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華玉淞纏鬥的同時，風琬逸還不時拋出幾顆石子相助郎蕭，兩處出擊，動作卻絲毫不見慌亂。
    華玉淞眼中微光閃動，此人的武功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高出許多。剛才他還覺得他可能是真瞎，此刻卻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的猜測了。
    夜泠兮的武功本比郎蕭高出許多，卻因風琬逸而遲遲未能勝他，心中一動，突然趁著郎蕭出招的空當，劍尖轉向，朝風琬逸的背後刺去。
    郎蕭一驚，抽身去護，頓時露出一個極為明顯的破綻。
    夜泠兮目光一寒，未持劍的手一掌拍出，擊上郎蕭胸口。
    郎蕭被這一掌擊出相當一段距離，跌落在地，口中鮮血噴濺滿地。
    “郎蕭！”風琬逸眉頭驟緊，稍一分神，險些撞上華玉淞的劍鋒，剛剛避過，夜泠兮的掌風已經襲來。
    那邊華玉淞的長劍又至，風琬逸接這一掌的內力便未運足，被打得退後幾步，背後不遠處便是那萬丈深淵。
    夜泠兮眼中寒芒一蕩，握劍的手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華玉淞微微揚起唇角，此刻若能擒住風琬逸，這場戰爭恐怕很快就可以結束了。
    可他還未來得及繼續出招，忽見夜泠兮竟趁風琬逸尚未站穩腳步之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出一掌，直擊他的胸口，看架勢竟似要將他推下懸崖。
    “泠兮！”大驚之下他出言阻止，卻好像已然來不及。
    “殿下！”遠處，郎蕭沙啞的驚叫聲傳來。
    千鈞一發之際，風琬逸的身側忽有一道人影閃過，將他一推，堪堪避過夜泠兮淩厲的掌風。
    風琬逸微微吃驚，從方才打鬥中聽得的聲音來判斷，郎蕭吃的那一掌的力道該是不輕，此刻萬沒有可能趕來救他。
    正疑惑，忽聽熟悉至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公子！”
    他頓時怔在了那裏。
    雪後的月色往往極是清皎，映得地麵上的積雪閃爍著點點銀光。
    景湘紮營之地的旁邊，雪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腳印，一頭通向營地，一頭連著一黑一白兩個人影。
    夜泠兮已經坐在雪地上喝了小半個時辰的酒，當她再次將壺嘴對上嘴唇時，華玉淞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她的手拽下來。
    “別喝了！”華玉淞蹙眉道，“你現在怎麼這麼不理智？”
    夜泠兮一把抹去唇邊殘酒，微微抬頭看著月亮，不說話。
    “當時你是不是真的想推他下去？”華玉淞繼續道，“你不用回答，我知道你就是這麼想的。你是不是太衝動了？！”
    “他不是認定我把雲空逼下了那個懸崖麼。”夜泠兮冷笑一聲開口，聲音低沉，微微顫抖，“我想，那我把他推下去好了，免得無辜蒙冤……”
    “嗬，真是個不錯的辦法。”華玉淞冷哼一聲，“要是當時雲空沒有推開他，你現在是不是會很高興？”
    他明顯得感覺到夜泠兮的身子抖了抖，隨即看到她用手臂環抱住了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
    華玉淞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聲音輕柔了下來，“泠兮，我從沒見過這個樣子的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
    “他……他對我那麼狠……就不能怪我絕情……”夜泠兮顫抖著聲音說道，兩行淚光順著臉頰劃過。
    夜深了，洛香寧國軍帳中，風琬逸一身雪衣倚在案前的椅子上，聽得腳步聲，立刻坐直了身子。
    雲空、煙水兩手相握，齊步走進帳來，在風琬逸麵前單膝拜下，“公子！”
    煙水滿麵通紅，一雙眼睛更是紅得徹底，顯是剛剛哭過，眼中的神采卻掩不住地熠熠閃動著。
    “快起來！”風琬逸欣悅地說道。
    今天在玉淩懸崖邊，是雲空救了他。之後影衛及時趕到，夜泠兮和華玉淞匆匆撤走，他才得以安全回營。
    雲空說，他跌下懸崖後，在下墜過程中用劍用力地劃刻岩石，減緩了下落的速度，才得以保住一命，落地後卻昏了過去，被流水衝到了一處山穀裏，迷了路，又摔斷了腿，才遲遲沒能回來。後來他沿著溪水好不容易找了回去，順著懸崖攀上去，沒想到竟正好碰到風琬逸。
    正因為如此，風瑾逸才未能在崖下找到他。
    雲空詢問過了自己不在的這一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也將那日聽到的夜渺兮冒充夜泠兮說的話講給了風琬逸。
    風琬逸聽後半晌不語，神色淡淡，竟無絲毫悲戚之色。
    卓豐十八年二月末的一日，寧國七皇子並八千將士被穎華公主親率的三萬兵將困於玉淩山洛香一側的山腳下。
    風琬逸坐在戰圈外不遠處的一處高地，神色平靜地聽著前方不斷傳來的噩耗，殺伐之聲似乎不入他耳。
    她現在就在他麵前的某個地方，但那裏的聲音太過混亂，他判斷不出她在什麼方向。
    “殿下！”郎蕭自前方歸來，臉上染了血跡，“湘皇此時不在這裏，我們的援軍現在還不到，怕已遇襲……我們撐不住了啊！”
    風琬逸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輕劃著手中的竹枝，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做什麼決定。
    郎蕭緊蹙著眉頭看他，試探地道：“殿下……若是能夠斬下穎華公主，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風琬逸握著竹枝的手微微收緊，薄唇微抿，忽然伸手輕聲道：“取弓箭來。”
    風琬逸箭術超絕，一向箭無虛發，而此時若想斬殺夜泠兮，自她想不到的地方射出一箭無疑是最好甚至唯一的辦法。
    雲空遞過一弓一箭，風琬逸接過握在手中，隻覺寒意仿佛在滲入骨髓。
    搭箭，拉弓，無目標地朝向前麵的某個方向。
    黑影一閃，郎蕭飛入陣中，在打殺中的夜泠兮右側落下，與她纏鬥起來，同時，一道旗花叫囂著衝天而起。
    幾乎是同一時刻，風琬逸手中的箭倏地一動，已經瞄準了旗花炸響的地方偏左偏上一點的方向——幾乎正衝夜泠兮的咽喉。
    夜泠兮一時猜不到這旗花是何意，第一反應隻是集中精力對付郎蕭。
    風琬逸的眼睫微微一顫，手指一動，箭已離弦。
    一道銀光劃破長空，如同白日裏墜落的一顆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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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二第13章：如是我願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