉過身,蕭木客冷冷地看著風樹:“為什麼殺了他們?”
“想殺就殺,”風樹一麵走向房門,一麵懶洋洋道:“叫齊人就上船出發。”
“站住,”蕭木客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平靜。
“你要幹嘛?”風樹滿不在乎道。
“殺你,”蕭木客的聲音依然很平靜。
但這話音未落,剛摸到門閂的風樹便感覺身後一道劍氣襲來。急忙躍開躲避,他還是覺出自己背上一涼,接著便有輕微的刺痛感。風樹大驚,知道背上的衣服已經被蕭木客劃破了。他很沮喪地意識到,如果說他無愛風樹的武功稱得上登堂入室的話,蕭木客卻已經超凡入聖了。
見一擊失敗,蕭木客又遞出了第二劍,卻一眼瞥見風樹衣衫破處露出了一條暗紅色、仿佛是鞭打的痕跡。他一震,急收劍勢。歸劍入鞘後,蕭木客冷冷道:“以後你再隨便殺人,我不會手下留情了。”
“哼,”風樹怒目相向:“你等著,總有一天你加在我身上的恥辱我會加倍奉還。”
“準備一下,一會兒就上船。”蕭木客打開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海灘。
蕭木客獨自走著,周圍亂紛紛的到處都是人,沿岸泊著不少船。他一路看過去,很輕易就認出了自己將要搭乘的那艘。與水兵頭領見麵後,他詢問了一下船的狀況,又查看了船上的裝備,就轉身離開。
回到客棧大廳,各人依舊在先前的位置閑坐。風樹一個人站在門邊。
見蕭木客進來,風樹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告訴他們了,吃完飯就上船。不過,我們得把大笨石打發走。”
蕭木客淡淡道:“無所謂。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
風樹沉著臉道:“我們軍隊到底是做什麼的,姨母根本不知道。大笨石那麼有原則的人,如果知道我們去盜墓,一定不幹,說不定還會去告發我們呢。”
蕭木客看了不遠處的言不悔一眼:“那就打發他走吧。你打算怎麼做?”
風樹揚聲叫道:“大笨石!”。
言不悔聞言立刻走過來,垂首道:“少將軍有什麼吩咐?”
風樹慵懶地笑笑:“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言不悔好奇道:“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少將軍要告訴我什麼?”
風樹低聲道:“我知道你說不會告訴別人,就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其實,這一次我們出海是要去盜墓。”
“什麼?”言不悔一驚,也放低了聲音:“盜墓?這種事情天理不容,人神共憤,少將軍,你怎麼去做這種事情?真是的……”
風樹不耐煩道:“所以,你就不要跟我們一起去了。你回我姨母府上好了。”
言不悔麵色凝重道:“那怎麼可以?我答應過要跟隨少將軍、保護少將軍的,怎麼可以言而無信?人生於天地之間,第一重要的就是一個‘信’字。雖然少將軍要行的是為人所不恥之事,我唯有悲歎信義不能兩全……”
風樹一揮手:“行了,行了,你要去便去,別在這裏嘮叨。”
這時,一個夥計經過。言不悔扯住那人問道:“你們店裏有沒有幹棗?”
那夥計陪笑道:“對不起,這位爺。這幾天剛好沒了。”
“那這附近什麼地方能買到?要不我多給你些錢,你去別的地方幫我買來。”言不悔急切道。
風樹疑惑道:“你要幹棗有什麼急用嗎?”
言不悔點點頭:“我剛才答應林小姐幫她要的。”
“噢,”風樹笑了下:“二師姐好像是喜歡吃這個。沒有就算了唄,我記得她好像更喜歡櫻桃,”說著對那夥計道:“這個季節,應該有櫻桃吧?”
“有,有,”夥計滿臉堆笑:“剛摘的,今天成熟的第一批,可新鮮呢。爺要多少?”
風樹隨口道:“裝一大盤給那位穿男裝的姑娘送去。”
“好,”夥計招手叫來一個少年,按風樹的要求吩咐下去。
言不悔堅決地搖了下頭:“不行,我答應給她要幹棗的。這裏到底哪裏能找到幹棗?”
那夥計的笑容收斂了些,但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這附近應該都找不到。我們這家客棧是方圓百裏內各種幹鮮果品最為齊全的一家。我們這裏都沒有,別處更沒有。要過上幾天才有一批送過來。”
言不悔聞言斬釘截鐵道:“那我們過幾天再走。做人要言而有信,我明明答應人家幫她要幹棗的,如果說了做不到,我還有什麼麵目活在世上?”
風樹與蕭木客對視了一眼,提高了聲音叫道:“二師姐,你自己惹出的事情你自己來解決!”
林亂一臉茫然地走過來:“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言不悔滿臉歉意地:“對不起,店裏現在沒有幹棗,要過幾天。我正在跟少將軍商量,我們等幾天再走。”
“啊?”林亂吃了一驚,繼而笑道:“我說什麼事呢?我不過隨便說說的,沒有就算了。再說有了櫻桃,我也不想吃幹棗了。”
“那不行,”言不悔嚴肅道:“就算你現在不想吃了,我剛才答應過要給你帶些幹棗來,就一定要拿到。如果你們一定要今天走,讓我做一個言而不信的人,我立刻就拔劍自刎。”
林亂一臉迷茫地站著,完全說不出話來了。風樹冷哼了一聲,偏頭看向蕭木客,後者仍是那種的淡淡口吻:“先吃了飯再說吧。”
另一家客棧。
精致的客房內,半夏與毛不拔相對而坐,幾案上設著酒菜。
毛不拔有些鬼祟地四下看了看:“這間上房和這些酒菜一定很貴吧,我身上一文錢都沒有。”
半夏溫柔地笑笑:“不拔哥哥,今天是我給你餞行,哪能讓你花錢呢?”
“哦,”毛不拔頓時鬆了口氣。
半夏喝了一口酒,抬頭見毛不拔正呆呆看著自己,不由得紅了臉:“不拔哥哥,你又是沒見過我?盯著我看做什麼?”
“我不是在看你,”毛不拔的眼睛亮了起來:“我是在看你的耳墜。你從哪兒搞來的這副珍珠耳墜?看起來很值錢呀。”
“那個,”半夏微笑道:“是小姐新近賞的。不拔哥哥,你這一去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不知道,”毛不拔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睛仍死死盯著半夏耳垂上那兩粒大珍珠。
“不拔哥哥,”半夏雙頰緋紅,柔聲道:“我聽說你們這一去很是凶險,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回來。所以,”她低下頭,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了:“今天,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毛不拔聞言大喜:“真的?”
半夏紅著臉點了下頭,站起身,除下身上的首飾和外衣扔在地上,慢慢走到屏風後的榻上躺下,害羞地閉上了眼睛。
良久,沒有人走近。房間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半夏終於忍不住坐起來,向屏風外一看,房中已經沒了毛不拔的身影。她一愣,站起來走到幾案旁,發現自己方才除下的那幾件首飾也不見了。
海邊。
一艘大船緩緩駛離了海岸。
剛剛上船的毛不拔好奇地看著像雕塑一般立在船頭的言不悔,問道:“為什麼要封住他的穴道?”
玉無瑕接口道:“他答應給醜八怪二師姐要些幹棗,可是店家沒有了。我們要趕著出發,他拿不到幹棗就想自盡。姓蕭的醜八怪就封了他的穴道。”說到這裏,美人轉向風樹,小巧的鼻子皺了起來:“醜八怪表哥,你沒騙我吧,沿途的海島上能采到新鮮的水果?要不然,皮膚變粗了,我也不要活了。”
“半夏?”林亂忽然低喚道,伸臂指著岸上。
眾人轉頭看去,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立在岸邊,用一種迷惘的表情定定望向大船。毛不拔見狀按住腰間的錦囊,大聲喊道:“你自己說的,我想要什麼都可以,你可不能反悔啊——”
一見這兩人的情形,寧中便猜到大致是怎麼回事了。斜眼看著毛不拔,他揶揄道:“小子,你還真是具有柳下惠情操呀!”
“寧大哥,你過獎了!”毛不拔正埋頭在百寶囊中翻找著什麼。須臾,他倒出一個袋子,打開來,隻見裏麵一堆各式各樣的幹果。捧起一把幹棗,毛不拔向言不悔擠擠眼睛:“大笨石,我這裏有幹棗,你打算拿什麼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