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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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樹一驚,略為緊張地注視著那隻斷手。但那東西似乎沒什麼動靜,任由毛不拔取下了上麵的玉鐲。
毛不拔兩手捧著玉鐲,深情道:“黃金有價玉無價。看這色澤,這品相,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
倏然,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了另一隻斷手,兩隻手一起死死卡住毛不拔的脖子。還來不及叫一聲,他就被掐得幾乎都透不過氣來。一隻手努力地試圖掰開自己脖子上的手,他另一隻手卻仍緊緊地攥住那隻玉鐲。
風樹一劍斬下,兩隻怪手都被削去一截,卻仍死死扼住毛不拔。風樹與蕭木客對視了一眼,二人同時出劍,把那一雙斷手盡數砍成寸許的小段,這才將他解救出來。
毛不拔撫著脖子狂咳了一陣,又大口喘著氣。半晌,他抬起頭,怒道:“你們兩個幹什麼?”說著跪下去,趴在地上摸索著。不一時,他站起身來,掌中托著一隻戒指,忿忿道:“看,這麼珍貴的貓眼石戒指被你們誰的劍劃到了?這價格可就大打折扣了!”
蕭木客看了風樹一眼:“你身邊就不能有個正常點的人嗎?”
風樹反唇相譏:“你以為自己正常啊?”
蕭木客平靜道:“不。”從風樹手中拿過燈,他自行走到那具彩繪小棺材旁,端詳起上麵的紋飾來。
風樹聞言一笑,也跟了過去,用指甲輕輕刮了一下棺身上的漆,又細細看了一回,道:“這具棺材髹漆很是考究,先髹一層黑漆為地,上麵又遍髹一層紅漆,在紅漆上用墨、金兩種顏色繪出紋飾。但你看,上麵的紋飾很奇怪,幾乎全是幾何紋。周朝以前,棺材也好,各種器物也好,應該都是以饕餮紋、鳳鳥紋或龍紋、虎紋之類動物紋作為主紋,幾何紋隻能作陪襯。”
蕭木客淡淡道:“這裏麵恐怕裝的不是人。”
風樹點了下頭:“對了,你倒提醒了我。以前發丘時,陪葬棺中是偶爾有一、兩具殉貓棺或殉狗棺的,我還見過殉鳥棺。”
毛不拔湊過來,饞饞地盯著小棺材:“管它裏麵是人是狗?有冥器就行!爺,看這棺材那麼精致,”他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裏麵肯定有值錢的東西!廢話少說,我們動手開棺吧。”
不去理睬毛不拔,風樹再次環顧周遭,一邊對蕭木客道:“奇怪。按那人的說法,那隻鬧鬼的大缸該是從這兒搬出去的。可是,看這裏的情形,那隻大缸擺在哪兒都不合適。還有,他說這墓在他進來之前,已經有兩個人來過,還背出去兩大包東西,難道那兩個盜墓的竟然連棺都不開,隨便拿了點外麵的瓶瓶罐罐就走了?沒這個道理呀。那兩隻斷手又是怎麼回事?是造墓的人設計的邪法嗎?”
風樹話還沒有說完,蕭木客驀地一擺手:“噓!外麵好像有動靜。”
風樹輕輕一揮衣袖,蕭木客手中的燈閃了一下便熄滅了。三人在黑暗中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隻聽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接著,視網膜上映出了一點昏黃的燈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從西室的門洞一步步踱進中室來。那人舉起燈四下一照,大約是見四周空空蕩蕩的,猶豫片刻後,緩緩向南室走去。
站在東室裏的三人看得臉色煞白——當然不會是因為這個人——而是他的身後,一條水跡如影隨行。那人手中的燈有一點點光倒映在水中,三人從側麵看起來格外清楚,他卻渾然不覺。
直到那人消失在通往南室的門洞後,又等了一會兒,毛不拔才重新把燈點上。三人麵麵相覷,最後,風樹用極低的聲音道:“是那個酒肆老板。跟在他後麵的,是那個水鬼?”
蕭木客點一點頭,也用耳語般的聲量道:“我感覺要出事。”說著白影一閃,他已站在中室南牆的門洞旁。
探頭向內一看,蕭木客麵色突變,踢了一下地麵。又是白影一晃,他已回到風樹身邊,快得就像從來沒移動過一樣。幾乎同時,東室槨牆上的門洞消失了。
這時,南室裏傳出一聲充滿驚恐的大叫。風樹正欲開口,蕭木客一把拉住他向北麵毀壞的牆邊跑去,一麵吼道:“快走!不然就來不及了!”
慘叫仍在繼續,隻是聲音聽上去小了許多,現在叫聲中似乎還夾雜著水流聲。風樹有些茫然地被蕭木客拉著跑出了槨室之外,毛不拔也跟了出來。
感覺手腕被蕭木客握得生疼,風樹用力掙了一下,卻無法掙開。狠狠地瞪了蕭木客一眼,他怒道:“你究竟看見什麼了?跑什麼?放開我!”
蕭木客不答,隻是飛快地沿著槨室外的狹窄的地道向前奔去,直到前麵出現一堆泥土石塊擋住去路,才停下腳步。鬆開手,他對毛不拔叫道:“快拿三把鏟子來!”
毛不拔還沒來得及說話,卻聽見水聲越來越大,而慘叫聲此時已經聽不到了。三人回頭望去,一股股的水正從槨牆上的縫隙裏不斷冒出來,地上開始積起淺淺的水,水裏浮著一縷縷頭發,狹小的空間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水一點點流到三人腳邊,借著燈光,風樹驚覺從槨室中湧出來的並不是水——而是血。
毛不拔怪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從百寶囊中倒出三把鏟子,抄起一把就衝到那堆泥土石塊前挖了起來。蕭木客也拿了一把,風樹卻隻是站著冷笑。
蕭木客一邊挖一邊急道:“快來幫忙!”
風樹抱起手,眯起眼睛盯著蕭木客:“我記得蕭兄說過,這段塌掉的地方很長,我們三個人要好幾天才能挖開,何必白費力氣呢?”
蕭木客無奈地低頭看著地,但並不停下手裏的動作。突然,下定決心似地,他一甩頭,對風樹道:“我騙你的。塌掉的地方不過一丈多長,先出去我再跟你解釋,好嗎?”
風樹冷哼一聲,撿起鏟子挖了起來。三人都算盜墓的老手,不一會兒,就掘出了一個約摸一尺見方的洞來。此時,血已經漫到三人膝蓋處,血中漂浮的一縷縷頭發開始纏住三人的腳。揮劍斬斷頭發,蕭木客讓風樹先過去,接著是毛不拔,他最後鑽了出來。
三人剛飛身跳上地麵,就看見血漲到洞口處,大團大團的頭發幾乎蓋住了洞口。
這時,太陽剛剛升起,三個人的身上、臉上與河麵上粼粼的波光,都鍍上了一層金黃色。
三人都不說話,隻默默地注視著洞口。直到浮在鮮血中的那團頭發裏冒出了那張慘白的鬼臉,蕭木客輕聲道:“快走吧。這雙塚沒救了,下麵肯定都淹透了。”
風樹陰著臉,也不吭氣,一轉身自顧自地朝前走去。蕭木客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麵。毛不拔見二人麵色不善,也不敢開口。
三人走了沒幾步,蕭木客忽然叫道:“誰?”話音沒落,他身影一晃,已經消失無蹤了。
不知在想什麼,風樹竟不理會,低著頭隻顧往前走。
毛不拔定睛一看,原來蕭木客站在路邊的一簇樹叢後麵,身邊還站著一個人——那人的姿勢很奇怪,看來是被封住了穴道。
蕭木客回眸瞥了毛不拔一眼:“去把你們爺請過來。”
毛不拔追上風樹,怯聲道:“爺,您去哪兒?前麵是河水哎,您要跳河嗎?”
“你才要跳河!”風樹罵道,一下子站住了。
毛不拔笑道:“會發脾氣就說明爺沒有事,我就放心了。萬一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回去將軍要扣軍餉的……”
風樹四下一看,徑自走到蕭木客身邊,留下毛不拔一人在原地嘮嘮叨叨。
看了一眼蕭木客抓住的人,風樹奇道:“這人……昨天我們去那家酒肆時,他也在那裏,好像跟主人很熟的樣子。”
蕭木客淡淡道:“我們一上來,他就偷偷跟在後麵。”
“嗬,”風樹森然一笑,抽出長劍:“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來了,你是不是嫌命長了?”右手不經意地動了下,一聲悶響,漢子身旁一株碗口粗細的大樹應聲而斷。
“兩位爺饒命!”這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漢子驚叫著跳開一步,又立時停住,可憐兮兮地哀求道:“不關我的事!是姓鄭的逼我跟他一起來的,我……我什麼也沒看到,我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
“姓鄭的?就是那個酒肆主人?”風樹眨一眨眼,突然變了個人似的,笑得極為陽光和天真:“你別急,隻要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們是不會殺你的。”
“是,是,謝謝小爺,我一定如實回答,”漢子急忙道:“沒錯,姓鄭的就是酒肆主人。”
“哦,”風樹的笑容更加親切:“你叫什麼名字?”
漢子略顯迷茫:“我、我叫王音。”
風樹點點頭,看似懶洋洋道:“你看到什麼了?你覺得我們是幹什麼的?你到這裏又想做什麼?”
那人麵色一變,呆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這、這個……不關我的事,是、是姓鄭的逼我一起來的。他說看樣子你們知道得太多,想、想把你們殺了滅口。我們、我們一到這裏,就發現……地上有個洞。他很高興,說沒想到你們去盜墓,這次可走運了,不但可以順手拿些財物,把你們弄死在墓裏,也省了許多麻煩。”
風樹眉頭微皺,與蕭木客對視了一眼。
觸到他的目光,蕭木客輕輕搖了下頭,轉向那漢子,冷聲道:“我們知道得太多?這話倒說得不錯。你們兩個,還有另外一個男人,你們殺了一個女人,把她的屍體放在缸裏,用酸化掉,對不對?”
漢子一震,接著他就像渾身的筋骨被抽掉那樣,一下子癱坐在地。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滾下來,他的下巴顫抖著,道:“不,不可能,你、你怎麼知道的?”
眸中劃過一絲訝異,但風樹什麼也沒有說。
蕭木客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如果你撒謊,我馬上就會知道。”
漢子愣愣地瞅著蕭木客,半晌,他呐呐道:“我說出來的話,你們別告訴其他人好嗎?我、我可以給你們錢。”
“你能拿得出多少錢?”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的毛不拔興致勃勃地問。
“閉嘴!”風樹淩厲地掃了毛不拔一眼。
蕭木客隻淡淡道:“你最好講出來。”
漢子看看風樹,又看看蕭木客,終於一橫心道:“好吧,我看二位必定是口風緊的人。這事得從二十年前說起。那姓鄭的之前跟你們說的,全是騙人的!那時,他都二十來歲了。是他們爺倆叫盜墓,叫我去搭把手。我這人,沒什麼心眼,聽他們許諾可以發財就去了。誰知挖了半天,才一進到裏麵,他爹就被不知哪裏跑出來的一隻、一隻斷手拉住了,我們三人拔腿就跑。姓鄭的不甘心,見門邊放著一個大缸,上麵蓋著絲綢,便招呼我一起搬出去。快跑出洞時,我覺得缸裏有動靜,一揭開絲綢,裏麵竟有一個怪物……”
似是回憶起當時的情形,漢子臉上現出驚懼的表情,全身不住地哆嗦:“幸虧,那時洞突然塌了,那怪物被壓在下麵,一時動彈不得。我們才又搬著缸,沒命地跑,終於在洞完全塌掉以前跑了出來。”
漢子深吸了口氣,又接著道:“可能是受驚過度,他爹出來沒多久就死了。他請了好多人來看那缸,都說根本不值錢。後來,我們倆一道進城找事幹。他在一家酒肆裏幫工,不知怎麼的,就跟酒肆主人的女兒勾搭上了。唉,他家裏早有一房媳婦,而且他是入贅的,家裏什麼東西都是媳婦的。上門女婿不能納妾,即便能,酒肆主人的姑娘哪兒願意做妾。其實,他媳婦很是賢慧,自己爹娘過世後,主動把婆家人接過來一塊住,伺候他娘,帶他弟弟……可是他那時就是……不想要這女人了……”
“但是還想要人家的家產,”風樹接口道:“於是他就動了殺心,還把你找來幫忙,是嗎?”
“小爺真聰明,”漢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管我的事。是他自己把媳婦掐死的,我隻是幫他毀屍。當時他還找了另一個人,我們找了些強酸,他自己守在門口給我們把風。我和那人把酸倒在那口大缸裏,然後把屍體放進去。當時真是老天保佑,我去了趟茅房。一回來,那人已經死在缸裏了,是淹死的,但……除了他的屍體,那缸裏什麼也沒有,沒有水,一滴都沒有。那以後,村裏就開始鬧鬼……我們兩個都不敢回家……大概就這麼回事,你們聽明白沒有?”
“明白了,”風樹淺淺一笑,勾魂攝魄:“我聽明白了,也就意味著……”一把拎起癱軟成一團的漢子,他走到距離盜洞約四、五尺遠處——洞中仍汪著鮮血,一縷縷發絲在血中冉冉遊動。右臂倏抬,將漢子扔進洞裏,他笑道:“你該去向閻王爺報到了。”
漢子大驚失色,發瘋似的亂踢亂打,一麵發出撕心裂肺般慘叫:“你說過告訴你們實情就不殺我的!”
“沒錯,”風樹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那張俊美的臉上,隻能看到殘忍與狠毒。注視著漢子被慢慢被裹進一大團頭發裏,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殺你啊,我是讓正主來殺你。”
當然,快要沉下去的漢子不可能回答風樹的話了。隻見一雙指甲長長的、慘白的手忽然從血中冒出來,一下子把他拽了下去。
“哎——”毛不拔跺腳道:“爺,你應該等他把錢給我們,至少告訴我們錢在哪兒再把他扔下去!”
“你是不是想下去問他?”風樹冷冷道。毛不拔不敢吱聲了。
三人轉過身,默默向前走去。走不多遠,隻聽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三人一驚,急轉回身,隻見靠南邊那個塚不見了——小山竟自己塌了,急湧而下的泥沙把那兩個盜洞都蓋住了。三人定定地站了一會兒,最後,蕭木客淡淡道:“看來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什麼意思?”風樹不解道。
蕭木客平靜道:“那個水鬼大仇已報,今後這裏應該不會再鬧鬼了。”
“我還是不明白,”風樹劍眉微皺:“那隻大缸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隻大缸,”蕭木客麵無表情道:“應該是一種蠱器。”
“蠱器?”心中一凜,風樹輕聲道:“難道是南蠻部族製蠱用的?
“值不值錢?”毛不拔感興趣地盯著蕭木客。
蕭木客沉緩道:“西南地區有些部族,製蠱有專門的蠱器,據說是部落裏的巫施過法的。具體的情形也不清楚。沒想到把屍體用強酸溶在裏麵,會生成這麼厲害的主兒。”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去跟娘娘腔他們會合了?”風樹伸了個懶腰。
“還差一步,”蕭木客淡淡道:“我們得回去把那間舊宅買下來,放火燒了,把那蠱器毀掉。”
“什麼?”毛不拔聞言大叫起來,“買下來燒掉?你們瘋了?你們錢太多了不要給我啊……”
正午剛過。陽光稍有些刺眼。
國道上。
一輛樸素得近乎寒酸的馬車,毛不拔正在趕車;風樹騎著自己的愛馬與車並道而行——一切都已經辦妥,三人正要去海邊,與玉無瑕四人及南宮錯派來接應的人會合。
蕭木客從車窗中探出頭,淡淡道:“你的毒雖然解了,還是應該好好調養。上車來歇著吧。”
風樹正用一塊方巾擦拭自己的劍,動作輕柔而專注,每擦幾下,就用指腹在劍身慢慢地撫摩著,並不時將劍朝向陽光,望著劍上映出的一片雪芒,嘴角微微彎起。聽到蕭木客的話,他的神情冷下來:“本少爺可不像你,藏頭藏尾,沒臉見人。”
齊國民風開放,近海的地區尤甚。蕭木客與風樹兩人的氣質外貌,引得沿途的女子或紛紛側目,或駐足圍觀,更有一些大膽的姑娘少婦眉目傳情,甚至上前搭訕。蕭木客不堪其擾,在僻靜處給了毛不拔一些錢,讓他取出一輛溫車來,之後,便藏在車廂裏不再露臉。不過,風樹話裏的“藏頭藏尾”,似乎另有所指。
臉色微微一變,又瞬時恢複漠然,蕭木客靠在車窗上,默默注視著風樹的一舉一動。半晌,他輕聲問:“你的劍叫什麼名字?”
風樹傲然一笑:“風冥。”頓了下,他偏頭望向蕭木客:“你怎麼知道那兩個家夥曾經殺了一個女人,又把屍體放在缸裏化掉?”
“我看見的,”蕭木客垂眼看著自己裹著皮套的手:“我一觸碰那個大缸,腦子裏就出現了當時的景象。”
風樹揚了下眉:“你有陰眼?”
蕭木客不置可否地縮回車中,不再開口。
忽然想起了什麼,風樹轉向毛不拔:“你二伯不會武功吧?”
毛不拔笑道:“爺,你知道的。問我事情,要先給……”說著,他扭過頭,一眼瞥見風樹正擦著長劍,立時改口道:“好像不會的。他就會算個命、做個法啥的。他那五雷霹靂掌收妖倒是厲害,對人就沒有作用。”
風樹想了想,又低聲道:“我記得他以前跟我說過一種土遁術。隻要學會這種法術,不管多遠的地方,借著土,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達。他真的會這種法術嗎?”
“這個……”毛不拔回憶著,整張臉皺成一團:“我沒聽說過……”但他很快又擠出了滿臉笑容:“爺,您想學這個啊?我回去後一定幫您問問二伯,要是他會,我一定求他教您。您也不用怎麼謝我,隨便給我幾百兩金子就行,要不,我上回在您房裏見到的那個玉璋也不錯,還有那回我們盜那個商墓時您不是留了一把寶劍……”
兩天後,海邊。
循著李驚留下的記號,三人來到了一家華麗的客棧門口。
毛不拔把車停在路邊,蕭木客跳下車來。風樹已經先一步下了馬,正打量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們。店裏的夥計急忙迎上來,幫毛不拔一起把車輛馬匹趕入店中的車馬棚安頓好。
見風樹呆呆盯著不遠處一輛華美的馬車,蕭木客微微地皺了下眉,也好奇地看過去。
那輛車旁立著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一身侍衛打扮。隻一眼,蕭木客便看出那人身負武功,內力深厚,似非等閑之輩。那人的外表也稱得上英挺,但神色過於嚴肅,讓人一看就有種沉悶的感覺。
蕭木客輕輕撞了下風樹:“快走吧,找到你表弟他們以後,還得盡快趕到驛館去與相爺的人會麵。誤了南宮大人的事不是你能擔當得起的。”
風樹回過神來:“你少抬出相邦來唬人。奇怪,大笨石怎麼會在這裏?”
“大笨石?”蕭木客又瞥了侍衛裝束的男子一眼:“原來你認識他。他的名字這麼奇怪?”
風樹用嘲弄的口吻道:“他,誰不認識啊?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言出必行言不悔!不過我都叫他大笨石。”
“言不悔?”蕭木客沉吟道:“原來是他。我早就聽說過這個人一向言而有信,天下俠義之士皆以結識他為榮。”
“一向言而有信?”風樹不屑道,“是一向沒腦子不懂變通。知道他是因為什麼事情成名的嗎?有一回,娘娘腔讓大笨石陪他去集市買綢緞,結果,娘娘腔前一天晚上被蚊子叮了個疙瘩,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後就尋死覓活的。後來我爹召來好幾個名醫給他疹視,確定不會留疤,我又把那幾個大夫全殺了,他才安靜一點。”
“你把那些大夫殺了?”蕭木客一驚:“為什麼?”
“我爹吩咐的,”風樹聳了聳肩:“不然怎麼辦。娘娘腔說有人見過他臉上有疙瘩的樣子,說出去的話,他就沒臉見人了,一定要尋死。隻能把見過他臉上有疙瘩的那幾個人全殺了。”
蕭木客怔了一會兒,冷聲道:“這跟言不悔有什麼關係?”
“他呀,”風樹漫不經心道:“娘娘腔因為這事整整一個月都沒出門,大笨石就一直在他們約好的地方等。不管白天黑夜,風吹雨淋,堅守不移。四天之後,餓暈在那裏。別人發現了,把他救醒,要抬他回家,他堅持不肯,說答應別人的事一定要做到。後來,他的幾個朋友每天給他送飯,讓他繼續在那裏等人。直到一個多月後,娘娘腔無意中經過那裏……”說到這裏,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蕭木客眉心打了個結:“他跟你表弟交情很好嗎?”
風樹還在笑:“哪有,他們那會兒才剛認識。大笨石是我姨母府中的侍衛,當時娘娘腔陪我去看姨母,才跟他第一次見麵,隨口約了第二天去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