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 【第四章】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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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梨花白
“好了,別想這麼多了!”清墨拍了拍子房的肩膀,輕鬆地笑了笑,“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嫣然了!走,本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子房,不,應該是嫣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被自家主人拽了出門。
一股香味遠遠地飄來,精神瞬間為之一震。那種香味淡雅而又甘醇,似近非近,若即若離,似乎就是……
“梨花白!?”嫣然脫口而出。
“是了!”女子微微笑了笑,指了指牆上的題詩,“這裏可是有著,連扶蘇公子都癡迷的醉魚啊!”
山嶽有醉魚,梨花兀自白。
淡墨著清妝,最是溫柔鄉。
——扶蘇——
嶽陽樓,雖不及落日樓的偉岸,更沒有落日樓的名氣,但這裏吃食卻是最出名的。
無論是來往的俠士,或是附庸風雅的墨客,均免不了點一盤山嶽醉魚,外帶一壺當年的梨花白酒。
酒,這種東西往往越是陳年,就愈發甘醇。可這個梨花白酒,確實要當年的才是極品。唯有在梨花落盡的三月之內,釀出的酒才有梨花的清香。若是放久了,那種清香便會被酒味所掩蓋。
女子拽著尚有些緊張的嫣然,就著牆邊的空桌坐下。
在吩咐小二拿上一壺梨花白,一盤醉魚之後,自顧說道:“雖然梨花白和醉魚同為特色,其實醉魚比梨花白更有味道些,可惜梨花白卻比醉魚稀有,梨花本就是時季而開,釀酒的梨花更是要求通體晶瑩透澤,梨花白又是三月之際飲用最佳,儲存極為不已。所以更多人隻在意梨花白的稀有,卻忘記這一盤小小的醉魚。一開始,這梨花白可是為了配醉魚才有的啊!”
“客官,您的菜來了……”小二送上酒菜。
酒瓶是最簡單的青竹瓶,盤是最簡單的瓦盤,卻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流光剔透,酒色在雙指間流轉,清墨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醉了一般的神色,“梨花白,色澤剔透,醇如清冽……”
酒香醉人,清墨不禁陷入了沉思:有多久沒有和那個人一起喝酒了,這桌上的醉魚味道不曾改變,這酒是換了一年又一年,隻可惜年年梨花為誰落盡,兀自又白給誰看?
“哥哥!這果然是好酒啊!”粗獷的嗓音打破女子的沉思。
清墨微微側頭,不遠處坐著一行服色各異的男子,或是粗布青衣勁裝似江湖草莽,或是束冠著對襟儒裝一副書生打扮。為首的男子卻是一直低著頭,看服飾似乎是鄉裏一帶的村官。
“多謝亭長大人……”
在一行人的恭維中,為首的男人抬起了頭。
在觸及男的眼眸的瞬間,清墨猛地一怔。
眼底的迷離瞬間一掃而空。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竟然是這樣一副德行?!這樣的人,竟然有問鼎九五之尊的命格?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麼?!
料子是上好蠶絹,隻是錦衣華服穿在他身上,卻顯得格外寒酸。
“可惜……可惜……”為首的男子,連歎兩聲,捋著自己的小胡子,搖著頭感慨道:“酒雖是好酒,隻可惜這並不是最好的!”
“敢問哥哥,這最好的?”
“可是去暮春後的純色雪梨花釀製而成,卻不足三月的三月梨花白?”一側的大漢猛地插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為首的男子眼底朦朧著一股看清的氣息,但僅僅隻是片刻,旋即恢複了他矜持的假笑:“是了……三月梨花六月白,傾世美人醉金秋……”
一句風流倜儻的話,在他口中說來竟有種說不出的猥瑣感。清墨微微皺了皺眉,低低地歎道:“可惜了這纖塵不然的梨花白,僅僅隻是數年一別,天下間竟連這種人都能喝上這酒了……”
“你不喜歡他麼?”嫣然低低地問道。吐出女子若蘭般的語調,實在有些不習慣。
“喜歡?”清墨微微挑眉,嘴角劃過一絲嘲弄。這樣的人怎麼能談喜歡或者不喜歡呢,明顯是根本無法入眼呢!真不知道,這樣的人如何能成為入侵中庭的客星?
“他是泗水的亭長,據說收複人心很有一套……”嫣然壓低著嗓子,悄聲說道
“是麼?”清墨微微眯起了眼睛,“難不成還真是深藏不露麼?隻可惜……”她素來是討厭這種偽君子的!就像李斯那種,做事畏首畏尾,有賊心沒賊膽的,一向不受他待見。
不等清墨冷哼,座下的少年有些沉不住氣。
“那店家為何不把最好的酒拿上來?!”勁裝的少年抱怨道,“哥哥且等等,待我去與店家理論一二。”
“嗬嗬……”為首的男子隻是低笑,隻是擺了擺了手,示意少年坐下。
年少氣盛,少年幾乎就要跳起來:“哥哥莫要怕事,這雖是東都洛陽,也不必……”
“非也,非也……”席間最為年長的老者,晃著他的羽毛扇,直直拍在少年的肩膀上,把他按了回去,“庶子勿鬧!你懂什麼?!真正的三月梨花白,也隻有在宮中才有的!”
“啊……”少年低低地叫了一聲,羽毛扇又是一拍。少年瞬間捂住嘴巴,安靜地坐下了。
“彥兒莫傷心,什麼時候哥幾個帶你去皇城偷酒喝!”一側的青年人安慰道。
“那就要看你們家哥哥,是不是有心了?”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似是而非地看著為首的男子。
為首的男子漠視著那道詭異的視線,繼續笑而不語。
“先生何故這麼說?”大漢是直爽之人,在冷場的情況下,似乎是準備打圓場。
可挑起話題的老者,並非善類,於是拿著羽毛扇的老者也開始淡笑……
良久,為首的男人終於動了,親手為老者斟滿酒杯:“夫子,今天是高興的日子,何必說這些話題?”
老者亦隻是笑笑,卻不再多話。
凝視著手中的殘酒,男人笑道:“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我兄弟也能一嚐這天下間的絕世美酒?”
男人說得漫不經心,卻一字一句格外地清晰,絲毫沒有問句的感覺,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明明身著文人特有的對襟儒裝,一柄紙扇搖得絲毫不差,一副墨客儒生樣,卻有種說不出的猥瑣像。對這種附庸風雅的猥瑣青年,清墨一向是不待見的,更何況眼前那個還搖頭晃腦裝斯文,簡直是斯文敗類在世。
清墨愈發看得不爽,冷哼一聲,“獨獨羨慕有什麼用?”
男人的手微微一怔,殘酒盡數灑落在桌上。人說三月梨花白是最醉人的,難不成自己真的有些醉了麼?似乎今天的話真的有些多了,往日這些心思是不露於人前的。
“今日高興了些,請恕劉某喝多了,姑娘也是喝多了麼?”男人緩了一下情緒,淡淡地回應道。
清墨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個白眼,“敢說卻不敢認麼?”
男人臉色僵了僵,似乎從未有人如此直接過。
“三月梨花白麼?”女子凝視著杯中酒,清冽如初卻似乎少了些什麼,“既然沒膽子,何必要說這樣的話?絕世之酒又豈是常人能飲得的?”
見自家主子被羞辱,席間的眾人似乎有些沉不住氣,男人卻止住了他們的動作。
眼前的女子清麗脫俗,雖字字不留情麵,卻句句屬實。難不能,真的這些年韜光養晦過了頭,竟然連一絲血性都沒有了麼?
“更何況……”見男子不狡辯,清墨嘴角劃過一絲刻薄的冷笑,“照閣下這種小人像,若是不想惹事,還是少飲些酒為好。再好的酒,入了閣下的腸,也會變味。萬一不當心醉了酒,耍了酒瘋,等到禍從口出之際,就追悔莫及了!”
男人嘴角抽搐著,袖中已扣緊了一柄短劍。
寒光一閃,早先沉不住氣的年輕已經拔劍相向。
女子微微側身,起落之間,寒光不曾交錯,一柄袖劍已然易手。
無意識地拿著搶來的劍畫著圓圈,清墨含笑嘴角的冷嘲似地上翹著,帶著一絲刻薄地補充道,“一句實話罷了,就如此害怕麼?既如此,談何天下事?想要的,便要自己去爭取!”
“彥修,退下!”男人止住了幾乎暴走的少年。
若說,眼前這名女子,是派來試探他的,明顯不像。若是不是……她有為什麼要如此挑釁自己呢?
“敢問姑娘,可是在下哪裏得罪姑娘了?”那位最長的長者起身,一拱手問道。
清墨頭也不回,直直對視著男人詢問式的目光:“不過是討厭你罷了!討厭你們這種小人罷了!”
“小人?!姑娘不妨直說。”
“是了……貪生怕死,貪圖安逸,有野心卻又怕事的小人!”清墨飲下最後一杯梨花酒,招呼著嫣然準備走。原本之事來懷念些許梨花白的味道,誰想到遇到如此討厭之人,真實可惜了這一壇好酒……
“劉某從不怕事!”男人皺了皺眉,似乎終於摸清了些許重點。
清墨微微皺眉,繼續問得很直接:“那我問你一句,你可會老實回答我?”
“姑娘請說……”
“你真的有心一問九鼎麼?”
“這……”男人下意識地環顧四周。這個女子到底什麼來路,竟然句句切中他的要害。
清墨微微皺了皺眉,“喜歡便是喜歡,厭惡便是厭惡,何必惺惺作態?”
“嗬嗬……姑娘果真是性情中人。”男人自酌一杯,“隻是像我們這等混跡江湖,隻為討厭一口生活的人來說,喜厭並不能隨性而定,至少麵上不能有絲毫表現……”
清墨腳下一個踉蹌,似乎清醒了一些,凝視著那雙看不透的眼眸,低低地下了斷言:“那麼注定,你會活的很累,也不會開心!”
“嫣然,我們走……”
清墨定了定神,拉著嫣然就要走。
“姑娘留步?!”男人攔下了女子,“在下劉季,名邦……敢問姑娘?”
清墨愣了愣,隻是低低地歎道:“簫清曲墨,有緣自會相會……若是無緣,要了也無意義……”這個人既然是姐姐選擇的,以後還真是不若不見,即使勉強做了朋友,也逃不過兵戎相見的結局。
女子飄然而去,似乎連一絲暗香都不曾留下。
“公子,你就這樣讓他走了麼?”老者晃著羽毛扇,不解地望著自家主子。
“不然怎麼樣?”劉季恢複了顧往的神色,又是那種市儈的表情。
“這女子……”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劉季打斷了老者的話,“允師傅,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那個女子的身負尋龍之命,若是能收入帳中,問鼎之事也許真的會簡單很多。可命數這種事情,又怎麼說得定呢?即使她真的這麼厲害,不能為我所有又能怎樣呢?”
“更何況,她這樣的性子倒是我喜歡的……”
男人癡癡地笑著:果然是個有趣的女子。隻是可惜,也許隻能僅此一麵之緣罷了……
很多年後,他才知道這不僅僅是他的一麵之緣,而是他的一世情劫。
ps:其實我很不喜歡劉邦,在我心目中項王才是英雄……
但是好像這次劉邦才是男主啊……唉,難道真的是這樣麼?所有的男二都是用來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