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屍房裏傳來震耳欲聾的搖滾樂，這讓格瑞格想起自己曾在DNA分析室的日子。不用猜，一定是羅賓斯醫生的傑作，推開門，音樂聲變得更大。
    “嘿，醫生，Marilyn  Manson會更不錯。”格瑞格歪著頭推薦道，但他知道他的建議對羅賓斯是沒有用的。
    “我喜歡Sigur  Rós。”艾薇的聲音傳來，讓格瑞格眼中那還未形成的驚訝轉化為喜悅，他看向她，偏綠色的眼中閃爍著如同發現寶物的光亮，“All  Alright！”兩個人異口同聲。他們居然喜歡相同的樂隊，相同的歌，這讓格瑞格有一股奇妙的感覺。
    “這裏是驗屍房，可不是讓你來聽搖滾的，格瑞格。”羅賓斯的拐杖精準得敲下停止鍵，震耳的搖滾音樂消失不見，驗屍房裏又恢複了死寂。年輕時的一場車禍，讓羅賓斯失去了雙腿，可是在義肢的幫助下，他愉快得繼續生活，成為一名優秀的驗屍官。
    格瑞格癟了癟嘴，衝艾薇露出了一個如孩子般調皮的表情，“我當然是來驗屍的，珍妮•布萊克的屍體怎麼樣了？”
    “她屬於艾薇，我正在處理羅素的金發女郎。”羅賓斯指了指遠處的停屍台。
    “Ok，艾薇，有什麼發現嗎？”格瑞格神情愉快得走過去。
    “每次約會你都這麼極積嗎？她剛剛洗完澡躺在床上，你就來了。”艾薇指著麵前躺著的女屍，“我現在開始解剖，你確定要留在這裏看嗎？”
    “當然，我又不是第一次。”格瑞格回答，“艾薇，這不會是你的第一次吧？”
    “你想知道？”艾薇挑了挑眉，“那你告訴我，你的第一次是什麼時候？”
    “我的第一次……”格瑞格看著艾薇那雙黑色的眼眸明亮如星，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聳了下肩，露出不甚在意的神情，“六年前，也許。”
    “可是亞奇說你是在20歲的時候。”艾薇轉著眼珠。
    格瑞格吃驚得瞪大眼，接著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你表哥是個大嘴巴！”
    “有時。”艾薇笑笑，“你感覺怎麼樣？”
    “沒什麼特別，激動，興奮，緊張，也許。”格瑞格倒是認真得回答起來。
    “原來你有那種嗜好，難怪你這麼極積得跑來驗屍房。”艾薇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喂，我看上去像變態嗎？我明明就是回答你的問題。”明白其意思的格瑞格立刻反駁道。
    “是呀，我明明就是問你第一次驗屍的感覺。你以為什麼？”
    “可是之前你不是說……”
    “噢，那隻是閑聊。你難道不知道中國人喜歡閑聊嗎？”艾薇輕笑著，接著她根本不等格瑞格回答就指向屍體，“陰/道沒有撕裂痕跡，也沒有精/液，所以不是奸/殺。身體上沒有其它傷痕，當然了除了脖子上的勒痕和消失不見的右手。索溝多在甲狀軟骨和其下方的水平在線，一般完全閉鎖而不間斷，索溝深度均勻，繩結處加深，並有壓痕，水平環繞全頸，無提空現象，勁部索溝外表出血多，有皮膚出血點，顏色較深，肌肉有斷裂出血。”
    “這是被勒死的。”格瑞格聽著艾薇的解釋，進/入到工作狀態。
    “嗯哼。我現在要解剖嘍，你確定不需要垃圾桶？”
    “當然，我第一次的時候就沒吐過。”
    “那不錯，我也沒有。說起來，這還真算是我在拉斯維加斯的第一次驗屍。右手切口不平整，應該是鋸齒類的銳器。怎麼，是我來，還是你親自動手？”艾薇看著格瑞格。
    “我來。”格瑞格先將切口拍照然後把切口處交注取模。
    “業務挺熟練的。”艾薇點著頭讚許著。
    “多謝。現在她又屬於你了。”格瑞格完成工作。
    “局部組織已經收縮，無應激反應，說明手是在死後切下來的。下麵我就要看看她的內在。”說著艾薇動作熟練得將屍體呈Y字型剖開，用電鋸鋸開肋骨，五髒完全呈現開來，“血液為暗紅色，右心和肝、腎出現嚴重淤血，各個內髒器官漿膜和黏膜下也有點狀出血。典型的勒斃。”她接著將死者的體內組織取好樣本，“血液裏沒有酒精。”艾薇將眼睛從儀器上開，“下麵就要看毒理化檢。”
    “那麼珍妮有沒有吸毒？”格瑞格問道。
    “怎麼她的丈夫是個吸毒者？”艾薇反問道。
    “你和布瑞斯聊過嗎？你怎麼會知道她的丈夫是個吸毒者，而且也是這個原因才導致他們的婚姻破裂。”格瑞格有些不可思議得看著她。
    “因為在現場的時候，我看到了製服警察在詢問一個男人。他的樣子看上去就像個死了老婆的吸毒者。雖說毒理報告還沒有出來，不過依我的經驗來判斷，珍妮沒有吸毒。等你們找到那隻手的時候也差不多就抓住了凶手。”艾薇問道。
    “也許用不了多久。”
    “你是說她的丈夫是凶手嗎？”看到格瑞格的眼神，艾薇輕笑，“一方死亡配偶即為頭號嫌疑人，這種菜鳥定律確實可以很快的鎖定嫌疑人。不過，你自己不是也不完全肯定嗎？”
    “可是傑克在當天出現在本不屬於他的家裏，有鄰居稱經常可以看到傑克在珍妮的家門口徘徊，而且現場被清理過，說明這是一起有預謀的謀殺。傑克完全符合這一切。”
    “有可能但不一定。傑克經常出現在那裏完全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釋。那棟房子畢竟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生活過的，而且在他們離婚的問題上，如果是傑克完全不想離婚的話，這種行為就非常容易解釋，因為這完全可以對他的心理上造成巨大的壓力。如果從無意識的角度去判斷，那就是說，當傑克每一次路過珍妮的家門口的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把腳步停下來，會注視著那棟他曾經生活過的房子，他或許每天都從那裏經過，這並不是他有意這樣做的，而是出於下意識。他下意識得走那條路，觀賞那些他熟悉的風景，即使那裏已經不再是他的家。”艾薇看著格瑞格，脫下乳膠手套，“這從心理學上是完全可能的。同樣，這一點也可以反觀於凶手。凶手會下意識得將凶器拋棄在他們認為安全的熟悉的地方，也許凶器以及那隻右手都被凶手丟在那裏。”
    艾薇頓了頓，接著說：“關於將現場偽裝成奸/殺，我倒是想問你，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洗脫嫌疑。”
    “沒錯。如果是傑克的話，即使布置成奸/殺，對他也不是完全有利。雖然他們是夫妻，但已經分居，而且正在鬧離婚，所以不排除傑克要發生性/行為而珍妮被拒絕這一可能，所以說這個布局對他沒有用。在奸/殺案中可以被完全排除嫌疑的人，就是不可能犯案的人。也就是說，被認定為奸/殺，完全不會被列為嫌疑犯的人！”
    格瑞格低頭想了下，打了個響指，“男同性戀或者是女人。”看到艾薇點頭微笑，他的嘴角也不由得隨之上揚，“可是女人有那麼大的力氣把她絞勒嗎？”
    “一個強壯的女人或者是一個憤怒的女人。”艾薇挑挑眉，“格瑞格，不要小瞧女人的憤怒。”
    格瑞格撇撇嘴，有點被看透想法的不自然，“你對案子有著很獨特的看法。可是……”
    “怎麼會知道你的想法？”艾薇接口說道，她突然湊近格瑞格，毫不避諱得直視著他的眼睛，偏綠色的眼眸中可以清晰得看到自己的影子，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你難道不知道中國人都會讀心術嗎？”
    “是嗎？”格瑞格望著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讓人不能移目。
    “難道你現在心裏不是在想：她這是在挑/逗我？”艾薇拉開兩人的距離，伸手輕輕得推了一下他的胸口，“好了，帥哥，我會把驗屍報告和毒理報告一起送到你的手中，所以接下來你就去分析物證吧！”
    “非常感謝。”他承認，剛剛那一瞬他認為她這是在挑/逗，可是看到她此時笑得如小狐狸一般的樣子，便知道這不過是個玩笑，心裏竟有那麼一絲的失落。她轉身時，發稍掠過鼻端帶著薰衣草的香氣，讓人心神微動。
    “奇怪的女人。”走出驗屍房，格瑞格搖著頭，臉上卻不自禁得帶上那麼點溫柔的笑意，“但並不討厭，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