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洞奇譚(一) 第五章 屍與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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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動物世界》,裏麵曾講述了一個加拿大的雨林洞穴,裏麵暗無天日,仿佛是另一個世界,而其中的生物也因為久不見陽光,眼睛便蛻化了。如今,我隻是希望那些未知生物的眼睛也一並蛻化了吧。
雖說我不是嬌生慣養,但是有誰能保證在這情景之下不毛骨悚然?萬一哪個小蟲不長眼,撞到這裏,我不是該與世界揮揮了。
突然,我感到世界竟是這麼的美好,什麼仇恨、恩怨,如果我能活著出去,就一筆勾銷了吧。
“喀喀喀喀…”
我悄悄的躲在那裏,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生怕它們發現了我。
這裏就像是一個世界的一個小小角落,被遺忘的角落,或許並沒有過去多長時間,不過,我已經被煎熬的筋疲力盡。
我甚至有一種一死了之的衝動,在這絕對安靜的時刻,隻有我心跳的聲音依然磅礴。
…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人呐,背了的時候,就是喝涼水也能塞牙,放屁也能砸上腳後跟。”
唉,至理名言啊。
“轟…”,我一直靠著的石壁塌了,幸好,是往裏塌的,沒有砸到我,立馬,我感到原本整齊劃一的聲音紛紛雜亂了起來,像潮水一般向我這裏湧。
媽呀,我全身似乎是被潑了一盆冷水那樣從頭涼到腳,不過也清醒了許多。
想起了佛家的一句禪語:“向前三步想一想,退後第三步想一想,人生需要細思量。”
說的不錯,可是,我還哪有時間去細細思量,猛地一回頭,有一個疑惑,為什麼石壁會向裏倒,而不向外倒,結合我幾年書所學的半吊子的物理知識,什麼萬有引力,去他的。
用腦子想,隻有一個可能性,就是,石壁後是空的。
空的?我二話不說,用手撥拉了幾片紮眼的石塊,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腳,身子直接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滾了下去,漸漸的,一切都沒有了聲音。
…
“再這樣,我是不是會腦震蕩啊!”
我笑了,卻也流下了幾顆混濁的淚水,我活了,突然,我覺得活著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
又是一片黑暗,我想著,十分無力,但這也是正常。
人在劇烈運動時,其實並不會感到什麼,可是,這一虛假信息,人們就會以為身體很好,並不是這樣,那時,人的身體已經超負荷了,不久,人就會病倒的,就和我現在的樣子一樣。
全身虛弱的榨不出一絲的力量。
不過,我覺得最舒服還是平躺著,我隨即翻了個身,向上看去,立即打了一個冷顫,
有一個人臉,在笑眯眯的看著我,對,是正對著我,以一種詭異的姿態,似乎在哈哈大笑,又似乎在杞人憂天,不過,他的眼神是實實在在在看著我,難道這已經持續了很久了嗎?
我大氣不敢出一聲,而那人似乎是死掉了一樣,難道他是真的死掉了?
我隻是自己嚇自己?
這人是和尚吧?
…一身的黃色袈裟已腐爛的不成樣子,許久,我大叫一聲,他一動不動,看來,的卻是死了。
可是,他捏的禪指是那樣怪異,似乎在暗示這什麼,而骨節十分的大,手指奇長,不堪的彎曲著,似乎在地獄之門前顫抖著。
突然,我見我的嘴角竟然像是要張開,向外凸著,以一個詭異微笑。
“轟…”
突然,他掉落到了我的周圍,卻仍然在坐著,我第一次與一具會動的死屍離得這麼近,他的身上沒有什麼屍臭,卻有一點香味,迷人心智。
我嚇得大聲呼喊,卻隻有空蕩蕩的回音。
一瞬間,種種念頭都消散了,我特別的平靜,因為,他動了…
像是木偶人一般,以僵屍的樣子在緩緩移動,他將嘴張的大大的…
裏麵有一隻巨大的蟲子在蠕動,蠕動,粘粘著白色的液體…
…
內心的尖叫開始沸騰,手上卻絲毫沒有動作。
一隻巨大的黑色的蟲子,身兼數道紅色的條紋,甚至全身如寶石一般有光澤,令人心寒。
我終於慌忙的大叫。
突然,它也慌忙的大叫,我不由的驚奇,難道真有這樣的故事情節,我們兩個都怕對方,就像電影中的一個人看見鬼,大喊:鬼啊。那隻鬼見到人也大喊一聲:人呐!之後,雙雙昏倒了。
我緩緩湊上前,才知道我猜錯了。
那僧人的身上包括身周都有一圈金色的灰塵,可能時間已經久遠,金色已經微小至極,暗淡無光了。
蟲子的叫聲難道是因為觸碰了這金色的灰塵。
如今,我才得以更細致的觀察這種蟲子,我個保證,這絕對是一種未知品種,可是,我是不會深明大義,冒著生命危險把它背出去的。說不定,諾貝爾生物獎沒有拿到,還爆發了生化戰爭,我豈不是千古罪人了。我為自己的膽小,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
一瞬間的事,我看見地下似乎隱隱有被刀刃劃過的痕跡,難道是這老僧剛才掉下來時摩擦的,不像啊。
我又湊到了前麵,隻見地上工整的寫著一行字。
“不雨花猶落,無風絮自飛。”
我想了想,這句話似乎有一個典故:
修行的門生問禪師:“槿花帶露,桐葉舞秋風,如何從這些現象中了悟人生的真實?”
禪師回答:“不雨花猶落,無風絮自飛。”
花落不因雨下,絮飛不因風吹——這是秋天景色的最佳寫照。
告訴人們,從表麵看來,似乎花落是因為風雨的關係。但事實上,花在開之前,已經曆了花落的階段,風雨隻不過間接地顯露了這事實而已。
正是佛家的一句禪語。
正準備過後一笑,可是,突然,覺得毛骨悚然,涼氣往脊梁上冒。
這字是什麼時候寫的,難道是剛才,那麼就是這老僧還沒有死,不是剛才寫的,那麼一些都說不通。
我瞥了老僧一眼,感覺他卻在看著我,笑,笑,昏黃的眼珠露著人性的光芒。
他還活著,這麼多年,我飽受冷暖,這溫暖的眼神,我不會忘記。
隨後,我又有一陣後怕,老僧在這地方不知道多少年了,而身體裏還寄生了這麼一隻蟲,一隻蟲子天天在身體了蠕動,而人明明能感受到,卻又一動也不能動,那將是多麼可怕。
就像將植物人一絲不掛的被拋上大街,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們唾棄、辱罵、朝他扔垃圾,但一切的話都也隻能在肚子裏滋生出黑暗的芽。
想畢,死也是一種渴求吧。
這一番話,說明老僧能從容麵對,想畢,他已經在自己的世界裏成佛了吧。
生死從容麵對,還有心情去留下‘遺言’,也隻有真正的佛家或是道家才能做到吧!
恍惚之間,我明白了老僧的話:不雨花猶落,無風絮自飛。
花開注定花落,而不是雨打的原因;柳絮終究也會離開母體,不是風吹的結果。
凡事有規律,不可強求,順其自然。
明白這個道理,就不會勉強不可能的事情。可悲戚之感,還在心中。那麼讓時間衝淡一切,學著安撫心靈吧!
洞穿“花開自會落,人生必然死”的自然法則,而抱持著超越態度。生死滲透了,要努力為生,也要努力為死。
人在生的時候,其實早已死去,人在死去的時候,何嚐不是一種重生。
我想了很久,向老僧投去了目光。
我看到的卻是另一種景象,老僧本已腐爛的臉,更加扭曲,老僧的眼眸中有種說不出來的苦,卻又努力想營造出一種和諧景象,不過,更像一隻蠟燭在風雨中飄渺搖晃著。
而緩緩的,老僧似乎忘掉了一切疼痛,臉部肌肉向上股,我想那是他笑了。他將頭轉過去,看向虛空,用僵硬的手指,寫下了一代高禪大師人生的最後幾個字:
“好好活著…”
僅存一絲氣息流逝而不停止。
突然,他本應該閉著的眼睛一下子睜開,射出森寒的光,黑色瞳仁竟然一點點消失,應該是幾秒後,眼中是一片白…
白的像冰冷凍僵的雪在抽搐。
而身體也慢慢軟了起來,感覺一下子變得平和卻再也毫無生氣。
在臨死之時,沒有先想到自己的痛苦,他能為一個後世的人留下一句鼓勵的話,想畢,便是有再多的不甘,此生已無悔了。
我大腦一片空白,慢慢的,我感到身上竟有了一點力氣,可以去直麵前頭的路了。
想到此,我眼淚一下子湧出來,我竟然看到了,朦朧之中,一位老僧站在七重高塔之下,回頭一笑,是那樣的慈祥,濃黑的眉毛,下麵是一樣欣慰的眼神,塔門一下打開了,裏麵氣息渺渺,若隱若現五百羅漢,老僧挺起那蹉跎的脊梁,走了進去,卻似乎還有留念,想要往出看,可是,塔門一下子關閉了,金光暗去,塔便慢慢隱去了,想畢,他真的成佛了…
他真的成佛了?
我扶著石壁想站起來,卻抑製不住心中的悲痛,想去把老僧的屍體燒掉,不再與黑暗做伴,但燃燒的光和熱就真的是光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