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鍾之前才說過自己半個人也不認識，怎麼立馬就有人上來裝熟人，這不是存心拆他的台嗎？借口被拆穿不是最鬱悶的事，比起來，借口剛剛說出就被拆穿，那才是最鬱悶的事。
    你誰啊，我不認識你。蒼舒禦劍剛想吼這麼一句為自己挽回麵子，視線才一轉，就對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頭。呃，還真是認識的人。繼位那天，對他的虛懷劍心心念念不忘，差點當場開支票的那個固執老頭。不曉得他的尊姓大名，不過還是不能否認他們認識的事實。
    蒼舒禦劍訕笑兩聲，將嘴邊的怒吼又咽了回去。
    “範老。許久不久了。”上前打招呼的自然是蒼舒恒，從他使用的尊稱中就可以判斷，這位老者在業界中地位絕不會低。“可有看上眼的作品嗎？”
    “當然有。”白發老頭答的十分爽快，也不怕這麼說了之後賣家會坐地起價，就此狠狠敲詐他一筆。“不過不是今晚看重的，二十多天前，我就已經決定了目標。”一邊說著，目光一邊向著蒼舒禦劍身上掃去，不知情的人說不定會認為這老頭看重的壓根不是什麼刀劍，而是蒼舒家的新任宗主。
    “這個——”蒼舒恒有了幾分為難。虛懷劍相當特殊，有了劍靈寄身的寶劍，從來就沒有聽說過會被出售。不過這一點恰恰是他本人當初設下的噱頭，為了在今日能夠吸引更多賓客的目光，如今倒也不好全盤否認。
    “一直沒有機會自我介紹。”白發老頭當場撇下蒼舒恒，向站在一邊無所事事到發呆的蒼舒禦劍遞出了名片。據他所知，在蒼舒家族中，鑄劍師對自己所鑄寶劍有絕對的所有權，所以他的願望能不能實現，關鍵還是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範、哲、西。”蒼舒禦劍一字一頓念出名片上的三個大字，好懸差點沒念成“範特西”。當場被恒老頭暗中踩了一腳，慌忙改口，“範老，你好。我是後生晚輩，你叫我阿劍就是。”誰說蒼舒禦劍不懂交際的，至少在討長輩歡心的本事上，渾然天成。
    “什麼老不老的。”範哲西高興的哈哈大笑，當場拍著蒼舒禦劍的肩膀解釋，“我在家裏排行第三，所以叫這個名字。哪裏像阿劍你啊，生在蒼舒家，還能以劍為名，可見你們家族對你的期待頗深啊！”
    範哲西一語道破蒼舒禦劍的特殊，當然了，不僅因為他的名字，更因為曾經親眼鑒定過他的技術。二十一歲，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完全沒留意到白發老頭對自己的稱呼已經改變，其中暗含了老者對年輕人的憐惜與期待。蒼舒禦劍有些異於常人的思考回路，向著另一個有些詭異的方向轉變——
    排行第三就叫範哲西，難道老大會叫範哲東？東、南、西、北……這家人不會這麼取名字吧？蒼舒禦劍覺得自己的嘴角抽了起來。
    範哲西自然不會曉得這個年輕人的嘴角在抽搐什麼，帶著一點討好味道的湊了上去。“我叫你名字，你也叫我名字，我們不扯那些無聊的禮節怎麼樣？”說著點了點蒼舒禦劍手中拿著的名片，純白的紙張上半點裝飾也沒有，隻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範哲西。
    沒有羅列出任何一個頭銜，該說這個老頭是深藏不露，還是地位已經超然到不需要他再表露些什麼？總之，這種方式相當對蒼舒禦劍的胃口。當下欣然應允這項提議，也勾上了白發老頭的肩膀，“就這麼說定了，小西。”
    小西，小……西……，蒼舒恒在一旁冷汗直流。
    “剛才展台前人太多，範老肯定看的不清淨。趁著這會兒大家都忙著聊天去了，我再陪範老去逛一圈吧？”生怕自家侄子再生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語，蒼舒恒趕緊提議。
    “不看了。”範哲西擺擺手，換了一個人也換了一份態度。“蒼舒家此次展出的作品的確不錯，也新意十足。隻可惜我還是喜歡古意十足的虛懷劍。”
    範哲西淡淡評價，其中褒貶的傾向也並不十分明顯，不過是表達出個人的喜好罷了。蒼舒恒也明白這個道理，任何一件物品都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喜好。能夠符合這個時代的需求，他已經為之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剛才與賓客周旋之間，已有幾名來曆不小的客人向他表明標中了某件物品，無論價格幾何，勢必要到手才行。
    不過，範哲西對中意之物的執著，還真是令人既感歎，又免不了略微生起幾分敬佩。世上執著的人不少，但是從一而終，執著到這個份上的，就確實不多見了。
    蒼舒禦劍嘻嘻笑著，湊到白發老者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蒼舒恒沒弄清自家侄子又在玩什麼把戲，然而卻看到素來老持穩重的範老，當場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