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君子無德 6 一不小心竟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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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好處之一,傷口痊愈的快。
尤其當這個人正悲催地傷在最影響衣食住行的部位時,這樣的速度絕對算得上拯救。
經過各種中藥、補藥一個月的輪番轟炸,君千景終於從寢食難安、夜不成寐的苦海中脫離而出,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地由暴雨轉多雲,連帶著伺候的人神情也放鬆了不少。
時已是十一月,深秋已過,寒冬將臨,即便是位處江南水鄉之地,黃葉也早打著卷兒背棄了枯槁的枝幹,北風起,月季瑟縮,滿庭院唯有菊花傲霜抱枝。
而這,很不幸地觸動了某個心情剛剛有所好轉的人的神經。
君千景什麼都沒有說,隻微微地眯起眼睛,繼而便整個地將身體的重量壓向扶持著他的女子,女子顫了顫,不知道又是哪裏惹了這位太爺不悅,一雙美目可憐兮兮地瞅向坐在石凳上的少女。
接獲出頭申請的少女咯咯直笑,神情天真燦漫,“千景哥哥又欺負寧姐姐了……”
君千景抬了抬眼皮,聽而不聞,那少女見狀,無奈地歎了聲氣,對寧霓一攤手,“寧姐姐你看,不是我不幫你,是千景哥哥太鐵石心腸了,所以,你還是自己問他,今兒個又是哪裏犯衝吧!”
以君千景的身份,加之玟姑、遂老這些人的過分縱然,山莊內外,哪裏有人膽敢這麼跟他說話。這二人卻非旁人,而是經此一事,被玟姑急召過來的玉翎珊和寧霓。她們,一個是遂老唯一的孫女、如今的拜月教聖女,一個是玟姑最為得意的女弟子、苗疆王的同胞妹妹,此等身份,親近些倒也無可厚非。
當然,這也得是現在的君千景早已換了內芯,否則,以那原主紈絝且不知好歹的性子,便是活潑如玉翎珊,也是不敢輕易開著這君少主的玩笑的。
玉翎珊一身黃衫,眉眼靈動,笑盈盈地看著慵懶的君千景。
初回山莊,她雖詫異於此人跟留在自己記憶中的形象突兀得判若兩人,但心知君氏一脈有著太多秘密,那些秘密不是如今尚未滿十五的她可以接觸到的,這般一想,玉翎珊便釋然了。爺爺說了,現在的少主才是她要效忠的,而這個時而君子端方,時而慵懶散漫,時而深不可測的少主,實在是很難讓人不喜歡。
聽到玉翎珊的蠱動,寧霓偷眼瞧了瞧君千景,咬著唇有些為難。事實上,作為苗疆王的胞妹,她的兄長曾私下勸過她,若是少主有意,她便是委屈一點作侍妾也無妨的。但,顯然,少主更喜歡作為侍女的她,這一點,讓每每回南疆就被追著提點要自薦枕席的寧公主很苦惱。
這點小苦惱在君某人的眼中自是不夠看的,不過,介於這女子溫軟的性格、嬌美的相貌,君千景表示,身為主子,他很喜歡這一類聰明如解語花一般的侍女。至於另一位,那跳脫的性格,不是妹紙,就隻能當做寵物來縱著了……
寧霓小心翼翼地扶著病體未痊愈的君千景,又替他緊了緊披風,開口不是問詢,卻是一句勸言,“少主,起風了,不如先回房,明日午後再觀景,可好?”
真是……好個屁啊!
君千景掩麵,毫不懷疑寧小姑娘在玟姑手下十年如一日的洗腦。
為待這尚未放風夠的人開口反駁,庭外一侍者前來稟告,說是前庭管事安承義求見。
說到這兒,就不得不提一下君卻山莊嚴格的前庭、內庭製度。
前庭,顧名思義,君卻山莊的組織辦公所在,由於前一位的不管事,全莊事務基本上都是由遂老這個超級管家在處理,眾人隻是知道他們那位花錢如流水節操如糞渣的大小姐的存在,以及專司追在她後麵擦屁|股而已。
而內庭,這才是君家後裔的秘密所在,這裏所有的管事、侍女、護衛、影衛盡是從小接受洗腦之人,即便如此,月前之事,這裏的人也盡數被替換了,所謂的替換,當然是死人才不會泄密。
君千景醒來之後,就讓遂老對外透露了他的存在。拜前任所賜,現在的他,是名義上的君卻山莊少主,前君千景的孿生兄弟。即便這一說法令太多江湖人嗤之以鼻,甚至連莊內之人也多有不信,但遂老一言既出,旁人也不敢不信。
不過,一向處事不疾不徐的遂老,竟會借此機會推他出麵,這就有點出乎君千景的意料了——“大小姐”的節操擺在那兒,就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心性大變……遂老這是相信他的能力,還是覺得有必要再考驗一下他對山莊、對君氏的態度?
君千景慵懶地倚在軟榻上,微微垂下眼瞼,心中無甚情緒地一聲歎息,果然。
既是撫養君千景父子長大的遂老,又豈會對君氏一族的秘密知之不詳,所以,他這態度,倒擺明了是告訴他,不管是重生、附體還是其他,這一事件在君氏曦族一脈,不算稀奇。身為曦族掌教之首,他唯一要確認的,僅僅是新主於曦族傳承,可否必要!
指節微微曲起劃過唇邊,君千景不得不承認,這一刻,他倒是對這君氏、這曦族好奇了。
“放他進來。”
安承義候在內庭外時,並沒有想過今日能得那位少主垂見。事實上,遂老對這位少主的保護,嚴密的令安承義隻覺得詫異——遂老對他的栽培和看重是無可非議的,即便如此,他卻從未聽說,君千景大小姐,有位同胞孿生的兄弟!
身為孤兒,安承義是幸運的,因為遂老看中了他的資質,收養入莊,取名承義。十七年來年,安承義無一日不以君卻山莊為重,即便知曉遂老瞞了他們太多,安承義也未曾質疑。然而,作為君卻山莊真正的頂梁柱,他看不慣“大小姐”的地方多了去了,奈何遂老對那草包主子一味地縱容,甚至為此懲罰過衝撞主子的他多次。
安承義不是不記恨,他一心一意為了山莊,結果卻攤上這種以自毀名聲為樂的主子,怎不心灰意冷。月前,“大小姐”的死訊一出,安承義的心情甚至是開心的,然幾乎是同一時刻,他從遂老口中得知了那位傳說少主的駕臨。
或者更準確地說,他才知道了,那位少主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也隻是知道,至於那位少主的名號、興趣愛好,甚至身長體高,一切,都是個謎。遂老隻告訴他們,見了少主,以後自然會知曉。
這一“以後”,便是一月。
聽到侍者通傳,安承義第一反應是恍惚,繼而,表情也嚴肅起來。盡管不是第一次來內庭,但月前的大清理,他可是清楚的很!
進入小院,安承義第一眼謹慎地瞄了下周遭情況,隻見院內隻三人一榻,一容貌昳麗的女子坐在榻邊凳上,身形從他那邊看去恰好擋住榻上那位神秘少主,而獨自在石凳上肆意落座的少女,此時正撐著下巴煞是天真地嬌笑,對上他的視線時,更是眨巴了下眼睛,此舉倒似熟識之人。
安承義一怔,隻覺得有份熟稔感呼之欲出。又近前幾步,安承義猛的一頓,抬頭看向少女,眼神中夾著幾分難以置信,那人,分明就是離莊近十年的玉翎珊!
君千景迎著玉翎珊的目光,也不推辭地就著寧霓的手享用剝好的金橘,一雙鳳眼中微波蕩漾,似慵懶又似好奇的目光落在尚未回神的安承義身上良久,這才閑散地開口,“前庭這是來了何人,讓遂老以為本少主需得在場?”
安承義猛然回神,待看清君千景的容貌時,不由眸色一驚,很快,那些許的負麵情緒也被他壓製下去。安承義深深地看了眼榻上不過一十七歲的大男孩兒,單論容貌,他果然不愧和“大小姐”是一母同胞,初一刹那,安承義幾乎以為“大小姐”的死隻是一場對外的謊言。然而那位,是絕對不可能單靠分析就認定有人造訪山莊的,就算知道了,她也隻會不耐地扔給遂老應付。
他們,是不一樣的……
“本少主的長相可是令安管事心動了,嘖嘖,這般情深意濃……”
安承義抽了抽眼皮,他絕對是鬼附身才看走眼了,這廝跟那草包絕對一母同胞!不對……他居然知道自己?!安承義瞳孔一縮,俊朗的臉上僵著一抹可笑的詫異。
不能怪這孩子,君千景的前任每次叫他不是“喂”,就是“那誰誰”,十幾年了,就連安承義自己大概也不對主子記住他的姓名抱希望了……
玉翎珊見狀,很不給麵子地趴在桌上大笑起來,至於君千景,這貨沒想到自己的調戲居然被默認了,眼皮一抽,拿過一顆金橘便朝故意使勁兒拍案大笑的人擲了過去。
安承義凝視了君千景半晌,腦中一直回蕩著遂老那句“承義,用心去看”,良久,這俊朗嚴謹的男子躬身一彎腰,恭謹而肅穆,“安承義見過少主。”他相信遂老,否則,他不會輕易召回翎珊。
“說吧,什麼事。”君千景擺擺手,安承義的悲催他在前任的記憶裏看得多了,所以,還真沒欺負這老實孩子的興趣了。
“少主,蕭葉玄和宋晏私闖山莊,遂老遣屬下詢問如何處置?”
“哦?”君千景一手緩緩撐起身子,那姿勢,明明是慵懶無害的很,卻莫名的,讓人腦中一緊,倍感逼仄壓抑。
君千景勾著唇,極完美精致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笑意,那雙魅人的鳳眼中,戾氣如湧,瞬間便隻剩一汪墨黑。
“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君千景舔了舔唇,神色竟平靜柔和,“嗬,一不小心竟捉急了……”他君千景,自認心眼不如個針鋒麥芒,承前任之情,他所遭受的罪,總該有個人來承擔他的怒火!
安承義頭皮一緊,此刻,他萬分確定,這神秘出場的少主非等閑善類,然而,他的心思,安承義自認無法捉摸,更無法揣測其半分意圖!
“告訴那兩人,就說本少主痛失親妹,舊疾難安,無心待客。”
果然,還是要慢慢玩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