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此言何意？”雲空遲疑地問道。
    “意思是你露餡了。”風琬逸沉下聲音說道，又拋出一根銀絲，直卷那人脖頸，“雲空呢？”
    那人一手抓住那根銀絲，另一隻手將茶盤一旋，盤中茶壺便朝珠簾飛去。
    茶壺將要碰到珠簾之時，風琬逸又拋出一根銀絲，擊在茶壺之上，隻聽一聲脆響，茶壺碎成幾片落在地上。
    壺中的湯水灑了出來，那人腳步一動，靈巧地躲過飛濺的水花。
    “我易容得不像？嗯……其實這珠簾擋著呢，容貌也隻能看個輪廓。那就是聲音學得不好？哎你是怎麼識破的？”見確定無疑是露了餡，夜泠兮便恢複了自己的聲音，扯下臉上的人皮麵具。
    “果真是你。”風琬逸用略有些怒意的聲音說道，“雲空呢？”
    “被我點了穴道放你房間裏了。”夜泠兮微微挑眉。
    “你……”風琬逸似是被夜泠兮氣得說不出話，隻沉沉地呼了一口氣。
    夜泠兮卻好似渾然未覺，還衝著珠簾展開雙臂，對他笑嘻嘻地說道：“你看，我穿他的衣服，雖然有點長，但還算好看的吧？”
    “你還穿的他的衣服？”風琬逸的聲音微微有些扭曲。
    “對呀，不然怎麼扮得像呢？”夜泠兮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一個女孩子……”風琬逸脫口說出六個字，卻突然頓住了，沒往下說。
    “女孩子怎麼了？”夜泠兮閃爍著一雙明眸。
    風琬逸沉默不語。
    室內安靜了半晌，夜泠兮仿佛終於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將已經準備在嘴邊的氣他的話收了回去，清澈的眸光注視著流光溢彩的珠簾後那纖塵不染的白影，似笑非笑地試探道：“你生氣啦？”
    “你再敢動雲空，便莫要怪我對你不客氣。”風琬逸清冷地拋出一句話。
    “你倒不客氣一個試試。”夜泠兮不以為意地撇撇嘴，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滿臉的失望之色，“真沒意思，人家不過是想看看你的容貌罷了……死賣關子！”
    風琬逸聞言再度沉默，半晌，出言將話端挑向之前的話題，“你走路的聲音不似雲空。雲空沒有你這麼高的功夫。”
    夜泠兮心裏微微一驚，此人的聽力著實極好，竟能從腳步聲判斷出來人武功的高低。
    “早知道我該飛進來。”夜泠兮悻悻道。
    “嗬……”風琬逸淡淡地一笑，伸手取來桌案上的茶盞，湊到嘴邊，方記起此杯已空，而雲空為他準備的藥茶做了他和夜泠兮爭鬥的犧牲品。
    “夜姑娘，茶壺二兩，茶湯十兩，你賠吧。”風琬逸淡淡道，茶盞輕輕磕在案幾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夜泠兮麵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茶壺和一隻茶盞，是為客人準備的涼茶，此時夜泠兮正自己從茶壺中傾出青綠色的湯水，聞言動作一滯。
    “你自己用銀絲打碎的，憑什麼要我賠？”
    “是你先用茶壺打我的。”風琬逸不緊不慢地答道。
    “我那是在給公子奉茶。”夜泠兮亦用不緊不慢的聲音說道。
    “奉茶不利，加罰……加罰八兩，湊個整數吧。”風琬逸說完，輕咳了兩聲。
    這一次夜泠兮沉默了。
    沉默之中，忽有淡淡的藥香飄至鼻邊，夜泠兮微微皺眉，彎下腰去，用手指沾了一點灑在地上的藥汁，湊近聞了聞，“你喝的這是什麼藥茶？”
    “養生的。”風琬逸淡聲道。
    “真的？……你好像總是咳嗽。”夜泠兮若有所思地說道，神情先有幾分嚴肅，隨即睫毛一揚，語氣變得戲謔，“是不是病得不輕啊？”
    “是。”聲音雲淡風輕。
    夜泠兮一時語塞，辨不清他究竟是說真的還是隻是開玩笑，心裏卻忽然覺得不是滋味。
    “你在想什麼？”見她許久不說話，風琬逸便問了一句。
    夜泠兮仰頭喝盡杯中的涼茶，站起身，“我去給雲空解開穴道，再給你取一壺來。”
    簾中依稀傳出一聲極輕的笑，風琬逸道：“如此便多謝姑娘了。令弟躲在門邊也挺累的，不如先請他進來吧。”
    夜泠兮微微一怔，尚未作出反應，便聽門邊傳來極是沉穩的腳步聲，夜淳之嫩嫩的聲音響起：“還是婉……風哥哥對淳兒好。”
    夜泠兮轉身時，見夜淳之正大模大樣地走進來，便瞥了他一眼，從他身旁擦過，低聲道：“既然你姐姐不好，那今天來的目的你自己告訴他去吧。”
    “泠……”夜淳之一把揪住她的衣袖，正準備撒嬌，話還沒出口，袖子便從他的小手中掙脫了出來。
    看著夜泠兮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夜淳之無奈地轉過頭，朝著珠簾做了一個鬼臉，露出憨憨的笑容。
    “淳兒不妨告訴風哥哥吧，你們今天來有什麼目的？”風琬逸輕柔溫雅的聲音響起。
    夜淳之回頭看了眼門外，沒看到夜泠兮的身影，便轉回頭來放心地說道：“嗯，第一個嘛，是謝謝婉藝姐姐送淳兒那壇蘭雪酒。”
    風琬逸聞言又一次沉默了一瞬間，再開口時，聲音成功地保持了平靜，“純芝妹妹不必客氣。”
    “第二個……”夜淳之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婉藝姐姐再送我一壇唄。”
    “好喝？”風琬逸輕聲說道，聲音滿含溫雅的笑意。
    “不知道。”夜淳之咬牙道。
    風琬逸微微一怔，隨即笑出聲來，“那壇你都不嚐，就來找我再要一壇？”
    夜淳之立刻換上一副哭喪表情，“不是我不想嚐，是那壇酒還沒到我身邊來就被人偷喝掉了。”
    這句話出口時，正巧，還穿著雲空的黑色外袍的夜泠兮用茶盤托了一個茶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隻著了一身白色內袍，神情很有幾分窘迫的雲空。
    “夜姑娘，在下好像告訴過你，那壇酒是送給淳兒的。”風琬逸淡淡道。
    “誰告訴你是我偷喝的？”夜泠兮沒好氣地瞥了珠簾一眼。
    “那是誰？”風琬逸道。
    “你管！”
    “淳兒。”風琬逸平靜地將話頭轉交給夜淳之，“用不用風哥哥管？”
    夜淳之脫口道：“是玉淞哥哥偷喝的，玉淞哥哥是我姐姐的朋友兼敵人。”
    夜泠兮狠狠瞪了他一眼，“賣主求榮的小鬼！”
    夜淳之衝她做個鬼臉。
    “朋友兼敵人？”風琬逸輕聲重複這幾個字，似在心中咀嚼，半晌淡淡一笑，“夜姑娘，一個人真的可以與你是這樣的關係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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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一第16章：是否能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