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霧漫秦鄉 第七章 初來秦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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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極西這地,新疆與西藏的交接處,昆侖山脈連綿的群山中,顯有人跡的角落裏,仍有著不絕的縷縷煙火,那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叫秦鄉,秦鄉並不是一個鄉村,秦鄉可是連村的資格都稱不上,因為秦鄉太小了。秦鄉離附近最近的小村莊也有一天的路,村裏的十幾戶人家都過著極其原始的生活,與世無爭,倒也愜意。聽聞,秦鄉裏的先祖都是漢人,為了避世才在這個地方紮根下來,時至今日,秦鄉裏的居民仍有著漢人的輪廓,但隨著社會的發展,秦鄉在一天也開始接觸到外界,但外界的人大多數都不知道群山中還有人跡,幾十年後,秦鄉裏的鄉民也有的選擇了離開荒山,搬的搬,走的走,秦鄉已經衰落下來,隻剩下幾戶老弱殘或是婦孺,如今的秦鄉,已在夕陽中殘喘著……
傍晚,夕陽已泛紅,正往山下徐徐下落,天空中的藍色正逐漸加深。
秦老二從山上的兩座相鄰的墳墓上離開,那兩座墳墓隻是簡單的豎了個牌子而已。可卻埋藏著秦老二的妻子和兒子,他們都是在很年輕的時候就走了,秦老二是秦鄉裏幾戶人家中威信最大的人,他也有五十多歲了,秦鄉裏的人搬的搬,走的走,後來就隻剩下一直不肯走的老人和無法走的老弱病殘,區區二十人而已,他也明白,會有那麼一天,將不會存在這個叫秦鄉的地方了。秦鄉裏的居民都姓秦,祖先是同一個人,聽祖上口中流傳下來說秦鄉的先祖是在某個朝代滅亡的亂世之期逃到這裏的,秦老二從小到大都生活在秦鄉,一生少有離開秦鄉的時候,秦老二年輕時候娶過一房媳婦,媳婦是一個如仙女般的外鄉人,懷胎十月,生產的時候難產死的,秦老二就這樣抱著嗷嗷待捕的獨生子含淚把妻子埋在黃土之下,這後秦老二就全身全心的把心情投到兒子身上,含辛茹苦地把兒子拉扯至長大,可兒子剛成年就得了一場暴病,秦老二背著兒子去十裏外的小村,可兒子卻撐不信,在半路就去了……青年喪妻,中年喪子,白發送黑發,秦老二生了一場大病就更顯老了,在鄉親的勸說下秦老二才把兒子埋在母親的身邊。
這天傍晚,秦老二從山上下來,剛走到自己的小土屋前就看到秦鄉那邊唯一通往外界的小路上多了兩個年輕的身影,秦老二驚訝,要知道,從外界的那個小村至秦鄉可有幾十裏路,一個成年人也得走上十多個小時,而且說有路還不如說沒路,荒山裏到處是草與樹,怎麼還會有人找到這裏?
那是兩個年輕的少年,看起來還不滿二十,秦老二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死時也隻有他們這麼大,一想到這裏,秦老二的心就不禁泛酸……他整了整心情,定眼一看,是一個美麗的少女和秀美的少年,兩人背上都背著又大又重的施行包,身上的衣服也是微微淩亂,還粘著風塵和泥土、草屑、碎葉,有點狼狽,可卻依然不減他們充滿魅力的風采。
秦老二這一輩子隻見過到秦鄉的三個外來人,一個就是自己的妻子,另兩個就是不遠處的兩個少年。好奇,驅使著秦老二向兩個少年走去……
從三天前下飛機到這個地區,又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終於來到一個小鎮,又走了半天的路來到昆侖山脈邊沿的一個小村莊,夜宿一夜之後,今天一大早就出門,走了幾十裏山路,卻還沒見到秦鄉,小莫已經在懷疑奶奶是不是惡劣因子發作耍了她一頓。當然,以月家不怎麼正常的性格而言,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後也許奶奶還會語重心長,滿臉誠懇的對她話,做為晚輩要感謝長輩為晚輩做的一切,這是為了教導祖國花朵新一代年輕人多長見識,多鍛煉身體,且要多加注意祖國大好山河美好風光……到時候,小莫就隻能打碎牙和著血往自個兒嘴裏吞了……
路越走越是荒蕪,剛開始還可以看到幾處村民冬天狩獵時的茅屋,可到現在路越走越遠,山越走越高,地麵上一片崎嶇,周圍到處是山和樹,而且地麵上到處都是荊柯棘刺,草也有半人高,偶爾還能聽到野獸的嘶吼聲,如果不是GPS和GIS的幫助,迷路已經是鐵板訂上的事了。
小莫實在很懷疑,秦鄉的祖先到底是避世還是仇世?把自己安居在山野之中,與世隔絕,而且交通、環境情況都是惡劣至極,這到底是避世還是找死?而且連山外小村裏的村民都不知道深山裏還有個有著煙火人跡的地方叫秦鄉,這避世未免也避得太成功了?
從清晨到傍晚,小莫再怎麼強悍,走了一天的山路現在也有幾分疲憊了,揚起微酸的手動作卻依然利落的拿軍刀砍掉阻擋前邊的樹葉,再看一眼旁邊的殘,小莫就更加疲憊了,殘秀氣俊美的臉絲毫不見半分倦意,雙叟依然神采奕奕,光潔的額頭上居然一滴汗漬都沒有,顯得神清氣爽,這未免太打擊小莫了。
小莫對殘的記憶總是有點模糊,幾人之中,小莫似乎和殘的接觸也是最少的,殘雖然不比眾人遜色,但他更習慣於藏諾自己,總是以沉默或淡笑看徹一切,總能讓人在不知不覺忽略他。殘的眼睛小莫一直承認是那麼幹淨,就像夜影那樣,但他的眼瞳並不是純黑色的,而是琥珀色的,像琉璃那樣晶寶剔透,讓人一見就會心生好感……
兩人都不怎麼說話,也許是路上太沉默了,小莫卻突然開口打破了沉悶的氣氛;“殘,你記憶中的最初是什麼?”
“啊?”殘顯然愣了一下,停止腳步,想了想:“最初的記憶……太遙遠了,也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記了……可似乎總是忘不了……好像是有一個人抱著我笑,長長的黑發,雪白的長裙,她的貌容似乎很美,可卻很模糊,我記不清了……到最後,我看到了夜空中的明月……”
“那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忘了。”殘搖搖頭,“也許是剛出生的時候吧,反正久得讓我記不清了……”
又走了一會兒,殘開口了:“你呢?你最初的記憶是什麼?”
小莫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白色……滿天滿地的白色……”
“怎麼了?”
“是在醫院裏,我隻記得眼裏全是白色,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後來,他們告訴我,我叫月小莫,出了車禍,受了剌激,失去了記憶……”小莫緩緩勾起嘴角,揚起莫名的微笑,卻是諷刺的。
殘不明白小莫在嘲諷什麼:“怎麼了?”
小莫停下腳步,眯起眼,讓殘看不出,她眼中所隱藏的情緒,小莫淡淡說:“殘,你太單純了,你真的以為會有這麼簡單?月家的安全係統,隱藏的力時,我這個月家大小姐目冠著繼承人的身份真的那麼容易出車禍嗎?那不過是臨時編出來蹩腳更可笑的謊言而已……當然,我知道,那是善意的謊言,十年前發生了什麼,我忘了,他們不告訴我,我也不想去問……就這樣而已!”
殘驚住,以不理解的目光看著小莫。
小莫看到殘迷惑的目光,忽然就想到那句她聽了多次出現頻率頻繁的那一句話。如今卻輪到她對別人說:“殘,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我會相信這麼一句話——不懂的人永遠是最幸福的人。”她何償不想當一個最幸福的人,可命運讓她無法後退,她隻得不斷前進,避免著傷害……
殘沒再說什麼,他凝神望著四周,血紅的殘陽在山上,可不是升起,而是在下落,還遠處隱隱有煙火嫋嫋升起,殘開口:“到了。”
果然,剛轉了個山坡,眼前的景色就霍然一亮,一大片空地上,種著綠油油的表穗,累累的穗子已經結起,是誰都知道豐收離現在不遠了,田地旁邊,還零零落落的座落著十幾個土屋,但小莫明白,其實真正住人的屋子還沒幾個。
“真是有點,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小莫感歎。
在小莫和殘已經看到在一個土屋前,一個滿臉皺微背部微駝的老人正注視著他們,目光中有著驚疑與不敢置信,三人都在朝著對方走去,小莫先到老人前,終於看清老人被風霜蝕顯得衰老的臉,一雙眼雖有神便也充滿了蒼涼與哀傷,還有一絲不明的情緒。
小莫首先開口,很有禮貌道:“您好,打擾您了,請問大爺這裏是什麼地方?”
老人蒼老的雙眼中帶著明顯的疑惑與戒備:“這裏是秦鄉,你們是誰?為什麼來這裏?”
“哦,我們本來是到山裏觀光的,可走著走著就迷路了,後來就來到這裏……”小莫說著早已編織好的謊言,其實聰明的人馬上就可以明白小莫話中的真假,但小莫卻並不需要一個太過完美的借口。
老人看一眼小莫又看著殘,最終緩緩點頭:“年輕人是吧,貪玩迷路可不好,就在這住一晚吧,明天我帶你們出門!”
“大爺,您怎麼稱呼?”
“我姓秦,排行第二,別人都叫我秦二爺,你們倆也湊合著叫吧。”
“好的,秦二爺。”小莫看著周圍:“秦二爺,這村似乎很少人似的。”
秦二爺苦笑一聲,說:“這哪是什麼村,也就是個荒地方,本來早該搬出去了,可老一輩的人不願意,隻剩些小的又沒能力……這裏叫秦鄉,祖祖代代都姓秦,算是漢人吧……”
小莫驚訝:“怎麼沒看到別人?”
“有些勞力的人都去山上打柴了,鬼丫頭帶著一群孩子上山采野果、野菜……”秦二爺正說著,吹來了一陣風,帶著一絲嘈雜的聲音,讓冷清的山穀也多了一分生氣。隱隱約約可聽到孩子們歡快的叫聲,接著一個表綠色的身影從山上下來,十四五歲的少女,健康的麥色皮膚,紮著兩條羊角辮,隨著她的一蹦一跳也隨之一起一落,紅撲撲的臉蛋上點了幾滴還未擦的汗水,身後還嗖著七八個半大的孩子,笑哈哈地追鬧著,籃子中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野果物一些不明的野菜。
看到這副歡快的場景,小莫亦忍不住勾起嘴角看著這些孩子們的嘻鬧……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女一轉身,就和小莫的視線相碰,少女一愣,好奇的摣著小莫,少女向秦二爺跑去,身後的怯怯生生的向這邊靠攏,不過卻不敢再過接近兩個陌生人,少女小跑來到三人麵前,先是仔仔細細的打量小莫和殘一遍,大眼中盛滿了濃濃的好奇與疑惑,還有一絲興奮,少女問秦二爺:“秦二爺,他們是誰呀?”
秦二爺拍拍少女的頭:“鬼丫頭,暈是城裏來的迷路人。”
“城裏來的?”少女驚呼,仰起小臉看著小莫;“姐姐,你長得真是好看,是不是城裏的人都長得這麼好看?”
小莫一笑,搖頭:“我不是城裏人,我是山裏人。”
“啊?”少女看著小莫,搖頭:“你騙人吧,你這麼好看!”
“不一定長得好看的人都是城裏人,他也很好看。”少女純樸的美的確讓小莫心生好感,她笑得有點狡猾,“我家的確在山裏。”天知道,錦月山莊是在某海洋上的某大島的山中,她也不算是在說謊。
“真的嗎?”少女半信半疑。
“當然,我從不騙人的!”才怪!騙人也是一門高深精奧的藝術,如果說,論說謊的水平的話,小莫已經到達了宗師級的人物了,境界也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了。
“那這位大哥哥一定是城裏人吧,他長得也很好看。”少女定看著殘。
“不,他也是從山裏出來的。”小莫笑吟吟說,天知道,殘是從哪個山角落出來的。
“騙人吧!怎麼都不像!”少女嘟起嘴,問殘:“真的嗎?”
殘淡淡一笑,點點頭:“是啊,我是從山裏出來的。”
“啊!”少女失望:“你們也是從山裏出來的啊!周圍的那個山我怎麼沒看過你們?”
“哦,太遠了,我是從西邊裏出來的,他是從南山出來的。”
“那你們去過城市嗎?”少女似乎對城市特別感興趣。
“去過。”小莫點頭。
“真的嗎?”少女興奮問:“城裏是不是很漂亮?像你們這樣好看?”
“不,比這裏好不上多少。”小莫卻搖頭。
“啊?可秦三狗子哥就去城裏,他回來過一次,他說城裏很漂亮……”
“秦三狗子哥?”小莫愣住,突然又想起什麼。
“對啊,秦三狗子哥十年前就去城市裏了,三年前回來過一次,給欠講了很多故事……”
“其實城裏真的不比這是城好上多少……”活在城市裏的人都太累了。
“鬼丫頭,說什麼呢,快讓這位姑娘去你屋,好好招待。”秦二爺無奈用拐杖敲敲地麵。又對小莫說:“姑娘,鬼丫頭屋裏有一間空房,你就去她家住上一宿,這位年輕的小哥……就在這些荒屋裏找一間吧,雖然破了一點,但打掃一下也就可以住人,你來我屋裏拿上一床被子,山裏的夜冷,別給凍出病來……”秦二爺不耐的打斷鬼丫頭的話,幹脆利落一下子就把人安排好。
“打擾了。”小莫說。
“別客氣,我們山裏人……”秦二爺叨叨絮絮的說著什麼走去,後麵的已經聽不清了。
小莫被興奮異常的鬼丫頭拉走,小莫回頭給殘打了個手勢,殘會意,點頭,又跟著秦二爺離開。
鬼丫頭的屋子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簡單,屋子太簡單構成,內部也太過簡單。一個小廳,兩間房,一個廚房,小廳裏隻有一張桌兩張椅,房內隻有一個坑。鬼丫頭的房裏也隻多了幾件小玩意,鬼丫頭把小屋打理得很好,屋內都是幹幹淨淨的。
“姐姐,你叫什麼?”鬼丫頭問。
“莫,我叫莫。”
“哦,以後我就叫你莫姐姐吧。”
小莫點頭,無所謂,她看了一會兒周圍,問:“你叫什麼?”
“我叫鬼丫頭。”
“不,我問的是你的名字。”
“我就叫鬼丫頭啊!”鬼丫頭一臉無辜。
小莫啞然,好一會兒才說:“你沒名字?”
鬼丫頭別過身去為坑上鋪上床單:“是啊!”
“你的父母呢?怎麼沒看見他們。”
鬼丫頭整理床鋪的手一頓,又很快恢複正常,繼續鋪理著坑:“我的爹娘在十年前死了。”
“……抱歉!”
鬼丫頭轉過身來,強顏的歡笑:“沒關係,其實鄉裏的人很好,他們照顧著我長大,特別是秦二爺,要不是有他在,我早就和爹娘相見了。”
小莫卻明白一個沒有父母的幼童,要想平安成長,這是何其的困難,何其的堅難,由此可見,少女又有多麼強悍的生命力。鬼丫頭說:“好了,姐姐,你就住在這屋裏吧,好久沒住人了,髒了點,也許你會住不習慣。”
“放心,我沒那麼嬌嫩。”
廚房雖小但一樣是幹淨的,隻有一個蓄水的陶缸,缸口已經缺角了,廚房裏還有一個木製的碗櫃,裏麵有幾個木碗,炕和灶都是用石頭砌成的,鑲著一個又黑又大的鐵鍋,鬼丫頭拿起幹草點烯,塞進炕內,不一會兒炕內就燒旺了。鬼丫頭就把幹柴放入炕內,這後就忙碌地在鍋中加油放菜,手起木製的菜鏟翻起來。加水,又加一點點鹽。不一會兒,一盤菜就可以上桌了,這隻是很粗糙的廚意,煮出來的菜也是粗糙的,但小莫不怎麼挑食——當然,這隻是她自己這樣認為的,在別人眼中卻是極度的挑食,隻要是不喜歡吃的飯菜她就不會多看一眼,但如果是她喜歡吃的菜,隻要煮出來不吃死人,她都可以吞下去。
小莫嗅嗅鼻子,這油是動物的脂肪,她又看看小罐子裏並不是很白的粗鹽,還有放在坑上的一小盒火柴,問:“平時是誰出去買回鹽和火柴的?”
鬼丫頭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回答:“是秦三爺給的,他一年就出去一次,背些鹽和火柴還有種子回來,他總會分我們一些,秦三爺可真是個好人。”
小莫“嗯”一聲,看著鬼丫頭煮了一菜一湯,端出蒸熟的飯。整個過程中小莫都沒跑去幫忙,因為她太有自知之明了,自己連泡麵都可以泡到一塌糊塗,要是讓她去煮菜,最好是先準備好止痛藥、瀉藥、消化片、或幹脆播打“112”,免得被這些“化學毒物”毒死。
小廳裏的小木桌上,少女端上兩個盛滿飯的小碗:“莫姐姐,吃飯了!”
天色已逐漸加深,夕陽隻剩最後一點餘光。山裏的小蟲們已經開始鳴起夜曲,有點吵人,卻不使人厭煩,夕陽的最後餘輝把小莫染得一身橙紅,美得非凡,讓一邊的鬼丫頭看呆了眼。小莫明白,山裏沒有,定不知電為何物,而且蠟燭油燈也是一種奢侈品,所以山裏的人通常要在天黑之前把這天要幹的事幹完,然後就上床睡覺,這就是所謂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實小莫的背包上也帶著上些工具,其中就有防風打火機,防水火柴,強電子電筒,特製的蠟燭,但現在這些都還用不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