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姐姐……”展諾看著小莫。
    小莫淡淡一笑：“你來了。”
    展諾看著小莫，臉上有一股孩子氣的倔強。
    小莫依然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有意無意問：“夜影呢？”
    “睡了。”展諾低聲回答。
    “哦。”小莫點點頭，拍拍聲辯的地板，對展諾說：“坐下來聊聊吧。”
    展諾很乖巧的坐在小莫身邊，幽幽的看真小莫，不語。
    “阿锘，我們多久沒這麼一起聊過了。”小莫歪周圍頭問。
    “我記得七年前，我們也這麼坐著，隻不過當時是在醫院。”展諾回答。
    “是啊。”小莫低低一歎，回憶道：“你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傷，全身的血幾乎都流幹了，可你還是堅強地活著，隻是半個月就好了。出院前的那一天晚上，你和我就這麼坐在地板上聊著，隻是……第二天你就感冒了……”
    “其實，當時懷疑莫姐姐你是故意的！”展諾終於沒忍住噗嗤一笑，一掃氣氛的沉悶。
    “其實，我本來就是故意的。”小莫眨眨眼，很無辜地看著展諾。
    展諾一臉挫敗的拉塌下肩，像是被拋棄般的小狗可憐兮兮的看著小莫。
    “阿諾，告訴我，這些年來你去了那些地方？”
    “很多，中國的江南水鄉、西藏、新疆、珠穆朗瑪峰，非洲的沙漠與綠洲，埃及的金字塔和尼羅河，印度的……”展諾很認真地和小莫聊起這些風景，小莫靜靜聽著，眼中帶著難以發現的淡淡複雜。
    今晚，這個繁華美麗的水城夜空上的月亮出乎意料的圓大，更出人意料的亮，照耀著落地窗下的兩個少年。
    “阿諾。”小莫突然出聲，打斷了展諾：“你還好嗎？”
    展諾一愣：“我怎麼了？”
    小莫緩緩伸手，抓住展諾的手腕，卻發現他的手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小莫又把手摸向展諾的臉上，依然，是冰冷的。
    展諾全身僵住了。
    小莫淡淡開口：“展諾，你知道嗎？你現在，像死人一樣冰冷。”
    展諾如被雷狠狠劈了一道，全身僵住，琥珀色眼瞳呆呆的看著小莫，在眼底的最深底處，是濃得化不開的憂傷。
    小莫看著他，當年溫室中無憂無慮的小王子已經成長，變成一個全身散發著憂傷的少年。
    “七年，會發生很多事。”小莫說。
    “是啊，很多。”展諾垂下眼眸。
    “阿諾，還記得我的父親嗎？”小莫問。
    “記得……”
    “我的父親，那個瘋狂的盜墓者，最喜歡的就是挖墓。”
    展諾抬頭，靜靜的看著小莫，等待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讓他幫我破了一座墓。”
    “……”
    “他告訴我，那墓裏的棺材了有一個十一歲男童的骸骨……”
    “……”展諾依舊沉默著，淡淡的看著小莫，眼底的最深處，有一絲悲哀。
    “他用DNA檢驗。你知道，他是誰的骸骨嗎？”小莫的眼中發出尖銳的光芒，直視著展諾，展諾有一種他無處可逃的感覺。
    小莫看著展諾的眼睛，口氣近乎殘忍：“是你的——展諾！”
    展諾淡淡的看著小莫，平靜的眼神，沒有一絲異樣，像是聽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展諾卻突然笑了，語氣變得異常輕鬆，好似剛才讓人近乎絕望的話根本不是從她口中說出的。
    “在這裏，威尼斯，那個咖啡屋裏，你突然就出現了……你知道嗎？當時我傻了，心髒幾乎停止跳動，我以為這隻是幻覺……可是，一個幻覺我也想捉住……於是，我捉住你，你的手真的很冷，卻告訴我這不是幻覺……我也懷疑你是假的，拚命地試探……到最後，我又驚又喜……阿諾，我幾乎無法分清這是不是真，或者，這隻是太漫長而可笑的夢……”小莫的聲音越說越現，帶著幾分嘶啞：
    “展諾，你死了嗎？”
    展諾笑得和以前一樣燦爛與無邪，帶者孩子氣的天真，口氣中帶者濃濃的不解。
    “莫姐姐，你為什麼這麼說？那是骸骨一定是我的嗎？我檔案中的DNA不一定是真的”
    “是啊。”小莫卻點點頭：“可是，七年前，你出院後的一個月，我接到了你爺爺的電話。”
    展諾的笑容斂過，眼中終於多了一絲驚慌。
    小莫卻不知為何，沒繼續說下去，轉移了話題：“在埃及的古墓下，那劍擋住你胸口的黑劍，你還記得嗎？”
    “記得。”展諾的聲音出去的嘶啞。
    “那把劍，雖然消滅的劍……我感到了一股很沉重的死亡氣息，被它傷了根本活不下去……即使是神！”小莫的目光變得淒厲。
    “嗬，展諾，那把劍真的很厲害……”小莫輕輕笑，可笑意卻沒有到達眼中，反而讓人覺得更加悲哀。
    “展諾，你有半神體……”
    “……”展諾沉默著。
    “所以你隻能活一個半月……”
    “……”
    “你爺爺打電話給我，他說……”
    “……”
    “你突然……猝死！讓我……出席你的葬禮！”小莫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想哭還是想笑了。
    展諾的臉色變得蒼白，比素箋還白。
    “我記得……”小莫的眼神已經恍惚：“你下葬的那天……天氣很好……天空很藍
    ……五月的天氣不冷不熱的……而你卻全身冰冷，靜靜地躺著，很安靜……像是睡著了……那時我固執地認為你還會醒來……
    “展諾，是的，我一開始就知道……”
    “我已經死了！”展諾的口氣淡漠而冰冷。
    小莫無言，她感到心中的哀傷已成一條長長的蠶絲，把她層層的纏住，亦把他層層包圍……兩個人都難以呼吸，窒息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月光突然變得黯淡。
    展諾琥珀色琉璃般的眼瞳變的幽深，顏色漸濃，直至成墨色，黯淡無光，了無生氣。
    小莫無法想象，那麼怕黑的展諾會有一天躺在棺材中，用釘子牢牢釘住，讓黑暗將他吞噬，讓身體逐漸腐爛……讓自己也變成自己所害怕的孤魂野鬼！
    真相是如此的殘酷，像是被刨出胸口的心髒，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他的傷，比誰都還深……比誰都還痛！
    小莫緩緩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展諾的黑發，低低說：
    “阿諾，你真是讓人心疼的孩子……”
    展諾微抬頭，望則月光，不知是不是錯覺，還是月光的照耀，讓她看到了他了無生氣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光芒，快得讓人捉不住。
    “我知道，人會變的……我會變，你也會變……可是，我依然相信，你還是那個當年傻傻的展諾，那麼笨，跑去為我擋刀，永遠不會傷害我的展諾……”
    展諾的手微微顫抖，他正視著小莫，小莫還是和以前那樣，眼中清澈中還帶著驕傲，混合著一絲懶意和真誠。
    “莫姐姐……”展諾眼中的黯淡退去，重新變成那種清澈透明的琥珀色，有那麼點孩子氣。他抱緊小莫，像一個孤獨的孩子抱著他眷戀的母親。
    “莫姐姐，我真的死了……我已經成為一具骸骨，這具身體，血是冰冷的。我的呼吸，我的心跳，全是虛假的……”展諾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語無倫次的向母親哭訴般。
    “阿諾，七年前我就固執的認為你還能醒來，瞧，你現在果然醒了……可惜，沒有公主叫醒你……”小莫嗬嗬一笑，拍拍展諾的背。
    傷……不管有多痛，有多深，卻總該有愈合的時候。
    “莫姐姐……謝謝……”展諾把小莫抱得更緊了。
    “阿諾，其實我一直都想告訴你一件事。”小莫臉色一正，嚴肅道。
    “什麼？”展諾有些驚異，記憶中小莫根本不會有這樣的神色，莫非……
    “其實……我出生時你已經出生了三天，當初，我很不服氣。所以多說了六天……”
    “咚！”展諾吃痛的抱著頭，含淚的雙眼可憐兮兮委屈看著笑莫，剛才那打擊太大了，一時沒挺住就撞了牆，可憐他喊了她七年的姐姐……
    “不用激動，放心，我永遠是你的姐姐！”小莫一臉我了解小嗬嗬的拍著展諾的肩膀。
    小莫起身，踢踢已經發麻的雙腿，對展諾說：“走吧，時間到了，該是帶我去找‘他’的時候了吧？”
    “莫姐姐……”展諾欲言又止。
    “阿諾，與你無關，我和‘他’之間的事早該有一個了斷。”小莫搖搖頭，摸摸展諾的腦袋，“是‘他’讓你‘複活’的吧？”
    “是的，誰都有三魂六魄，他割下一魂一魄讓我‘複活’。”
    “還算有點良心，我就少罵他兩句！”小莫點點頭，一藍一綠的眼瞳說不出的幽深詭譎。
    展諾打了個冷顫，這話怎麼聽著都像是去踢館子。帶她去，會不會害了“他”？算了算了，這就不關他的事了，反正脫一層皮的不是他。
    “阿諾，走之前，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小莫說。
    “說吧，該會說的我都會說。”仿佛知道了小莫想問什麼，展諾點點頭。
    “你們……為什麼都要帶我離開他們？”
    “莫姐姐，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展諾歎了一口氣
    “說！”小莫瞪眼。
    “那個……其實，我也不知道……”展諾幹笑撓撓頭，“不過，我知道他們會給你帶來危險，他們沒有能力保護你，而‘他’可以！”展諾很認真道，嚴肅得像換了一個人。
    小莫微蹙眉，仰望夜空，良久，她才理清情緒，開口：“走吧。”
    展諾伸手抓住小莫的手腕，下一刻小莫就感到了周圍空間的扭曲。
    果然，“他”真是一個強悍的存在，連皇和煞的結界都可以輕鬆破壞，怪的得展諾會這麼說。
    “他”——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