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忍辱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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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傳來陣陣爭辯的聲音,連駐守在門外的侍衛也忍不住伸長耳朵偷聽,忽然“嘩”地一聲巨響,侍衛連忙推開門衝進去。隻見平時放在牆邊的書架倒了下來,滿地都是書本和碎瓷,大王正和太傅誰也不服氣地互相瞪著對方。
“殿下,這是在發脾氣嗎?”顏傅挑著眉毛問。
景非鸞冷哼一聲,踢開腳邊的筆筒:“孤哪裏敢發脾氣,就不怕太傅你公報私仇嗎?”
“殿下這是在為難臣了,既然不願意抄書大可直說,何必要對臣陽奉陰違?”顏傅有點惱怒的問。
“孤怎麼就陽奉陰違了?”景非鸞反問。
“昨天殿下明明答應抄完這些書,可今日交給臣的紙張筆跡全都不同,殿下難道一人能寫出好幾種不同的書法?”顏傅說。
“你……”景非鸞惱羞成怒地拿起書案上的硯台。
“殿下,你對準臣的腦門砸,最好能把臣當場砸死!”顏傅冷笑了一聲。
侍衛左瞧瞧又看看,杵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隻能勸道:“大王,太傅,你們……”
“出去!”這次兩人非常有默契地喊。
碰了一鼻子灰的侍衛退了出去,又把門重新合上。
景非鸞怒極反笑,他放下了硯台說:“先生,孤怎麼會舍得砸你,都是先生不聽解釋,才有了剛才的誤會。”
“哦?“顏傅不可置否地抱著雙手臂,瞟著他說:“那臣倒是願聞其詳。”
景非鸞將他拉到椅子上,然後才俯在耳邊輕聲說:“先生,事情是這樣的,你知道抄書用的隻是一隻手,那漫漫長夜豈不是浪費了麼,所以孤邊抄書邊做了其他的事。”
“什麼事?”顏傅倒要看看他還能怎麼掰下去。
忽然,景非鸞再貼近了些,幾乎嘴唇就要碰到他的耳朵,顏傅剛一動,又跟他緊緊地按住了肩膀。
“先生,別動,這事孤隻能悄悄的告訴你。”景非鸞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捧著他的臉輕聲說:“先生也是成了親的人,自然知道什麼叫魚水之歡,有時候輕了點,拿著筆的手自然是穩的,但有時候又重了點,手也會跟著抖,要是再深了點的話,恐怕連身子都在抖……”
“夠了!”顏傅聽不下去了,一把推開了他:“這算什麼解釋?”
景非鸞非常無辜的看著他:“先生,深深淺淺,輕輕重重,欲仙欲死之時,這些情況下寫出來的字當然會有所不同,你要不信和孤試試便知道。”
“殿下,你……”顏傅竟有種想吐血的衝動。
一片淩亂的書房中,景非鸞翹起腿咧著嘴笑,雖然沒再說什麼,可是那狹長而邪氣的眼眸正挑釁的看著他,仿佛在問“要不要試試?”
顏傅的臉倏地紅了,他挫敗地別過了頭,卻聽到一陣更放肆的大笑。
門外的侍衛忍不住納悶,心想這唱的又是哪出戲,剛才還是硝煙彌漫的書房,現在卻聽到了大王誇張的笑聲。唉,常言道果然如此,伴君如伴虎,不過從大王的笑聲判斷,太傅應該暫時無性命之憂。
月色如橙,一燈如豆,滿圓秋色的石桌麵上,一卷書,攤開在月色下。
顏傅低著頭,修長的手指拈著一頁紙,如拈起了一段年輕的歲月,沉澱在整齊的行字間,投入進那飛揚的青春裏。忽然身上一暖,回過頭去是一雙含著溫情的眼哞,他驀然一驚,又一喜,然後握緊那將外套披在他肩上的柔荑。
“夫君,夜深了,何不早些回房?”柳意意含羞地將手抽回。
顏傅伸手一攬,扣住了她的細腰,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柳意意隻是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便紅著臉把頭挨在他肩膀,滿眼的羞澀恰似春水。
“如此月色,娘子何不與為夫一起欣賞?”顏傅笑道。
柳意意也笑了,拿起石桌上的書,然後文字化成了悅耳的樂章,在她一張一合地唇間輕輕溢出。顏傅不知不覺陷入了回憶裏,不記得那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他一個人在薄霧的清晨中行走,空曠與孤寂中,便遇見一個女子在柳書下捧著書。
仿佛就像是忽然出現在眼前的一朵蘭花,花瓣上掛著晨露,在薄薄的霧氣中,仙姿雅淡。隻是那麼一眼,便從此牽掛,他下定決心要將這朵蘭花捧回家中,然後日夜嗬護著她。
那仍鮮明的記憶裏,也像是今夜一樣,她捧著書,他抱著她,她讀著書,他念著她。日子雖然瑣碎與平凡,卻是溫馨的人間煙火,情意至,行雲流水。
王宮中的書房經過多次的災難後,今日終於得一逃過一劫,隻因為太傅終於做了一件稱君王心意的。將往後幾日的課程改為行獵,主要是為了練習騎術和箭法。
而大王一高興,命奴才牽了一匹馬來,大方地賞賜給了他。顏傅不由眼前一亮,這匹馬身軀黑得發亮,眼珠清澈有神,四隻蹄子卻是白色的。
特意換了一身雪白的輕裝,黑色的腰帶和靴子,上麵刺繡是銀色的白虎圖案。在在黑馬旁,陽光映在他披腰的黑發上,依然邪魅卻多了分英姿。顏傅也換了輕裝,高挑而韻稱的身材,劍眉星眸依舊淡雅翩翩。
兩人麵對麵著站,差了半個頭的高度,構成出一副和諧的畫麵。
“好一匹四蹄踏雪!”顏傅邊順著馬背邊歎。
難得見到他也有被收買的一天,景非鸞也得意起來:“當然,這是冰國進貢的好馬,據說一日能行八百裏。”
“果然是好馬。”顏傅左摸摸,右摸摸,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又問:“那殿下騎哪匹馬?”
景非鸞又露出特有的壞笑說:“當然是和先生共騎一匹。”
“為何?”
“因為孤不會騎馬呀,所以請先生就委屈點吧。”景非鸞說完便跨上馬去。
馬兒忽然四腳不停踏步,仿佛不甘願地低鳴著,如果不是顏傅一直拉著馬韁,恐怕景非鸞早已被摔了下來。看著他那生疏的動作,顏傅便知道他沒有說謊,隻能歎了口氣,也跨上了馬。
“殿下,這匹馬就什麼名字?”顏傅問。
“叫馭風,是孤取的。”景非鸞答。
“好名字。”顏傅第一次稱讚他,然後夾緊了馬肚,大喊一聲:“駕!”
如乘風兒去般,兩個人的重量一點也沒有妨礙到駿馬的發揮,在驕陽下向著南麵的王家獵場奔去。
挽弓,縱箭,一氣嗬成。
景非鸞看著他嫻熟的箭法,幾乎是箭箭無虛發,他忍不住躍躍欲試。
“屏住呼吸,瞄準獵物,一鼓作氣射出去。”顏傅在一旁指導著。
看著那灰色的兔子在叢林中不停躥,景非鸞慢慢地將弓拉開,細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忽然,眼鋒一凜,羽箭如梭般飛出去,卻懶懶無力的落到了不遠處。
“呃?”景非鸞瞪大了眼睛。
“殿下,你連弓箭都不會?”顏傅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為何孤就一定要會?”景非鸞反問他,嘴一撇,把弓丟了過去:“還是先生來吧,一定要射到那隻兔子,今晚帶回宮去吩咐禦廚加菜。”
“遵命。”顏傅刻意慢動作拉弓,卻看到景非鸞隻是盯著那兔子,完全沒心思學。
“嗖”一聲,淩厲的羽箭命中目標,動作敏捷的兔子應聲倒地,抽搐了幾下後便攤在了草叢中。
“好!”景非鸞跑過去,用手提起兔子的兩字長長的耳朵,咧嘴笑道:“一看就知道是個肥美的小東西。”
顏傅卻沒答腔,走向遠處的樹幹上,解下了栓住馬的韁繩。
“殿下,回宮吧。”顏傅躍上馬走到景非鸞身旁,對他伸出了手。
景非鸞並不想那麼快回去,可是見到他已經上了馬,隻能抓住他的手,也跨了上去,一手提著兔子,一手圈住了顏傅的腰。對於他的舉動顏傅隻是輕蹙了下眉,然後起手揚鞭,兩旁的景物便開始倒退。
迎麵而來的風中,帶著點淡淡的氣味,景非鸞吸了吸鼻子,把鼻尖抵在他的後頸上,確定了那股難以形容的清新味道是來自顏傅的身上。
“慢點。”景非鸞忽然說。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楞了下,顏傅卻按吩咐放慢了速度。在燦爛的陽光下,景非鸞能看到那白皙肌膚上有細細的絨毛,不由在他脖子上輕呼了口氣,然後一根根絨毛都豎了起來。
看不到顏傅的臉,不知道他此時是什麼表情,沒想到馬兒忽然又疾奔起來,讓原本心猿意馬的景非鸞差點摔了下去。
“先生,你生氣了?”景非鸞緊貼著他的背問。
“臣不敢。”可顏傅的聲音是硬邦邦的。
景非鸞本來摟住他腰尖的手不安分起來,到處亂摸著,感覺到顏傅的身軀頓時僵硬。他笑了下,然後湊上去伸出舌頭,在那好看的耳垂上舔了下。
“先生,你就是生氣了。”景非鸞說完不給他反駁的機會,便張口含住了他的耳垂。
感覺軟軟的,有點像小時候吃過的一種綿糖,但是雖然沒有甘甜的味道,卻像雨露般清新。感覺到顏傅的胸膛起伏有點劇烈,景非鸞暗暗得意,摟著他的手更是毫無顧忌地向他跨下探去。
馬突然停了下來,顏傅抓住了他的手說:“殿下,到了。”
景非鸞抬眼一看,紅色的磚牆和兩座威武的白色石虎出現在眼前,原來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宮門,守在門外的立刻侍衛跪下,驚訝的看著緊貼在一起的兩人。
“哦。”景非鸞跨下了馬,正想開口卻被他搶先了一步。
“殿下,今日就先這樣吧,臣府上還有事,告辭了。”顏傅垂下眼簾並沒有看他,說完便掉轉了個方向奔去。
可在處在下方的景非鸞看得清清楚楚,顏傅刻意掩飾的眼神,其實是赤裸裸的厭惡,他剛才起伏劇烈的胸膛,原來不是因為激動,而是憤怒。
“該死!”景非鸞忍不住咒罵。
將提在手上的兔子狠狠砸在地上,不顧侍衛一臉驚駭的表情,他抬起腳準備把那已經被利刃穿透的兔子踏成爛泥。忽然,黑色的靴子頓在了空中,最後又放回地上,然後他彎腰撿起了那隻可憐的兔子。
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景非鸞提著兔子走進宮門,跪在石虎旁的兩個侍衛仍不敢起身,隻因為剛才他的那一個笑,有太多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剛摔了那一下,讓兔子傷口上本來已經凝結的血又滲出,沿著他的腳步,一點一滴的盛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