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霧漫秦鄉 第八章 所謂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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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後,天色已經完全模糊了,小莫通常在二十二到二十四點才會睡下,打開手機,才十九點。走出小屋,聽著晚風帶來草從中,山上的蟲鳴,仰起頭看著墨藍色的夜空中的星星和月光,小莫心中異樣寧靜,山裏的夜空永遠比城市裏的夜空純淨和美麗。山裏的月亮和星星也是永遠比城市裏的月亮和星星明亮,可奇怪的是這卻是同一片的夜空,同一輪的明月,同一群繁星。
輕輕的腳步聲傳來,小莫一看,原來是殘來了。
“怎麼,睡不著?”殘微笑問。
“嗯。”小莫點點頭,“你呢?”
“沒什麼,隻是想出來看看。”
“你說秦二爺是怎麼樣的人?”小莫問。
“這個,既今天所見和秦滿(秦二狗子)提供的資料而言,他似乎是個善良、熱心、樸質……哦,還有疼愛自己的兒子。”
“你怎麼知道?”
“今天下午我進了秦二爺的屋,屋裏有兩個房,兩個房都是幹幹淨淨的。像是都在住人,不過其實就隻有一個房間是住人的。那個空著的房間是他獨生子的房間,兒子死去十年,可房間依然這麼幹淨,看得出秦二爺其實很疼愛自己的兒子。”
“秦鄉裏的人似乎都不知道這周圍有棵‘瓊樹’……哦,對了,秦鄉裏的人所祭祠神樹,聽說是棵千年古樹,找個時間去看看……”小莫想了想:“傳說中的‘瓊樹’高萬丈,粗腰圍,先不說這有多假,但至少‘瓊樹’是大的吧。秦三苟不是說神樹高也有十多米,而且有三人合抱之粗……挺符合的,八月十四是秦鄉祭祠祖的一天,距離現在還有七天,七天後,無論如何,都得找個借口去看看那棵所謂的‘神樹’!
“可是,我們該找什麼理由留下?秦二爺還說明天就送我們出山。”殘苦惱。
小莫眯著眼笑,“你這些年是怎麼活下來的,今天清晨大霧,而且連日來都是晴天,我又特意查了天氣預報——明天清晨開始下雨。”
殘失笑:“小莫,有沒有人說過你真的很狡猾?”
小莫笑得比殘更歡:“殘,我可以把這句話當作是讚美嗎?通常人總是喜歡說另一個比自己優秀聰明的人為‘狡猾’,我可以理解為你在妒忌。”
殘一愣,無奈笑得搖頭:“你這是詭辯!”
小莫更樂了:“這也不是說明殘你無話可說了嗎?”
殘無語……
“莫姐姐,殘哥哥,你們在說什麼啊?”背後傳來鬼丫頭好奇的聲音。
“哦,我們在聊這裏的景色。”小莫回答。
“這裏的景色?”鬼丫頭看看四周,奇怪道:“沒什麼不同啊!”
“第一次來這裏,所以好奇就聊聊了。”殘說。
“你們不睡嗎?天很晚了耶!”鬼丫頭說。
“睡不著。”小莫搖頭。
“那我也睡不著,莫姐姐可不可以給我講故事?”少女睜大一雙眼帶著期待問。
於是,小莫繪聲繪色的講了個故事,這個故事還是小莫有生以來第一次講故事,質量挺不錯的,可故事的內容就不怎麼正常了,小莫可不會講什麼‘安徒生童話’,她隻會講——鬼故事!
故事後,一陣沉默,鬼丫頭臉色蒼白,似乎還在沉浸在恐怖的情節中。良久,她開口:“莫姐姐,女鬼是不是都穿白衣服的?”
“不一定,女鬼都是喜歡穿白衣、紅衣或者是黑衣,這是它們統一的工作製服。”小莫臉不紅氣亦不喘說。
“那她們都是蒼白著臉,有著很長很長的黑發嗎?”鬼丫頭繼續問。
“這個……”小莫仔細回想夜影的小說中的情節,想了想,“是吧。”
鬼丫頭猛然抖了抖身體,嘴角抽搐,顫抖著開口:“那我可能……見鬼了……”
“嗯?”小莫和殘疑惑的看著鬼丫頭忽然變得驚恐萬分的模樣。
鬼丫頭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小莫和殘的身體的背後,大聲驚叫,驚起山中的一片飛鳥:“女鬼啊……”
小莫和殘迅速回頭。
漆黑的夜色中,伸手不見五指,可一摸慘白的身影卻突然的出現在黑暗之中,白色的長裙,黑色齊膝的長發被風吹得淩亂,遮住了這個身影的臉,齊膝的白色長裙被風吹得飄飄蕩蕩的,露出身體白色的小腿和胳膊,身體也似乎沒有電量似的,仿佛被風一吹就會飄走……
感覺到殘的身體在逐漸崩潰,小莫的嘴角抽搐,無可奈何的開口:“你怎麼來了。”
慘白的身影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我來這裏觀光風景,沒想到迷路了,走了一天才來到這裏。”
小莫和殘一陣沉默。
慘白的身影撫平被風吹亂的長發,也露出她傾城傾世的容顏,就是白裙美人。女裙美人笑眯眯地向小莫打招呼:“親愛的小莫莫,好久不見,可真是想死我了,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可見我們的緣份實在是太深了,剪也剪不斷。”
小莫撇嘴:“是嗎?我也覺得我們真是太有冤了。”
女裙美人瞪大眼,泣然欲泣:“小莫莫,這麼久不見你就忘了我嗎?”
小莫冷笑:“三天而已,很久嗎?”
女裙美人理直氣壯地板起手指:“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的話,我們都有1年未見了。”
“……”小莫的嘴角再次抽搐。
秦鄉裏因為鬼丫頭那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聲吵醒。秦鄉裏的村民幾乎都來了。小莫、殘還有白裙美人三堂待審。秦二爺欲皺眉,問:“莫姑娘,你們認識嗎?”
小莫白瞥了白裙美人一眼:“認識。”
“哦,那她是?”
小莫突然一笑,異樣詭異,嚇得熟悉她的殘和白裙美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秦二爺,你是老人了,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啊?什麼?”秦二爺鬱悶。
小莫歎了一口氣,說:“秦二爺,做小輩的我們就不瞞你們了,我們就直話直說吧!這是我哥哥殘!”小莫又指著女裙美人說:“她本來是我未過門的嫂子……”
殘和白裙美人的嘴角齊齊猛抽搐。幸好,天很黑,別人看不見……
“哥哥和白姐姐原本就是一對情深的戀人,我們家就住在山外的小鎮中,家裏也隻剩我和哥哥相依為命,但也生活得幸福。可是,可是……”小莫沒繼續說下去,看了一眼殘,再看了一眼白裙美人,歎了一口氣。
秦二爺沉默了一會兒,徐徐開口:“莫姑娘,你就繼續說下去吧,有些事總得說個明白。”
小莫點點頭,對殘說:“哥哥,我想你還是把事情告訴白姐姐吧,相信白姐姐會體諒你的,如果相愛的話,不是應該讓對方相互了解嗎?至於鬧到分手嗎?再說,手術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你這樣做會讓白姐姐多傷心啊!”
殘愣愣的看著小莫,又看一眼白裙美人,這算什麼跟什麼?
小莫看著臉色猶豫的殘狠狠跺一腳,咬牙對白裙美人說:“白姐姐,就是哥哥不讓我告訴你現在我也要告訴你,那天哥哥不是故意不赴你的約會的,而是……而是……”小莫再看一眼殘,堅決別過頭去,說:“哥哥,他……暈倒了!”
“啊?”白裙美人用手撫住驚訝的口,一臉緊張的看著殘。
“等我把他送到醫院後才明白……”小莫的聲音已經微嘶啞,帶著沉重的哀傷,似乎下一刻馬上就會哭下去:“哥哥得了白血病……”反正這年頭哪對情侶不是常得白血病,然後鬧得你死我活,既狗血又燦爛的情節!
白裙美人臉色一白,身體欲變,不敢置信的看著殘,眼中閃過許多情緒,心痛、淒慘……
秦鄉的觀眾個個被吸引住了,其中一個老太太問:“小姑娘,啥叫‘白血病’?很厲害的病嗎?”
小莫馬上向眾人解釋了一翻,然後語氣沉痛說:“所以哥哥才會說他喜歡上別人,他不願連累白姐姐,所以才和白姐姐分手……”
頓時,秦鄉裏的老太太、老爺爺們馬上同情心泛濫。一個老太太無奈歎了一口氣:“唉,世事無常啊!”又有一位老爺爺把拐杖敲敲地,一臉心痛:“你說這一個好好的年輕人怎麼會得這種可怕的病,這真是……做孽啊!”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開口:“我說年輕人,我有個偏方給你,祖上流傳下來的,熬上幾爐藥,喝喝試試看行不行!”
“莫姐姐,殘哥哥會死嗎?”鬼丫頭拉拉小莫的衣角,小聲問。
眾人斜斜的用同情的目光看著臉色發白的白裙美人和一直沉默不語的殘。小莫又開口:“所以,哥哥想在自己最後的時間裏完成爺爺的遺願……”老爺子,不是我要詛你死,實在是情非得已!“於是我和哥哥走了一天的路才來到這裏的。”
“嗯,你爺爺的遺願和這裏有什麼幹係?”秦二爺開口。
小莫深呼吸,理了理情緒:“是這樣的,我爺爺的妹妹叫花娘,也就是我姑奶奶,聽爺爺說姑奶奶長得很美,是村裏的一枝花,但村裏的土財主看上了姑奶奶硬是要娶姑奶奶為第四房,姑奶奶不依,那土財主卻財大勢大,硬逼著我家。姑奶奶是個烈性子,就在一天天黑時自己一人逃出了村,然後就不知所蹤……”小莫頓了頓,繼續說:“爺爺就姑奶奶一個妹子,平時疼得緊,姑奶奶不見了爺爺一直又自責又內疚,一直到臨死前也嘮念著,要我們去找姑奶奶,其實已經三十年了,許多人都說姑奶奶早就死了,可村裏有個瘋瘋顛顛的老人偏說那天晚上見過我姑奶奶,就是往這山裏跑的……”小莫看著眾人:“我從沒聽說過這山裏有人,可鎮裏的一個輩份極高的老大爺說這山裏的確住了人,年輕的時候他聽人說過,所以我和哥哥為了一探究竟就來了……”說完小莫舔舔幹澀的唇,花了這麼多口水,把她的嗓子都說得快冒煙了。幸好,資料收取得很齊全,而且這也才是真正的借口,隻是沒想到突然冒出了個白裙美人,差點把整盤計劃打亂成散沙,如果沒得到瓊果的話,想到奶奶陰森森的笑容小莫就不禁打了個寒顫。
秦鄉裏的人驚疑地相看幾眼,竊竊私語。
“不過白姐姐,你怎麼也來這了?”小莫好奇問白裙美人。
“你們可不要忘了,那個告訴你們消息的老人就是我舅爺爺!”白素爾聲間中帶著點點得意。
小莫對著殘說:“哥哥,我不是說過嗎,白姐姐不會放棄你的,你看白姐姐多可憐,一個女孩子獨自爬山涉水來找你……”
殘麵無表情。
那廂白素爾雙眼水光閃閃,像是快哭了般,一步一步走向殘:“殘,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不離不棄,一直到我們的頭發都白了,一起坐在椅子上,曬著太陽,喝著茶,聊起家常的事,可……”白素爾沒有繼續說下去,泣不成聲。
殘無語,目興中帶著無奈。
白素爾撲到殘的胸口,雙手捶打著他的胸口:“我不需要‘對不起’,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有什麼事我們不可以分擔的。再說,你的病會好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殘,我們在一起,永永遠遠在一起,好嗎?”白素爾的聲音帶著哭泣,還有一絲企求。
“好……”殘動作僵硬的抱住白素爾。
一邊看著的小莫已經徹底無語了,這白素爾……還真當自己是個悲情女主角啊!還有,她的演計也不是吃素的,要不是自己知道事實是怎麼樣的,說不定小莫她也會被這一幕給騙了。
這一幕戲落演後,秦二爺開口了:“我知道你們要找的人在哪裏。”
“真的嗎?”小莫有點興奮的問。
“這是真的。”秦二爺把目光投向南邊的一座山上。
“那姑奶奶呢?她在哪?”小莫故意的在秦鄉眾人身上掃一眼。
“她走了,就埋在那山上……”秦二爺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小莫僵住,身上那股興奮的力興沒有了,有點呆滯的看著秦二爺,重複了秦二爺的話:“哦……走了……埋了……”
“埋在哪裏?”殘低聲問。
“就在尋座山上。”秦二爺反的目光始終不離那座山,似乎想把南山看出個洞來。
小莫垂下眼皮:“明天,我和哥哥可以去看看姑奶奶嗎?”
秦二爺點點頭:“在這裏多呆幾天吧,過了幾天就是花娘的祭日,還有那可憐的孩子也陪在她身邊,兒娘們的祭日竟在同一天,二十八年……十年了……”
秦鄉就突然間變得沉默,氣氛也變得沉重,秦二爺身上的哀傷濃重得幾乎凝結成實質,渲染著眾人,秦鄉的老一輩的人都長嗟短歎:“秦老二挺可憐的,媳婦剛生下娃就走了,兒子則剛長大也去陪娘了……”
秦二爺整了整情緒,擺擺手:“好了,好了,夜已經深了,都回去休息吧。”又對白裙美人說:“小姑娘,早點和那小夥子談好,你今晚就跟小夥子住一個屋吧,反正都是快成親的人了。”
白裙美人的臉一紅,低下頭做差澀狀,而對於殘來說,這無疑是晴天霹靂,他張大口目瞪口呆的看著眾人,又是趕緊向小莫投向求救的目光,小莫卻轉過身去,當作沒看見,於是,殘同誌的‘清白’就這樣毀在白裙美人的魔爪之下了。
“哥哥,白姐姐累了,你還不趕快扶白姐姐回屋休息去?”小莫笑得那個器張燦爛,而且還欠扁異常。
殘的嘴角抽搐,眼角也抽搐,臉色黑了又白,白了又青,青了又紅,但夜很黑,別人看不見,他無意識的低聲喃喃著什麼。
白裙美人向眾人嫣然一笑:“謝謝各位了……”
眾人齊齊曖昧一笑。
然後,白裙美人拖著身體僵硬的殘讓去……小莫竊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