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 墓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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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是一個人,可以好好看看我的陰宅。
靠牆的擺設架上擺滿了我從西泠印社拿來的假古董,我用手在架子側麵摸索,找到了機關按下去——
沒反應?這可是比大過年的點了一箱子啞炮還憋屈了。
我皺著眉頭想了好久,終於想起來還得有鑰匙,在小花送來的包裏。
開了機關漏出來的是監控台。整個吳塚從入口開始的全方位監控,數據傳往兩個方向,一個是解家,一個就是我這裏。我果然已經走上了偷窺狂的康莊大道,總是躲在暗處當看客。
這會我看到小花了,他還在螺旋墓道裏轉悠,嘴唇一直在動,估計沒說好話,不是抱怨墓道太長就是像老媽子一樣擔心我忘這忘那。
或者是擔心我等不到他下次再來。
我大概是小花遇到的最大的怪胎,臉是這麼多年連點皺紋都沒多長,卻感覺年齡在飛速增加。最近一次變化是在去年交接我所有的盤口之後,我經常忘東忘西,有時候會很固執,有時候會發呆,有時候會……據說像小孩一樣。小花懷疑我得了老年癡呆,叫醫生來卻什麼都查不出來。他為了我的身體,背著我搗鼓了很長一段時間,越到後麵越焦急。我每天看著小花努力保持麵色如常,精神卻一直緊繃著都快到了吃藥的地步,索性一把火燒了那些資料,反正上麵都沒說好事。小花看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也隻好由著我去,隻是越發擔心我在他一轉頭就不再是他所知道的吳邪。他覺得我拋棄了親人又放下了事業,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都快成仙了,想要不讓我那麼無欲無求,偏偏我上心的是自個兒的墳。於是小花更擔心我會在下一瞬間就野性大發吃人或是默默走上黃泉路,總是鼓勵著讓我撐住,聽得我都煩了。
不用小花說我也會撐住的,我一定要完成我的計劃。不過現在十年之約減少了兩年,這讓我不得不減少布置的時間。現在隻能祈禱那個混賬失憶狂悶油瓶和不靠譜的死胖子能慢點找過來。
最後一麵已經見完了,我不想再活著和他們大眼瞪小眼。所以,至少等我把陰陽相隔的最後一扇門完工。
圖紙送到霍家已經很久了,我估摸著從潘家園請來的那些工匠們已經完工,就是那麼個大家夥從北京運到長沙有點困難——模仿雲頂天宮的青銅門按比例縮小的兩套門,一套安在墓道裏給張起靈他們闖關升級用,一套給我的主臥室當最後的防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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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複製所有我和張起靈走過的旅途。
一接手盤口我就開始準備,攢錢,攢人脈。其實三叔這個位置非常容易賺錢,隻不過三叔一直忙著操心那堆破事。我已經不再關心那些真相了,再加上有二叔親傳的經商頭腦,小花和秀秀也幫襯著,從長白山回來第四年我就有能力收集我墓裏的陪葬品了。
這應該是跨越曆史最多的墓葬。上到魯殤王的野史集,下到裘德考公司的標誌牌,都能趕上博物館了。從把那個給張起靈下跪的粽子找回來開始,我陸陸續續把鐵麵生,王臧海,西王母和老張家的一堆寶貝都挑了有代表性的,運到雲霞山那個所謂的風水寶地。
最難找的是黑金古刀,都被蛇沼那群蛇給挪了地方,光定位就廢了兩個金屬探測儀;最貴的則是那條蛇眉銅魚,陳皮阿四油盡燈枯了也不消停,把那小玩意兒拿到新月飯店炒到了天價,逼我又點了一次天燈;最凶險的是張家古樓裏的六角銅鈴陣,我差點折在裏頭,不過最後人品爆發,竟然還把潘子的身體找了回來;最麻煩的是霍家手裏的樣式雷,秀秀足足讓我軟磨硬泡了三年,最後我在她麵前吐血她才慌著把這件霍老太的遺物給我。
不過也正是那次吐血讓我明白,自己的身體再也經不住天天勾心鬥角的算計。於是,在回來第六年的年末,我把在長沙的所有盤口送給小花當新年禮物。它們已經無法給我帶來什麼好處,我也不想再費神管這些。不料小花在北京呆慣了,根本不想把地盤南遷到又濕又熱的長沙。結果我這送禮變成了談判,最後反倒欠了小花老大一個人情。
我這輩子欠的人情太多,連人命都欠過,臉皮早就和長城牆拐彎一樣厚了。所以,小花的人情我壓根沒打算還,嘴上說說而已。
小花被我擺了一道,直到我開始給自己立石碑刻墓誌銘才反應過來我在長沙南邊包的那個雲霞山不是為了搞收藏,而是給自己建墓。小花氣得跑到杭州想鬧我鋪子出氣,結果是嚇得賣旅遊紀念品的王盟一個月沒敢開店。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樂得肚子疼,臉一抽一抽的讓夥計以為我犯病了,差點沒送醫院去。
開玩笑,我已經和杭州那邊斷絕關係了,何必要留一個不賺錢的小店,留王盟在杭州不過是個障眼法。小花要是以為我會戀舊那就錯了,念想什麼的,太矯情。
小花總是希望在我身上找出點原來天真無邪的影子,好滿足他那個“不希望我重複他的命運”奇怪想法。每個人的命運都是不同的,我做這些都是自願,小花這個被迫的,終究不會比我幸福。我活著的時候有錢又張揚,敢在新月飯店點兩次天燈;我死後更要是無人能比的奢華,我要長沙吳塚的名頭傳遍道上,有膽量的人就來倒倒我這個現代油鬥,贏了我的關卡就能榮華富貴,還能得到長生的線索。
這年頭能倒的鬥越來越少,於是長沙吳三爺傾盡一生家當建成的墓還沒建好就吸引了大批的青頭,往雲霞山運貨的車輛也經常遭到傻缺埋伏。還沒有建成的鬥怎麼倒?那不是盜墓,而是明搶了。壞了規矩的人都是要嚴懲的。
所以我這墓到現在為止,除了我和小花,還沒有一個能從頭走到尾全身而退的。
不過現在不同了,我已經“下葬”,小花等到青銅門安裝好也該在道上放出話了。
我數著著監視器裏看到的看不到的機關,期待著第一批倒鬥專業戶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