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參篇 肆拾 月老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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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嶇的山路在雨後仍舊有些濕滑,所幸拙劣的石頭台階直通向山半腰的月老廟。
赤芍和月寒衣在太陽西斜之時站在了月老廟門前的那棵大樹下,這棵樹的樹枝上已經被紅色的絲帶纏繞的密密麻麻。人影稀疏,看著天色大多數人都已下山了。身旁一個少女手中握著紅絲帶閉目頷首,一會少女就抬腳伸手去夠最近的那樹枝,卻還是隻差一點夠不到,少女不禁有些焦急。
一隻手從她身後抽走她手中的紅絲帶,一下就纏在了樹枝上。
少女回頭看身後之人,卻不禁紅了臉頰,含羞道:“多謝公子。”
赤芍看著少女身後的月寒衣,不禁嘴角抽了下,這個人就數招惹女孩最拿手了————月寒衣對少女淡聲道:“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掛記在心。”
少女一笑,頷首道:“公子,以後說不好還可以再見麵呢...”少女說完,款款而去。
赤芍走到月寒衣身邊,伸手遞給他一根紅絲帶。月寒衣饒有趣味的伸手接過,含笑看了看樹上的那些絲帶,這才發現那些絲帶上都寫了黑色的字,想必是許願之事吧。
手中抓著紅色絲帶與赤芍一起走到幾步外的桌子旁,兩人不約而同拿起毛筆去蘸墨水。
片刻後,雙方都沒有去看對方所寫何字。自顧自的去掛自己的紅絲帶,月寒衣掛完卻看到赤芍在樹下發呆,不禁走過去問道:“怎麼了?許錯願了?”
赤芍搖搖頭,笑的很勉強,將背後的右手伸出來,紅絲帶還在手中。
月寒衣笑著柔聲道:“嗬嗬..你左手無法動彈,隔日就需換一次藥。不會絲毫武功,如今又是身體稍好。我來幫你掛它吧...”
赤芍臉頰一紅,將紅絲帶遞與月寒衣。月寒衣身形一動,施展輕功躍上樹幹,邊往樹枝上係著絲帶邊說:“你放心,我不會看的,最起碼的君子之風我還是知道的。”係完後,躍下樹幹站在赤芍對麵,微垂頭與赤芍四目相對,眼中含笑說道:“赤芍,要不要我告訴你我寫的什麼?”
赤芍一怔,接著微搖搖頭。
“但是我想告訴你...”月寒衣雙手輕握他的雙肩,輕輕開口道:“希望我執著了多年的那個人,能一直在我身邊..”
不管是恨是怨是愛是疼,執著了四年,心底深深的烙印了一個人,如今才漸漸清晰。
赤芍睜大了雙眼,瞬間後,嘴角含笑的垂頭,心裏說道:那麼,祝你們幸福....
可為何,心裏這麼鈍鈍的生疼,寒衣有自己喜歡之人,他也是有自己喜歡之人,有什麼可痛苦的。可為何,已經漸漸發現,誰才是真正能陪伴在身邊之人,誰才是能令自己安心入睡之人。或者真的零風始終是那麼朦朧的不可觸碰到,隻是一個無法伸手去摸到的夢。
月寒衣突然笑了,捂著肚子笑的語不成調:“這話..你也信啊....那我說我執著的人是你...你信嗎?!”
赤芍也笑了,隻不過眼角濕濕的。
忍不住,向前一撲,右手環過月寒衣的腰緊緊抓住他脊背的衣服。
這下倒是月寒衣愣的不輕,雙手呆滯的緩緩抬起,圈住了赤芍的腰。赤芍將臉埋在月寒衣肩處,過了一會,鬆開他的衣服歉意一笑緩緩走向了月老廟門。
月寒衣皺眉看向自己肩處變濕的衣襟,嘴中無力的低喃:赤芍...請你不要再如此真實的對待我了...你會後悔的。
如若一人從小就見慣了虛假,周圍之人都各懷目的對待他,每個人都有多麵性,一個人可以扮演著不同的角色。而這人也習慣了爭鬥中為保命或爭奪利益的虛假眾人,此刻卻突然有一人出現在他麵前,純粹的隻有一麵性,沒有虛假沒有目的,甚至與他隻是萍水相逢卻舍身相護。你要他如何,他不允許,但是他已經在淪陷...
想著這些,月寒衣腳步沉重的走向月老廟。
赤芍令他越來越無措,本以為納蘭赤芍是高貴的納蘭府二公子,卻不知隻是個可憐的無人疼愛的孤兒。因為在赤芍最脆弱的時候,隻有是仇人的他在他身邊‘守護’著...
抬腳進入月老廟,確是空無一人。
月寒衣心下一慌,難不成那個瘸腿老者提早到了,將赤芍他....想及此處,急忙從廟堂側門往後堂跑去。
入眼的是牆角處,跪坐在地上的赤芍為一個邋遢的老者診脈。那老者嘴唇發青,眼圈濃重,不像是走火入魔,倒像是中毒了。這是怎麼回事,又不像是純粹的中毒...
難道他是修習的毒功?!武林之中修習毒功之人少之又少,細看他的容貌,月寒衣驚得睜大雙眼,瞳孔顫抖不已。竟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怪不得怎麼找也找不到你呢,毒山老翁!
月寒衣手指緊握的不住顫抖,那麼,他無疑就是修習毒功走火入魔,導致一條腿無法行走了。
赤芍將邋遢老者的膝蓋露出,從懷中拿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邋遢老者昏迷著隱約睜開眼說道:“我知道你是藥聖之徒,老朽生平與毒草打交道,卻對醫術絲毫不通。造成今日身中奇毒,藥石無醫。還望你施手救治....”說著,又昏迷了。
匕首鋒利的尖刃對準了邋遢老者膝蓋上方內側的血海穴,顫抖的尖刃,赤芍緊皺的眉頭,隱約濕潤的眼角和不住顫抖的右手,他遲遲下不去手。
月寒衣看著赤芍腳下一軟,差點栽倒在地,嘴中低喃:血海穴...那是血海穴...
四年前那不斷出血的血海穴再也止不住血,最後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啊!納蘭赤芍,你不敢下手是嗎?!原來你還記得當初自己所犯下的無赦之罪啊?!
心中燥熱的火燃燒起來,眼前兩個人一個是毒山老翁,一個是納蘭赤芍。是參與四年前冷月教那場血戰的毒山老翁,自己的母親血肉模糊也要在他們的手下保護自己。
如果不是納蘭赤芍多管閑事咬破自己的血海穴,母親也不會...
想要立刻殺死這兩個人,這種想法是如此的清晰炙熱。月寒衣雙眼略微發紅,手中寒氣內力聚集著。
赤芍緊握的匕首終於刺破了邋遢老者的血海穴,黑血從膝蓋內側流出。但是與此同時,忽閃而至身前的一個人影,赤芍連人影都未看清,就突然濺了他一臉溫熱的鮮血!
邋遢老者心髒處插進了一隻別人的手,血從破口處一直的湧出。赤芍嚇得麵無血色,邋遢老者痛的睜大了雙眼,最終含糊道:“躲不過..你終於...來..報仇了!”
赤芍好一會才傻了似的呆滯的抬頭看向身前之人,他沒有看錯,是月寒衣一雙映著血色的雙眸隻盯著他!
那是,想要殺了他的雙眼!
“...”木訥的喊出了無聲的兩個字:寒衣。
月寒衣從邋遢老者胸前抽出血淋淋的右手,緩緩抬起用滴血的右手握住了赤芍白皙的脖頸!五指漸漸用力,赤芍就窒息的臉色慘白....
“額?!”月寒衣突然感到窒息的鬆開了血手,左手撐地驚恐的急喘。赤芍無力的靠在牆壁,呼吸急促,接著才長長的吸了口氣漸漸恢複過來。
月寒衣不敢置信的顫抖著手去撫摸自己左眼角下,這張易容麵具下的這個位置處有一個核桃大小的蝕墨圖案。剛才想要掐死納蘭赤芍之時,他也感同身受般的窒息,難道...蝕墨的羈絆是
真的!!
月寒衣自嘲一笑,他究竟一時衝動做了什麼可笑至極的事啊!
赤芍湊近,伸出右手輕撫上月寒衣的臉頰,月寒衣皺眉抬眸。赤芍含著慘淡的笑湊到月寒衣耳邊開口,聲音低啞隻有氣的聲音隱約可聞:“不要急躁...我會治好你的,給我時間...到那時,你便可以殺掉沒有價值的我了,我此生便也無悔了——”
在說什麼啊?!什麼叫治好他之後便死也無悔了....
月寒衣垂眸含淚,心中苦澀開口道:“你是笨蛋吧。你知道我心煩氣躁就控製不了自己...但是也不能隨便說可以殺掉你啊。你再這麼傻的隻知道為我著想,你要我怎麼辦....”
赤芍,你要我怎麼辦?我的心像被刀刃攪動般疼痛....
所以,請你不要對我這樣了,否則,結果會變成怎樣我也不知道了————
雙手緊緊的將赤芍摟在胸前,想要用力讓他窒息而死...但是,雙手顫抖的無法多用一絲力。
絲絲月光透過牆壁上的窗欞,將淡淡的柔和銀光蒙在兩個人身上,兩個沾染鮮血卻緊緊相擁的人————
月老廟門前不遠處那棵月老樹下,有一條紅色絲帶安靜的懸掛著。
隱約可見上麵寫道:吾執著四載之人,必束縛爾此生在吾之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