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前鋒的是黃角的魔獸，雖然力量不怎麼樣，但勝在數量多，基本上達到了一批，後麵又跟上一批。後麵的魔獸踩踏著同類的屍體，不知疲倦地向他們湧來，咆哮聲彙成一片。
    “再這麼打下去可不行。”法伊用眼角的餘光察看近旁黑鋼的狀況，見他的鬢發已經被汗水打濕了，牙齒緊緊咬著下唇，顯然在死撐。
    這樣打下去，累死的可能性要比砍死的可能性大得多了。
    “阿鋼。”
    兩人仿佛心有靈犀，黑鋼一轉身，便伸出手握住了法伊的手，另一隻手拔劍回鞘，摟住了法伊的腰。
    “fly”
    紫色的氣流從法伊的唇邊吹出，在他背後凝集，自動形成一雙絳紫色的翅膀。
    在魔獸撲過來的前一刻，那雙翅膀狠狠一扇，把兩人帶到了空中，剩餘的氣流席卷著周圍的一切，把魔獸們都吹開了。
    盡管沒有光照，但兩人的目力都很不錯，從高空俯瞰，滿目都是魔獸，黑壓壓的一片，仿佛深沉的浪湧，叫人膽寒、駭異。
    “這就是獸潮嗎？”
    “什麼？”
    “父親大人曾經說過，高等級的魔獸能夠率領其他魔獸。當魔獸被帶領著遷徙，前往更好的棲息地，就是所謂的獸潮了。每當獸潮發生，都會給它所經過的地方帶來滅絕性的災難。”說到這，黑鋼頓了頓，有些疑惑地道，“可是，從來沒有一次的獸潮，魔獸數量會這麼多啊，實在是太奇怪了！”
    趁著黑鋼的注意力還在那些魔獸身上，法伊暗暗褪下了左耳的墨綠色耳環，把它緊緊握在手裏，然後轉頭看了黑鋼一眼，眼底裏流露出決絕，為某事做出了堅定的選擇而有的決絕。
    “走吧。”
    紫色的氣流把他們卷向獸潮的源頭，那一點黑暗中顯眼的純白色。
    是白角的魔獸嗎？
    黑鋼心下一緊。
    強大的威壓從那個方向傳過來，完全無視掉皮膚的阻隔，直接滲進到內裏，一絲絲緊密地壓迫著內髒，讓人感到呼吸困難。
    平生第一次感受死亡，而且還是如此的近，讓人戰栗不已。
    清亮的尖嘯聲突然刺入耳膜，法伊臉色大變，黑鋼還沒回過神來，一陣狂風從麵上擦過，立即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感。
    突然間，手上傳來溫溫熱熱的滑膩感覺，黑鋼怔了怔。
    這種感覺，在這些天裏，他一點也不陌生，不像水的液體，也隻能是……
    血！
    “法伊！”
    “沒事。”法伊笑了笑道，盡管臉色有點蒼白，他的目光如往常一般溫和。
    黑鋼猛地咬住了下唇，鮮血從嘴角淌了下來，盡管痛，卻怎麼也比不上心底裏那一股如同心髒撕裂的痛苦。
    法伊垂眸，這樣下去可不行，兩人都會死的。
    藍眸中微光明滅，末了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拜托了，請不要恨我。”
    “什麼？”正在思索著法伊那一番話的深意，身體突然間被輕輕一推，黑鋼眼睜睜地看著法伊的身影離自己遠去，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為什麼？
    手上微微一用力，法伊捏碎了耳環，一個圓形的青色法陣突然出現在他手心。把手一揮，魔法陣奔黑鋼去了，一眨眼的功夫把他困在了魔法陣中心，同時止住了他下落的趨勢。
    “抱歉。”法伊把身子轉了過去。
    堪比日光的耀眼青芒從魔法陣發出，魔力所勾勒的細線泛起了輕薄如紗簾的青霧，如夢幻般美妙，難以用言語形容。
    被拋開的一瞬間，他還以為被拋棄了，但此時見到出現在周圍的魔法陣，黑鋼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猛然抬起頭，對著法伊叫道：“不要，我不要離開，你快停下，法伊！”
    如此近的距離，法伊自然能夠聽得見黑鋼的叫喚，但是，他沒有回頭。
    說他懦弱也好，說他脆弱也罷，無論如何，他都已經不想再看到，那人死在自己麵前了。
    忽然想起上輩子在自己死之前，黑鋼那一張氣惱到極點的猙獰麵孔，他就感到好笑。
    現在的自己跟那時候的他沒什麼兩樣吧，都希望對方活著，就算是要背負對方的恨意好了，也絕對不會介懷的。
    隻不過，現在他們倆對換了角色。
    把耳環捏碎的那一刻，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有一個念頭。
    隻要他活著，就足夠了。
    “再見了，阿鋼。”
    黑鋼瞪圓了眼睛，紅眸中閃動著熊熊的焰火，是憤怒是悲傷，更是不甘！
    為什麼？
    “法伊！”
    眼瞳裏的黑暗被青芒驅逐，隻有那一個白點是如此的清晰，刺眼。
    或許成長後，他會忘記一些小時候的事，但是這一幕絕對會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裏。
    伴隨著永遠無法原諒的
    ——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