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用力扣住手腕，女子吃痛微微蹙了下眉，卻又很快舒展了眉頭，媚笑著近距離看他，“我確實不是穎華公主。”
    “那你是什麼人？”風瑾逸細起眼眸，目光中閃爍了幾分危險的光芒。
    女子抬起左手，摸到右臉頰上，指甲刮了幾下，緩緩掀起一塊皮來，露出皮下鮮豔妖嬈的牡丹花刺青。
    風瑾逸目光微微一震，“你是……穎華公主的同胞妹妹，穎暄公主？”
    夜渺兮冷冷地笑了一下，“少把我和那個妖女聯係起來。”
    風瑾逸蹙眉，用研判的目光盯著她。
    “我來找你是有要事相商，你莫非要一直抓著我的手腕？”夜渺兮挑了挑細密的睫毛，聲音冷媚。
    風瑾逸怔了一下，鬆開她的手，“什麼事？”
    “合作。”夜渺兮冷聲道。
    “合作？”風瑾逸重複了一句，“如何合作？”
    “自然是你幫我獲得我想要的，我也幫你獲得你想要的。”夜渺兮道。
    風瑾逸輕哼了一聲，冷笑道：“你為何要與我合作？”
    “原因其實很簡單。”夜渺兮幽深的雙眸閃動著莫測的光，“我看到你蒙騙你的親哥哥，而我想扳倒我的親姐姐，我們是不是應該惺惺相惜？”
    “嗬。”風瑾逸嘲諷地笑了一聲，“是不是景皇的女兒都是野心勃勃的女子，穎華公主要當權，穎暄公主也想當權？”
    “我對那個位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夜渺兮抬眸，陰森森地看著他，“我隻要除掉夜泠兮就可以了。”
    “哦？你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風瑾逸冷笑一下，好奇地問道。
    “從小到大的欺辱我不願多言，單是她施在我臉上的黥刑，我便不會放過她！”
    夜渺兮抬手，顫抖著撫上右臉頰上的牡丹花刺青，幾月前那一日的情景，隨著刻骨銘心的痛和羞恥感一起湧上心頭。
    那是夜泠兮初初掌權後的一個清晨，夜渺兮走出皇後黎瀟的儀福宮，正與前來請安的夜泠兮撞了個照麵。
    夜渺兮神色慌張，手忙腳亂地匆匆下拜，“見過三姐！”
    “平身吧。”夜泠兮聲音清而亮，虛虛一抬手，示意她站起來。
    夜渺兮垂首起身，正想退至一旁給夜泠兮讓路，卻聽夜泠兮的聲音再次響起：“抬起頭來。”
    夜渺兮心中一抖，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夜泠兮的雙眸，卻在她溫柔含笑的目光中不由地又低了一點頭。
    “本宮的四妹和本宮長得一模一樣呢。”夜泠兮含笑看著她，清清亮亮的聲音從紅唇中飄出，說出的話讓人聽不出她的真實意圖。
    夜渺兮緊張地絞著衣袖，夜泠兮每次與她見麵，往往隻是單純地回應她的行禮就放她離開，而一旦與她多說兩句話，都必定懷著令她意想不到而又承受不住的心思。
    所以，見到夜泠兮時把心提到嗓子眼，已經成了夜渺兮下意識的反應。
    “若是哪一天，有人把本宮和四妹認錯了怎麼辦。”夜泠兮輕聲說著，微微蹙眉，似在認真思考處理的方法。
    夜渺兮身子一震。
    “哦，有了。”夜泠兮恍然大悟地說道，“不如在四妹臉上黥上一個明顯的記號，這樣別人就不會認錯了。”
    夜渺兮雙腿一軟，踉蹌了一下，站在夜泠兮身後的姚漓搶步向前，伸手穩穩地扶住她，微笑，“公主小心。”
    “嗯，容本宮想一下，做什麼記號好呢……”夜泠兮將頭仰起一點，看著斜上方的天空，做出沉吟的神態。
    “牡丹？”夜泠兮突然開口，“嗯，對，牡丹好！四妹氣質嬌媚，配上牡丹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夜泠兮說著，手指貼上夜渺兮的臉頰，冰涼的手指令夜渺兮不由打了個寒戰。
    夜泠兮的手指在夜渺兮臉上輕緩劃過，路徑是一個圓圈，“就在這裏，這麼大，最好看了。”
    話音未落，夜渺兮全身的力氣似被抽空，頓時跌跪在地，“三姐……”
    “唉~”話未出口，便被夜泠兮出言打斷，“四妹若要謝恩，不如等事成後再說吧。姚漓，領公主去。”
    事後，親近夜泠兮的宮人和夜泠兮一黨的大臣，紛紛誇讚夜泠兮疼愛親妹，一朵牡丹裝飾於頰上，為本就美麗動人的穎暄公主更添幾分韻致。
    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幾滴停在了臉頰的牡丹花瓣上，那牡丹便好像剛淋了雨，愈發嬌豔起來。
    “刺在臉上的痛，刺在心裏的痛……那樣的恥辱，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夜渺兮站在街旁建築的陰影下，狠戾的目光在幽暗中閃爍著冰冷的光，“夜泠兮那個妖女，終有一天，我要她把這些千倍百倍地償還給我！”
    風瑾逸聽著，不語。
    夜渺兮呆立了一會兒，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方才的狠戾淒絕消失無蹤，重新換上一臉嫵媚的笑容，“你呢？我聽你七哥一聲聲‘瑾兒’地叫你，似乎跟你很親密啊，莫非也是像你一樣裝出來的？”
    “親密？哼，做樣子罷了，他以為還能騙得了我。”風瑾逸的臉色頓時暗了下來，憤怒之外夾雜了幾縷淒涼，“小時候我和他確實很親密，但後來大了，就一切都變了。”
    風瑾逸幽深的眸子沒有目標地望向前方，眸中無波無瀾，一片沉寂，“我和他是孿生兄弟，雖生在皇家，卻從小便像尋常人家的兄弟一樣親密，我原以為我們之間永遠不會因為權力爭鬥而產生任何嫌隙。”
    “十一歲那年，我生了一場病，昏迷了很久，險些再也醒不過來。但後來我醒了，卻得知他繼我之後也生了重病，被送到宮外診治。他回來之後，卻因病……卻因病暫時失去了料理自己生活的能力。長大一些後，我漸漸看清了宮廷之中鬥爭的殘酷，我想，他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我就必須強大起來保護他。
    “於是我一麵設法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一麵韜光養晦，做出整日遊手好閑的樣子。但再大一些後，為了不失去父皇的寵愛，我也在父皇眼皮底下少量參與一些軍政要事。十七歲那年，父皇打算派我帶兵駐守邊鎮，這本是一個培植勢力的絕佳時機，誰知他竟在父皇麵前，用三言兩語便讓父皇打消了這個主意。
    “我去問他為什麼不讓我去，他說因為他擔心我的安全。當時他還假惺惺地問我，是不是我願意去。我說不願，因為我當時以為他是真的擔心我，所以我不想讓他有負罪感！嗬，想想真是可笑。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的話。但此後不久，我的幾名心腹被除去，幕後黑手竟然是他。之後我用心留意，就慢慢發現，無論是朝上還是軍中，都滲透著屬於他的勢力，並暗中與我為敵。我這才明白，他一直在騙我。
    “我一麵裝作仍被他騙著，一麵有意躲開他的視線，並更加遊手好閑，直到他不再找得到針對我的地方，並真正以為我退出了爭鬥。他以為我不堪重壓而退出，此後日日拿我當小孩子一樣哄著。嗬……”
    風瑾逸用一聲冷笑結束了敘述，幽深的眼眸如有暗波湧動，終於不複一直以來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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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一第23章：再劃個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