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 壽衣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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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恢複意識時,我已經躺在棺材裏了。
    臉上感覺有點輕,摸了摸耳朵和臉頰的交接處,感到了手指的輕觸,我才確認人皮麵具已經被取下了。
    坐起身的時候有點費力,畢竟好久沒有活動了。頭上的壽帽掉下來砸在我眼前,更讓我相信我已經舉行過了葬禮。隨意地把壽帽扔到棺材角上,環視了一下四周,很好,長明燈的光線昏暗,四周擺放齊全的家具全是木質的,好像穿越回古代了一樣。
    小花不愧是解家的當家,什麼事都能想的很周全。不就是為鎮住我一個新生妖怪,竟然下這麼大血本。不過這樣也好,那些不長眼誤入的,看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暗紋符咒也就會知難而退了。我撫摸著自己躺的棺材邊上繁雜的花紋,覺得這真是奢侈,我這輩子都沒睡過這麼貴的床——啊不,現在應該稱之為棺材。
    我一翻身從裏麵跳出來,然後跌落在地摔了個狗啃屎。
    好吧,小花你也太敬業了,竟然給我用這麼高的棺槨!這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土!都說創建低碳和諧社會,隨便給我搞口棺材就行了,犯得著搞這麼不方便嗎!我以後上下床怎麼辦!
    我一邊在心裏恨恨地吐槽一邊揉了揉我那酸痛的腰。這就好像還在上學時被人抽掉板凳還一屁股坐下去的升級版,一瞬間失重的心理恐慌讓我頭暈目眩了好一會兒。我不禁懷念起從前倒鬥的日子裏我那神奇的身體素質,怎麼弄弄都不死。
    正不爽著,我聽到了沉重的摩擦聲。青灰色的石門在我麵前緩緩開啟,顯出小花那張過了八年依舊迷倒萬千少女的臉。
    小花一手端著個小香爐,一手拎個大包,也不知是不是用腳開啟的機關。我腦補了一下他金雞獨立努力夠機關的姿勢,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來。
    小花陰著臉,說:“死了還能樂的,估計也就你了吧。”
    能回歸我自己,我為什麼不高興?
    “鏡子鏡子!”我一邊嚷一邊收了笑容替小花接過香爐,裏麵的香已經燃了一小截,我深呼吸,鼻息間的香味讓我安心。
    我現在還以一個人的姿態活著,五感健全,真好。
    小花從包裏翻出一套衣服砸我身上:“先把壽衣換掉!難看死了,你媽的眼光真差。”
    我突然就覺得身上這套杏黃色的衣服充滿了溫暖的感覺。
    “我媽她……去了我的葬禮嗎?”
    “都去了,除了你那個依舊下落不明的三叔沒有人缺席。”小花從包裏往外翻日用品的動作緩了一緩,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憐憫,“畢竟是最後一麵,豈能說不見就不見了?”
    “是我不孝,往後他們就拜托小花你好好照顧了。”我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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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長白山回來的第二年我就和家裏爆發全麵戰爭,半年後被逐出家門。
    最初的導火索是因為我執意要接三叔的盤口還是因為我拒絕相親結婚,現在已經記不清了。我隻知道我顛覆了我一直以來在父母麵前樹立的乖兒子形象,固執己見寸步不讓。二叔充滿壓迫的審視已經不能再讓聯合了霍解兩家的我恐懼。父親放下文化人的素質破口大罵卻被我逐條反駁。母親一邊哭一邊哀求我的時候我隻是報以冷笑。
    最後一次和父母見麵是在隻有過年才會去祭拜的吳家祠堂。我很淡定地看著自己的名字從族譜裏劃掉,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後來我才從手下夥計那裏知道,我轉身的一刹那,母親那麼好的身體竟然哭昏了過去。那時候我已經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三爺了,所以我隻是讓夥計捎話給小花讓他給吳家多送點補品,錢算到我賬上。
    當天晚上我收到小花的短信,就一句話,讓我倒在床上顫抖好久。
    那一句話是:“三爺,失去了葬在吳家祖墳的資格,你滿意了?”
    吳邪這個名字,失去了背後的家族的支撐,失去了天真無邪的象征意,終於變成了隻能證明我存在的一個符號。
    我突然感到無比的孤單。
    然後我找張紙就開始舉列脫離家族的好處,不用再被人逼著相親換工作受限製,仇家不會找到父母頭上之類,直到最後在之上開始胡寫亂畫。
    等我發現紙上最後密密麻麻布滿了“張起靈”三個字後我才明白,我已經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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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邪!吳邪!”
    我回過神。原來是小花在叫我,看他臉色都變了,我連忙應了一聲。
    小花伸到後腰的手假裝很不在意地放下來去把鏡子拿來,我也假裝視線一直都停留在他的頭部沒有往下瞟。
    估計我要是再沒反應,他就該上槍爆我腦袋了。
    “吳邪你什麼毛病?老年癡呆嗎?”小花一邊說一邊把鏡子遞給我。
    我看了看鏡子裏除去麵具的自己,好久沒有見到自己本來的臉,這樣突然看到還覺得有點偽和。不過我的臉和八年前的確還是有點不同,比如,皮膚更蒼白,臉型更瘦,眼白渾濁了不少。大概就是把二十六歲的吳邪扔到地下室關幾個月會出現的樣子吧。
    “我怎麼這麼瘦?不會是這幾天你忘了給我打營養針了吧?”我故意道。
    “你本來就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少來賴小爺我。”小花反駁。
    我默認,繼續端詳自己的容貌。我扯著嘴角試著笑了一下,果然很難看,一點陽光的感覺也沒有,配著我這身壽衣就顯得更詭異了。要是來個膽小的非被我嚇尿不可。
    “我說你打算穿那件壽衣穿多久?穿髒了等你真死了可沒得換啊。”小花看我對著鏡子照個沒完,不耐煩了。
    我一想也是,乖乖換了衣服。小花給自己選衣服是惡趣味,給我選倒還算正常,隻是這T恤休閑褲的一配,我整個人都變成大學裏的白麵書生相了——除去腳上的壽鞋不算。
    小花打量了我一會,很滿意的掏出手機給我按了個快門。
    “喂……”我不滿的抗議。
    “可惜包裏隻裝得下一雙拖鞋了,下次再給你帶雙好的。還要給你理發,這頭發估計以後都得交給我打理了。”小花保存好圖片就準備告辭,“我後天再來,你可給我撐住了啊!”
    “滾你的吧。”我拽下腳上的壽鞋朝他扔過去,結果全砸在邊上的牆上。
    靠,準頭越來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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