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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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定在原地,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想著他的話。
    情人橋,相戀的人牽手走過,就能終成眷屬。我看著前麵遠處一對對親密依偎的少男少女,忽然想起了徐剛,如果現在在我身邊的是徐剛,我敢不敢去拉他的手?
    我眯起眼睛看遠處灑在湖麵的波光,溫暖得像是徐剛的笑容,他是那麼好看,那麼溫柔,又是那麼優秀,光芒閃亮到讓我自卑。我一直,都是在他眩目的光芒裏用盡全身力氣露出自信的微笑,然後,在他轉過身去的時候,默默凝視他的背影。
    是的,我一直,都默默的喜歡徐剛,但從來不敢表白,因為我隻有一個殘缺的靈魂,因為我覺得我配不上他,更因為,他雖然一直像哥哥一樣疼我,但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
    有風吹過我的臉,我不敢睜開眼睛,因為我怕會有眼淚流下來。
    “在想什麼?”一隻手搭在我肩頭。
    我回過神來,睜大眼睛,才看見龍戰站在我麵前,看著我。
    “眼睛怎麼了?”他好像漫不經心的問。
    “沒事,被風吹了。”我對他微笑。
    他伸出手臂,摟過我的肩頭,“抱歉,剛才忘了你傷還沒好,我應該照顧你的。”
    我有些發愣的看著他,被他摟著向前走去。
    “據說這是世界上最長的橋,走過它,就等同走過一生一世。”
    我沉默,他身上好聞的味道讓我陷入迷茫,龍戰摟著我走過這座情人橋,走過一生一世,可我,怎麼可能是他的一生一世?他也不會是我的。我們兩個,隻是依偎著眼前的人,一個在幻想,一個在回憶。
    情人橋的盡頭有一座不高的山,鬱鬱蔥蔥,他拉著我的右手,慢慢的爬了上去。
    山頂上是一座寺廟,都是用柚木建造,古樸,肅穆,寺廟的後麵,有很多白色的佛塔。
    龍戰拉著我,穿過寺廟,走到了那些佛塔跟前。
    “知道這是什麼?”他仰頭看那些白色的建築。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很不滿他如此低估我的素質,“這是佛塔。”
    龍戰微笑了一下,放開了我的手,“對,是佛塔,也叫浮屠,圓寂高僧的舍利子應該就放在這裏麵。”
    我也抬頭,同他一起看那些白色的,上麵鍍金頂的塔形建築,說實話,我並不覺得這些東西像塔,因為中國的塔大都是有棱有角的,就像西湖的雷峰塔,而這裏的塔,看起來像是很多層的葫蘆。
    “薇薇,你信佛麼?”龍戰突然問我。
    “不信。”我沒有一絲猶豫,這些都是用來騙人的,要是真有神佛,為什麼好人會死得那麼慘,為什麼不見惡有惡報,自己的命,隻能由自己主宰。
    “你信麼?”我反問他。
    “我信。”他說的很淡,但很堅定。
    我詫異的望著他,真想不到,他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一樣的人,居然信佛?真是是非顛倒,天理不容。
    他毫不理會我質疑的目光,轉過頭去淡淡的說:“我信佛,是因為我媽媽。說起來也很奇怪,我媽媽是德國人,但自從她隨著我父親回到中國,就改信了中國的佛教,非常虔誠。我媽媽常說,佛法無邊,因果輪回,隻要在六界之內,誰也逃不掉。”
    我很想問你媽媽知不知道你和你父親做的是什麼事,怕不怕你們會有報應,但我忍住了,雖然我覺得很諷刺,但我不想觸怒龍戰。
    龍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媽媽尤其喜歡這些浮屠,她說這裏麵有世上最純淨的靈魂,可以護佑一切善良和美好,驅散所有黑暗罪惡。”
    我眨動了一下眼睛,點頭說:“你媽媽好像確實有一顆慈悲的心,有這樣的媽媽你很幸福。”其實我心裏想的是,如果你媽媽真的是這樣一個善良高尚的女人,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龍戰笑了一下,繼續說:“是的,所以我一直都很想念她。”
    “她…回德國了?”
    “不,她死了。”
    我有些意外,像龍戰母親這樣的黑幫老夫人,怎麼也會死麼?
    “對不起,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沒關係。其實我媽媽一直希望我能離開中國,不要接手我爸爸的生意,但我辜負了她的期望。”
    龍戰的麵容和聲音,同樣平靜而溫柔,我隻見過他對兩個人流露出這種醉人的柔情,第一個是他妹妹,第二個是他媽媽。
    我轉過頭去,看遠處天邊的雲霞,從這裏能看到夕陽下的曼德勒,那一片片折射出夕照的金色屋頂,紅色磚牆,古老的美,神聖而迷幻。
    我並不想聽他媽媽的故事,雖然我不知道他媽媽是怎麼死的,但看他的表情,至少應該是善終,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同情給這些其實並不需要同情的人。
    “既然你信佛,那不知道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轉回頭,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聽過,我還聽過一句話,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我,“不知你聽過沒有?”
    我點了下頭,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成不了佛,我也上不了岸,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我的很多錢,都拿來修建佛塔,雖然我自己已經不能去奢求什麼,但還是希望這些浮屠真的能駐留慈悲,驅散魔障,接引,純淨的靈魂。下輩子,如果還能做人,那我……”
    “那你就去做和尚?”我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轉過眼睛看著我,深藍的眼眸裏有一瞬我看不懂的神色,勾起唇角,淡淡的問:“做了和尚,還能遇見你麼?”
    我臉上突然發燙,逃跑一樣躲開他的目光,我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我的心卻因為這句淡淡的話劇烈的跳起來,好像喝醉了酒。
    頭頂忽然響起風鈴的聲音,“叮鈴…叮鈴……”,我和他同時抬起頭,看著風吹過塔頂的金色風鈴,聽著這樣清澈空靈的聲音,我轉回頭去看龍戰,他也在看我,夕陽紅色的光輝映在他的臉上,竟然讓他也有了一種溫暖的感覺,我忽然覺得,我們兩個人的靈魂,在這一刻,在夕陽佛塔下,在風過風鈴中,是純淨的。
    兩天後,我就這樣,跟著龍戰離開緬甸,回中國。他對我的態度,和從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不再用輕佻的眼光看我,雖然還是會做出輕佻的舉動,但都是很私密的,最重要的是,他看我的眼神,很溫柔,那種溫柔的深藍,可以讓我情不自禁的陷落,甘願迷醉。
    按照他的話說,我已經通過了考試,可以做他的保鏢了,他為我在瑞士銀行開了一個戶頭,每年會把年薪打入。他不許我再回從前的公寓,把我的東西都搬到了那個T市郊外半山腰的別墅,這一次,在二樓單獨收拾了一間房間給我住。由於我肩上的槍傷還沒完全好,所以暫時還沒有正式擔任保鏢的工作,但在私人生活上,他經常會跑到我的房間,實現當初在緬甸的諾言,讓我給他削蘋果,當然也包括削梨,剝橘子,剝香蕉之類,他唯一肯親自動手剝的,大概就是我的衣服。
    華姨每一次見到我,總是一副不情願的模樣,經常會冷不丁的說一句:“思嘉小姐是不會這樣做的。”每到這個時候,我心裏確實會像紮了一根刺一樣,站起來走開,然後聽見她在後麵小聲說:“隻要少爺開心就好。”
    有時候,站在別墅的花園裏,在夕陽下等龍戰開車回來,我竟然會感受到一種很久很久都沒有的感覺,一點沉醉,一點溫暖,一點期待,好像是,一點點幸福,這一種,我以為今生再也摸不到的感覺。
    我情願在這種感覺中沉淪,雖然,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一場夢境,什麼時候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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