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六章 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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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無雙君湛然……
南宮蒼敖依舊是鬆衣散發,一雙眼睛卻望著亭外一側樓宇,若有所思。
他記得望春樓內遇到的賣花女童,他更沒有忘記君湛然當時對她格外的關切,那般關切,如今想來,也就可以解釋的通了,她定是讓他想到了明珠的孩子。
一切都順理成章,可以說通,但南宮蒼敖還是無法釋懷,他的心裏還是有那麼一團迷霧,而這團迷霧圍繞著的依然還是君湛然。
霧濤亭內霧如濤,輕紗飛揚,黑衣人站在黑夜中,長久佇立,肖虎退下,如今隻留下南宮蒼敖,在他腳下,半山瀑布轟然而下,濺起水霧彌漫,霧樓矗立,山澗別苑另有洞天,其中便有君湛然的居處。
君湛然表麵是冷冷淡淡的孤傲,若說他對那明珠一往情深,南宮蒼敖總有些無法接受。
他更難以想象君湛然抱著孩子的樣子……
放開皺起的眉頭,挑了挑眉,南宮蒼敖走向那棟別苑。
天色已暗,別苑中燈火全無,仿佛沒有人煙,君湛然當然在裏麵,但從外麵看,裏頭沒有絲毫人氣,這是南宮蒼敖第一次進入這棟別苑,這裏和他曾經涉足的書房截然不同,竟沒有半點明顯的個人風格。
別苑之外,小橋流水就築於山石之間,別具一格,若是君湛然的居處,這裏的格局理當有幾分銳利逼人的大氣,本來借著岩石山水之態,不乏巧思,還能構出幾分詭譎的意味,但眼前,這座別苑,竟隻是普通而已,普通的看不出絲毫暗藏的鋒芒。
這裏不該是君湛然的居處,但事實上,這裏又確實是。
腳下停步,將周遭又打量了一遍,南宮蒼敖走近,得到過肖虎的命令,也知道這名黑衣人是誰,看守們沒有攔住他的去路,任憑他光明正大的走了進去。
君湛然就在房裏,沒有點燈,周遭一片漆黑,天色已晚,一到了晚上,山林之間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唯有等明月高照,視線中才會灑上一層銀輝。
他很清楚月亮幾時升起,也知道月色照入之後哪些角落會塗上月白,甚至連月亮大約幾時會被雲層遮擋,讓這裏重歸黑暗也一清二楚。
他已經在這裏看過很多次,很多次。
而今日,又到了那一天……
雙目定視前方,君湛然的視線中是一片幽暗,暗的看不到一絲光亮,緩緩閉上,依舊是一片幽暗,暗的尋不到天日。
嘴角勾起一絲笑,君湛然知道,自己在黑暗中發白的臉色笑起來,一定猶如鬼影,雙拳緩緩握緊,又緩緩鬆開,他摸著自己的膝頭,五指再次緊握,手指陷入,直到膝頭滲出血來。
就連血色也被黑暗遮掩,暗的見不到一絲血腥。
自那一年的那一天起,自那一天的那一刻起,他便決定將他的整個人生與黑夜為伴。
所有喜怒、哀樂、苦痛、血汗、欲`望,都會被黑夜掩蓋……
無聲的笑意從嘴角溢出,君湛然,無名君子湛然身,又笑了笑,他鬆開手,緩緩撫去手上的血,輕笑起來,輕笑又轉為大笑,幽幽的笑在黑暗的房間飄蕩,有種令人悚然的刺骨陰寒。
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南宮蒼敖推門而入,月光隨著打開的房門灑落,在他身後投落一抹銀輝,“我說你應該常笑,但不是這種笑。”
他徑直走近,昏暗的房內,輪椅周圍空無一物,隔得遠些,才有桌椅,君湛然就坐在這塊空曠的地上,獨自一人。
他走到他身後,伸手抬起君湛然的臉,雙目對視,“比哭還難看。”
“南宮蒼敖!”目光微動,君湛然語調轉冷,南宮蒼敖倏然後退,叮一聲脆響,就在他方才站立之處,牆後多了一點凹陷,牆上磚石隨即爆裂,若是嵌入人身,定會被勁氣彈射血肉四濺。
“你有這麼恨我?”南宮蒼敖一掃身後,“你的事我已經聽肖虎說了,莫非你已經知道,所以又想殺我滅口?你我是友非敵,你該沒忘了那一夜才是。”
“你知道的已經夠多了!”聽他提起那個夜晚,君湛然不為所動,語調冷沉,“你該做的是查案,而不是糾結於我的過去,該不該知道的你都已經知道!還不快滾——”
五指一動,房裏多了一道輕微的撲簌聲,窗外細竹紛紛發黃轉黑,竹身脆裂,猶如被什麼吸取了所有的生命,紛紛倒下。
輪功力,他們相當,從招式上君湛然行動不便,定會輸南宮蒼敖一籌,但用毒——
也許隻需一個轉念,他就能置南宮蒼敖於死地。
“為什麼不殺我?”南宮蒼敖自然也知道,卻不先發製人,而是向他走近,“我此刻並不反抗,你要取我的性命易如反掌,為何還不動手?”
他悠然走近,仿佛半點都不擔心君湛然用毒,也不打算防備,就那麼走向他,黑暗中,一身黑衣的南宮蒼敖如影隨形,不離左右。
“你已經把我當做朋友,你不想我死,更不會讓我死。”他不光走近,更是走到君湛然麵前,直接與他雙掌相握,握上這雙隨時能取人性命的鬼手。
君湛然神情一震,冷笑不語。
南宮蒼敖的麵容在月色下異常清晰,每一道輪廓都仿佛來自於他那把遮日刀,如一塊岩石被刀尖細細描繪,所以他的神情便也有了刀一般的鋒利,刃一般的鋒芒。
君湛然不曾回避,兩兩對視,仿佛一種較量,誰都不肯先認輸。
“明珠為你而死,但你每年祭奠,果真是為了她?”到了此時,南宮蒼敖竟還想查問他的過去,君湛然手中用力一握,他頓時被他拉近,“若不是為她,你以為是為了誰?”
君湛然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正是南宮蒼敖想知道的,“不如你來告訴我?”
倏然撤回手,君湛然微微上揚的眉宇泛起陰冷暗色,“南宮蒼敖,我是不想你死,但並不代表你可在霧樓隨意刺探。”
“我哪裏是刺探,我以為不過是在詢問。”南宮蒼敖似笑非笑,他不是刺探,而是光明正大的追問。
“你和那明珠果真曾有個孩子?你對她究竟是如何……”他想問個明白,卻忽然停了口,君湛然也在同時轉向門外,兩人一起看著門前的女子。
柳霜霜站在門前,這一回她沒有蒙上麵紗,那傾城之姿就在月華之下,白衣如雪,白發如銀,白膚如玉,整個人仿佛在發光,猶如從月宮而下,而非來自人間。
“那明珠,便是你不肯要我的原因嗎?”她不知聽了多久,還是隻聽到那關鍵的一句。
明珠——
“那明珠便是你深愛的女子嗎?難道你就是為她才對我不聞不問,甚至全當我不存在?她在哪裏?為何不讓她住在樓中,既然有她,你就該早些讓我知道,也好讓我早些死了這份心!”柳霜霜的自傲令她沒有垂淚,而是含怒站在門前,聲聲質問,步步走近。
“她和你無關,你也不用知道她的事。”君湛然漠然回答,又問她,“你來做什麼?”
“要不是聽說你一天都沒有吃東西,我怎麼會來?!又怎麼會聽到這些!君湛然,君樓主,你好狠的心,我柳霜霜今日就要問你,你難道真的沒有對我動過心?!”她從南宮蒼敖身邊經過,直直走向君湛然。
麵前的男人還是那麼冷漠,甚至還猶如嫌惡般微微皺起眉頭,柳霜霜咬緊了紅唇,幾乎咬出血來,“我不信你從未動心——”
一低頭,她將自己的紅唇印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