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不了”
    冰冷的唇淺揚的弧度間，一抹寒光森冷，格外凜冽。
    “山本！”橫山拾葉道：“等他一進書房，就包圍起來。”
    “明白。”山本重重點頭。
    隨後橫山拾葉離開宴會廳朝外走去，恰與迎麵走來的賈建國打了個照麵，他眼瞳微縮，認出來人是誰，便像征性的點點頭，擦肩而過。
    一瞬間，似乎氣息詭異非常。賈建國嘎然止住，回頭，看著這個年輕人的背影，劍般斜飛的眉宇蹙緊了。
    “大少爺，怎麼了？”他的副官不解。
    後者不由自主搖搖頭，麵帶疑惑：“那個年輕人是誰？我覺得很眼熟。”
    隨同而來的賈光庭的秘書朝橫山拾葉消失的方向看了看，諷刺道：“那是橫山秀男的獨生子，橫山拾葉。年紀輕輕便已經升任大佐之職，聽說戰功非凡，日本天皇親自授予勳章。哼！他的勳章沾滿了我們的鮮血，現在還在我們的土地上耀武揚威。”
    “拾葉……”
    喃喃道，賈建國收回視線，自嘲般嗤笑：“都長這麼大了。”
    “少爺您認識他？”
    “是啊。小時候他還來過我們家。一晃眼。物是人非。”他還記得那個靦腆又有禮貌的小男孩，躲在父親身後怯怯的喚他們“賈叔叔，周阿姨”。
    “那您和他的父親認識？”秘書驚訝。
    賈建國繼續朝宴會廳走：“都是過去的事了。”
    今晚婷婷訂婚，賈建國代替父親前來，他一出現在會場，周圍交談的聲音不約而同停止，四麵八方靜悄悄，所有的人都懷著不同的眼色看向這個中年男人。
    如果可以，賈建國真想帶著婷婷回家，可惜事與願違，原本就沒有他拒絕的餘地，想必在場所有的中國人都一樣吧。
    “建國老弟，你可算來了。”
    不遠處橫山秀男麵帶笑容大步走過來，有力的雙臂狠狠擁住賈建國，不知道的人會真以為他們是多年未見的親兄弟。
    隻有賈建國本人知道，他們親如兄弟的日子早就隨著十八年前東三省失陷而一去不返。
    “今日是婷婷大喜之日，難得司令邀請。賈某怎能不來呢？”
    沒有被感染到橫山秀男的‘喜悅’，賈建國雖是笑，但是言語間顯得無奈與乏力。
    “那是。”橫山秀男順手拿過侍者送來的兩杯紅酒，遞了一杯給賈建國，眉間高傲之氣飛揚：“建國，拾葉剛才出去了，跟你打過照麵了吧？”
    聽到‘拾葉’，賈建國有些苦澀的扯扯唇角：“二十幾年不見，都長那麼高了。在我印象裏，他還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孩子。”
    “時間能夠改變一切。如果煜安還在的話，也和拾葉一樣大了。我記得他們是同年生的。”泯下一口酒，橫山拾葉邊說的時候精犀的眼角一直不放過賈建國麵上的表情，但見自已提到‘煜安’時，後者無法抑住的痛苦時，他狠狠的將唇角高揚起，一絲快意，一絲血腥。
    ‘煜安’是賈家的禁忌，如果當時他沒有帶兵在外與代係對抗，孩子就不會死，他心愛的妻子也不會與自已陰陽相隔。
    攥緊酒杯的手捏得關節發白，透過紅酒的顏色看這個世界是鮮紅如血的殘酷。
    他喉間滾動，苦澀的滋味竄入四肢麵骼。半響，逸出極輕的聲音：“世事難料。”
    “太對了。世事難料。拾葉小時候體弱多病，每一個大夫都說他活不過九歲，好在我不肯放棄，現在他的身體早就強過所有年輕人。”泯下一口酒，橫山拾葉難得認真輕過視線：“建國。你說當年如果我能做不放棄拾葉一樣，堅持和你爭到底。那今天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了？”
    “你還沒死心？”
    賈建國驚愕之下抬頭，然觸及橫山拾葉翻滾著濃烈恨意的雙眼時不由一怔，這雙可怕的如魔鬼般的眼睛竟會出現在他的麵上？更加重了他心底的不安。
    “我找不到讓我死心的理由。”橫山拾葉突然獰笑：“……一如找不到讓我不去仇恨的理由。”
    ‘啪’
    他手中的酒杯應聲而碎，裂成無數片，破璃殘片混和著酒水從手中淌下，紅色的，彌漫著血腥味我的，分不清是酒還是血。
    賈建國皺緊眉：“你何苦呢？為什麼要讓仇恨折磨自已？我們都是這個時代的棋子，誰也躲避不了。”
    橫山拾葉眼裏射出幽芒，猙獰的冷笑不變，將染著血的手伸到他麵前：“這隻是開始，同賈家的聯姻，是由我向軍部提議的。”
    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喘，惶惶不安的小心觀察著。
    橫山拾葉拒絕立即包紮傷口，而是小聲對賈建國說道：“明天各大報紙的頭版都是賈家千金與日本聯姻。好好享受來自百姓的仇恨吧。”
    狂妄的大笑伴隨著橫山秀男的離開而久久徘徊，賈建國默默承受著這如此衝擊，往日兄弟今日見麵，已是恨如仇敵的光景。
    親子獨自向休息室走去，因為怕打擾到新娘子，所以休息室與宴會廳隔得有點遠，中間還得穿過一個不小的花園，夜色很黑，不過兩旁每隔十步便有路燈，所以哪怕是一個人也不會害怕。
    但畢竟親子是第一次來，好像走偏路了，她正仔細辨認著方向，突然側麵一個黑影閃過，那影子跑得飛快，若不是借著月光閃了閃，誰都不會發現。
    是誰？
    親子被驚嚇了一下，她明白如果是士兵的話沒必要那麼神秘，唯一的可能就是所謂的抗日份子。她立刻悄悄的跟在後麵，那影子顯然也不熟悉地形，走走停停，好在因此親子不會跟丟，直到跟著他進了另一座別墅。
    才令親子心下更加不安，這裏是她和拾葉暫住的地方，連司令官的房間也在這裏。莫非？
    她不敢再想下去，這個人不是來偷文件的就是來刺殺。
    現在所有的人都著照顧新聞娘子和打理婚宴，沒有人注意到這邊。身為日本公主，她堅定的信念哪怕以自已的生命為代價也要維護大日本帝國的利益。親子咬緊牙齒，決定趕緊回去通知衛兵。
    誰知她剛一轉身，涼涼的聲音便從黑暗中傳來：“跟了一路，不進來坐坐？”
    緊接著，‘啪’
    房間裏的燈打開了，身後傳來開門聲。把親子嚇得背脊冒冷汗，動也不敢動。她怎麼也不敢想像，一個賊，殺手，趁著無人之機闖進領事館，還敢自已把燈打開？
    腿軟得都站不直，明知現在是危險的可是想跑也使不出力氣。
    一隻手從後麵伸出來緊緊掐住她的脖子，像拎小雞一樣把她拉進了房間。
    秦燁一記掌刃劈暈了親子，看著她如同枯葉般落地，他搖搖頭：“誰叫你倒黴呢？如果橫山拾葉對中國能有一絲仁心，你的命就保住了。”
    他把親子放到椅子上坐好，立刻打量著橫山秀男的書房。桌上擺著他此次的目標——關東軍侵華戰略計劃。
    秦燁拿起來翻了幾頁，蹙了眉頭，不出所料是假的。
    他洞犀一切的目光飛快掠過每一個角落，房間裏除了精美的擺設之外，便是橫山秀男最喜歡收集的日本武士刀。
    即然能將假的文件放在桌上，說明橫山秀男早就知道秦燁有些一舉，那麼眼下外麵肯定已經由日本憲兵包圍把書房當成杷子。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他們開第一槍之前找到真正的文件並且安會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