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秘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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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湛然應該聽見了,卻沒什麼反應,隻點了點頭,轉向南宮蒼敖,“多謝鷹帥,我已無妨了。”這話顯然是送客的意思。
    “那就好,我還等著君樓主的一口酒喝。”有人卻像是完全沒聽出來,笑著回答。
    南宮蒼敖是怎樣的人,自然不會看不出眼前的情況,卻偏偏不走,他不走,旁人也不好開口挑明,隻要此地主人不趕人,作為下屬的怎能多言。
    一群人的表情都很微妙,南宮蒼敖卻放鬆的很,像在自己家裏,甚至找了處地方坐了下來。
    君湛然看了他一眼,他含笑以對,竟不掩飾眼底那番看好戲的神色,兩人眼神對上,最後君湛然抬首問駱遷,“她來有什麼事?沒事就讓她回去。”
    門口的駱遷隻能苦笑,還能有什麼事,柳姑娘一定是聽見警號,以為樓主出事,才著急趕來的。
    “如果沒事,你是不是就不肯見我了?”匆匆而來的女子,到了門前驟然停步,她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出乎南宮蒼敖的意料,冷冷的,不見嬌柔,倒有些冷傲。
    “如果沒事,自然不需見麵,美人圖我已完成,你為什麼還不走?”好像隻是疑問,但君湛然這番話直接的很,簡直不解風情到了極點,一幹人等聽了直搖頭。
    那隻聞其聲的柳姑娘終於到了門前,“你要我去哪裏?你分明知道,將我送來此地的人已經死了,我無處可去,才厚顏留在霧樓。”
    “你不留我……又要我去哪裏?”一身白衣,膚色如雪,發色也如雪,她像一縷幽魂,又像一片冰晶無暇的雪,施施然站定,頭上輕紗搖晃。
    話裏終究透出幾許悲哀,隔著薄薄輕紗,似乎能從那雙晶瑩如玉的眼睛裏看到淚水,但她的聲音依舊是冷冷的。
    這麵覆輕紗的女子隻一現身,幾乎所有的眼睛都看向她,包括南宮蒼敖,“君樓主也不好好介紹一番,我行走江湖,出入皇宮,也不曾見過如此絕色,即使看不清容顏,我也能確定這位柳姑娘是當世難見的佳人。”
    即便隔著薄紗,依然能描繪出白紗之後是一張如何清麗絕俗的容顏,令人不禁猜想,假若摘下麵紗,那又該是怎麼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他頻頻打量,眼神從她身上一掃而過,在那雪`白發色上停留了一會兒,不著痕跡的收回。
    天下間美人雖多,堪稱絕色的卻很少,能登美人譜的絕色佳人就更是寥寥無幾,更何況像她這樣,簡直如同白玉雕成的絕代佳人,恐怕天下間唯有這一個。
    這一個卻在霧樓裏,她和君湛然之間的關係,著實耐人尋味。
    瞥見南宮蒼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肖虎輕咳幾聲,“這位是柳霜霜,柳姑娘,在我們穀裏長住——”
    說到這裏不再往下說,隻拿眼光往她和君湛然身上來來回回那麼看了幾眼,含義非常曖昧。
    “她早就該走了。”君湛然並不留情麵,“柳姑娘,你想住在這裏也可以,但霧樓不是善堂,留在此地的都是有用之人,你除了給我惹麻煩,還有什麼用?”
    隨手拿起茶盞,到了嘴邊才發現那是被南宮蒼敖喝過的杯子,裏麵當然早已空了,“肖虎,去給我拿梨花釀來。”
    他的話出口,周遭的人幾乎忍不住在心裏責怪君湛然,樓主也不用這麼無情吧,竟真的要趕柳姑娘走,不止這樣,還有興致喝酒。
    “我足不出戶,整日待在房裏,哪裏給你惹了麻煩?”在眾人的視線下,柳霜霜忍不住為自己辯解,冷冷哼笑,“你說霧樓不是善堂,那我就當這裏是客棧,給你銀兩總行了吧!”
    她的話本來是含怒說的,不曾想,君湛然看了她幾眼,似乎斟酌了一番,居然點了點頭,“假如你實在不肯走,那就這麼辦吧。”
    書房內陡然靜了下來,柳霜霜頭上輕紗一陣晃動,沒想到他當真答應,所有人都傻了,書房內外眾人都在心裏歎息,唯有一個人拍手,“今日我算是見識到君樓主的能耐。”
    南宮蒼敖的笑聲有幾分揶揄,覆於輪椅的薄毯之下,君湛然的手卻在慢慢收緊。
    他沒有看他,轉向柳霜霜,目光如箭,“你問我你惹了什麼麻煩,我且問你,你身在樓裏才多久,即使足不出戶,幾月時間就已令我的手下在心裏質疑我的決定,暗自怪我無情,如此,不是麻煩又是什麼?何況是長住下去。”
    肖虎等人聞言頓時一驚,暗自回想,不禁有些臉紅慚愧,如此佳人,他們都希望柳姑娘能留在霧樓,但是都忘了,這件事還是要樓主說了算,他若不喜歡,柳姑娘再漂亮又有什麼用。
    隻不過,樓主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呢……肖虎想到這個問題,卻怎麼都找不到答案,也許想要答案,就要追溯到多年之前。
    “如此不解風情,有負佳人美意,簡直大煞風景,我卻又想說,能做出這般決定,君樓主讓人好生佩服。”拍掌聲不合時宜,南宮蒼敖卻毫不在意,笑意掩住了眸色深沉,“肖虎,還不去拿梨花釀,今日我要同你們樓主好好喝上一杯。”
    僵硬的氣氛總算被打破,肖虎感激的對南宮蒼敖點了點頭,又回君湛然,“我這就去,樓主稍待。”
    柳霜霜聞訊而來,趕到這裏,發現沒出什麼大事,才將滿腔憂急壓了下去,此刻心頭又翻騰起來,但他說的卻又不錯,臉色頓時大為難看,“君湛然,我真不知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她又是憤怒又是悲哀,這句話脫口而出,卻說的重了,君湛然驟然抬眼,雙手一陣泛金,連眼瞳裏也像是多了一枚金針,直指柳霜霜。
    她駭然往後退去,後頭卻是牆壁,生來傲氣,不肯再退,扶著牆麵,注目他許久,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歉然之意,終究一聲歎息,咬了咬唇,軟語之中多了幾分委屈,“……不管你怎麼樣,我都要留在霧樓。”
    她說的很低,很輕,那句不管你怎麼樣,似乎包含很多含義,有些是不好再細問下去的。
    南宮蒼敖發現,周遭這些人的臉上神色更加古怪起來,有些迷茫和不確定,有些擔心,更多的還是惋惜。
    柳霜霜留下,自然是有理由的,她對君湛然的態度顯然不同,南宮蒼敖起初以為他們是惋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如今再看,原因似乎不僅僅是這樣。
    一個男人,手掌絕技,坐擁美人,這個男人如果不左擁右抱,那至少也該有一兩個貼身侍女,但眼觀霧樓之中,君湛然身邊隻有肖虎,多半時候他還不需要肖虎在旁邊侍候。
    除此之外,樓裏各處都有大人物送來的美人,如果是正常男人,身在這種環境,即便他自己保證不會動心,絕不染指,也要他人肯相信才行。
    宮內太子放心他來繪製美人譜,又放心將美人送來,滯留許久,脫衣驗看,或許也並不僅僅因為君湛然有一手妙筆丹青。
    君湛然的言行舉止,無不透出一個訊息,對於男人而言,那是斷斷不能宣之於口的。
    所以,柳霜霜才會有“不管你怎樣”這句話。
    這麼一想,南宮蒼敖看君湛然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揣測,江湖傳言很多,但沒有一樣說到霧樓樓主不能人道,從君湛然的形貌舉止來看,也難看出他有什麼異常,但從他手下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也有這種猜測。
    若非是不能,否則隻要是男人,豈會不近女色。
    “鷹帥在看什麼?”一聲清朗話音攪動書房內的空氣,君湛然還像剛才那樣坐在輪椅上,眸色銳利。
    柳霜霜說完那句低語就退了下去,駱遷等人也都走了,肖虎肅容而立,站在室內一角,手裏拿著剛啟出來的一壇酒。
    “看君樓主所說的梨花釀,這容器倒是少見。”夜色已深,到了該用晚飯的時候,南宮蒼敖毫不客氣,眼見仆役端上一疊疊精致菜肴,好像本來就說好留下用飯似的。
    君湛然已經習慣他的作風,指著那口壇子,“這壇酒不是尋常方法能開的,聽說在梨花樹下藏了五十年,至今一滴不少,等開了,就要盡快飲盡,一個人飲酒無趣,今日有鷹帥作陪,恰是時候。”
    酒壇形狀奇異,圓而又扁,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所造,上麵竟沒有一個開口,仿佛渾然天成,天衣無縫,要不是事先說明,根本看不出那原來是個酒壇。
    鬼手無雙,天下間送來珍寶以求字畫的人不再少數,南宮蒼敖不以為怪,看著君湛然用手在那形狀古怪的壇子上摸索了幾下,天衣無縫的酒壇,遇到天下無雙的手,隻見君湛然手上金光一閃,不多時就聽到一聲類似機關開啟的哢嚓聲。
    這顯然要用內力才能開啟,從那略扁的一麵浮出一個開口,霎時一股難以形容的酒香在房裏散開,這酒香一入鼻,味道恬淡,再過一會兒,鼻腔裏的滋味卻濃烈起來,仿佛是活的,直往心脾而去,隻消聞幾下,整個人就要醉了。
    君湛然接過肖虎送上的酒盞,一邊倒酒,一邊說,“這酒初時聞起來淡,實則厲害的很,味道就如梨香入火,希望鷹帥的酒量不錯。”
    酒香隨著衣袖擺動,陣陣飄散,他遞來酒盞,明珠光輝下那身幹幹淨淨的錦袍款式簡單,仔細去看,卻能看出細節上的種種不同,那種尊嚴和淡漠,在他笑的時候變得柔和了些。
    南宮蒼敖舉杯,“那豈不是和君樓主你一樣,初見你,我隻覺得如此人物應當結交一番,今日再見,感覺又是不同……”
    他一口把烈酒飲下,“總覺得,君樓主身上藏著秘密。”俯身,低低的耳語聲在君湛然耳邊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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