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八、塵歸塵 土歸土 陌上路 槍與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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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張幽冥自從那日在祁連山幽冥峽穀中逃出,神智已經錯亂,時常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一些地方,然後用自己的毒掌殺人,犯下了血案累累。江湖上,已經有一些高手在調查,比如出身川西武林衙的三大名捕。三大名捕,即:闊刀神捕佟林、冷麵神捕龍濤、麻衣神捕段含煙。
前不久,闊刀神捕佟林在嶺南一帶發現了他的蹤跡,張幽冥一雙血手,殺死了弓刀山莊的七名高手,弓刀山莊莊主蘇起解大為震驚,卻不知是何人所為?於是找到了佟林,佟林一番推斷,認定是鬼麵獨行所為。蘇起解不解,因為張幽冥已經失蹤了很多年,而且,弓刀山莊與他也是素無仇怨,他為何如此呢?他怎麼會知道,現在的張幽冥已經是個瘋子。瘋子做出來的事,往往都是讓人想不到的。
佟林說道:“這個人估計還會再次犯案,我自有法拿下他。”某一夜,佟林在弓刀山莊莊外十裏地掩藏,果然看到一個臉上有疤的人在奇怪地東張西望,嘴裏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佟林知道,這就是張幽冥,於是闊刀一聲巨響,飛身而起,朝張幽冥猛劈而下!
張幽冥雖是高手,但是心智已亂,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刀嚇得一聲慘叫,然後瞬間逃離,從一個懸崖上跳了下去,佟林隻當他粉身碎骨,當即而去。
張幽冥掉下懸崖,並沒有死,他踩著山崖上的石塊步履輕盈地逃竄著。不知道跑了多久,就來到了宇文長崎所居的靈岩洞。他耳聞到宇文長崎、赭衣公子、薔薇夫人還有趙乘風他們的言談,不敢靠近,便衝進一個峽穀,一掌打在了柳青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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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幽冥在山路上瘋狂奔跑,自然引起了宇文長崎的注意。宇文長崎對張幽冥有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嫌惡,再加上他打傷、擄走了自己徒弟的情人,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犯案,怎會容他?當下騎上猛虎,雷霆之間就將張幽冥的首級削落。他也不知道這張幽冥其實是個瘋了的人。
在性命即將終結的一刻,張幽冥冷然一笑,宇文長崎不會知道張幽冥在想什麼?
他在想,那一天,祁連山上,幽冥穀中,自己的同伴,寧清風、左青瑤、耿陌玄……他們驚駭而死的慘狀,他還想到了幾人共同約定的複仇計劃,還想到了當年和不歸穀的老大上官灼一起縱橫天下的往事……終於,他們又可以在一起了。張幽冥一死,不歸穀中再無人,或者說,這江湖上,再沒了不歸穀中人。
誰又能斷定,這些邪魔真的冷酷無情?
誰又能斷定,他們沒有人一樣的感情?
他們為何會成為邪魔?為何視人命如草芥?真的全是因為一己的私欲、膨脹的野心和變態的心理嗎?
他們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世人的以訛傳訛?
有時候,一個人走向不歸路,絕不是一個人的原因。
這一切,並不重要,在時間麵前,所有的事物都是平等的。
至少,死亡,是這樣。
該還的總要還,該報的總會報。
他想起左青瑤臨死前看著寧清風的眼神,想到耿陌玄在極其危險的境地下用身軀阻擋了砸向自己的巨石……
終於,天昏,地暗,他覺得脖子一陣冰涼,眨眼間,自己的頭竟然在空中飄浮了起來。
宇文長崎這時候當然是無情的。
但是張幽冥還是閉上了眼睛。
承訓和青思幾乎同時問道:“紅裳姐姐呢?”
宇文長崎將張幽冥的首級扔在一邊,搖頭道:“並不見那個丫頭。”承訓和青思震驚非常,同時又舒了口氣,因為沒找到,就還有活在世上的可能性。
宇文長崎道:“這個惡徒作惡多端,欠下了很多血債,今日也是他的報應!”宇文長崎的嫉惡如仇,讓李承訓很受觸動。
於是三人商定主意,李承訓和柳青思出穀去尋找紅裳。
柳青思說道:“我爹要是在的話,應該可以救我姐姐的。”宇文長崎道:“你爹可就是那個柳時風?”柳青思點點頭。宇文長崎道:“此去務必留神,小徒弟,江湖風波惡呀!”李承訓朝宇文長崎作了一揖。
宇文長崎說道:“你們這一走,我想起一個人來。”
柳青思道:“前輩說的可是,赭衣公子?”
說到赭衣,柳青思和宇文長崎的心情都非常複雜。
宇文長崎卻搖頭道:“不是的,我說的是我的同胞大哥,宇文長恭。”聽到這個名字,李承訓一愣,覺得這名字很熟悉,卻一時想不起到底是誰?當年宇文長恭隨吳王李恪前往扶餘國,李承訓與其隻聊聊見過數麵而已。見他們迷惑,宇文長崎道:“他在早年的時候投靠了李世民,現在,應該身居要職,但是此人心術不正,你們如果有機會遇到他的話,代我告誡他一句話,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教他好自為之,迷途知返。”
李承訓和柳青思見宇文長崎的眼睛裏閃動著晶瑩,那分明是淚花,這兩兄弟之間,想必亦是有著百味雜陳的恩恩怨怨。
宇文長崎擺擺手道:“你們,這就去吧,有機會,來看看我。”轉過身,出了溶洞,瞬息不見了蹤影,但是那份落寞,卻永遠銘刻在了李承訓和柳青思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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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節,桃花已經落了,落得滿地都是。李承訓和柳青思踏著桃花春水,在山道上行走著。此處重巒疊嶂,綿延千裏,似乎永遠也走不出去。
柳青思看了一眼遠方一棵老樹,其上有鳥雀棲息,接著衝天飛起,直到無痕跡。李承訓道:“這山裏,說不定有重重凶險。”柳青思笑道:“哪有那麼多的凶險哦?”李承訓道:“但願吧。”
話音方落,就聽到一聲呼哨,李承訓道:“看,詭異出現了吧?”柳青思打了個冷戰,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李承訓道:“說不清楚,留神就是。”
那聲呼哨越來越近,似乎就在他們身邊。
李承訓道:“這地方這麼這麼多的牛鬼蛇神?”
柳青思拉著李承訓的衣角,不由放慢了腳步。
呼哨聲急速加快,然後笑聲由遠及近,一個藍色頭發的物種怪笑著看著他們。一眼看去,這個藍色頭發的物種是個雄性物種。為什麼說是物種而不是人?因為這個藍色頭發的人看起來不像是個人,一點也不像,它身高約有七尺,腰肢極細,比柳青思的腰還細一些,它的眼睛有點大,大若銅鈴,隱隱泛著綠芒,乍一看來,頗有點毛骨悚然。
李承訓也有些緊張,但他還是強作鎮定,不徐不疾地道:“閣下是誰?”
那怪物隻是吃吃一笑,並不說話。
李承訓道:“好,那,兄台,我們這就告辭。”兩個人勉強地朝那怪物點點頭,起步欲走。怪物也不攔他們,仍然吃吃傻笑,笑聲帶著些妖邪之氣。
很快,他們距離怪物已有了些距離,正要鬆口氣,一聲龍吟響起,他們轉身一看,那怪物正和一個灰衣人徑自打鬥起來。
灰衣人用的是一杆丈二紅槍,怪物用的是自己的利爪,利爪是深綠色,還雜著一些毛。灰衣人也不做聲,手中長槍對著怪物左打右刺,空氣中破碎之聲不斷。
承訓和青思還是頭一回遇到槍法名家,也不避忌,在一邊就看著。
灰衣人的槍勢就像狂風一般,掃塵卷土,怪物腳步輕靈,一邊飛躍,一邊閃躲,嘴裏不時地呼哨。
灰衣人橫槍一格,打在怪物的綠爪上,怪物便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灰衣人冷然一笑。
承訓和青思這才看清楚,這個灰衣人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相貌儒雅,不知又是何方神聖?
灰衣人並沒有搭理他們,自顧自地用繩索把怪物捆起來,拖著就走了,怪物一路嚎叫不已。
這嶺南一帶,奇傑詭客頗多,李承訓和柳青思見怪不怪,兩個人繼續前行。走了約莫兩個時辰,還沒有繞出這個山,他們發現,走過了一個山頭,又到了另外一個山頭,每個山頭的石頭、青草、陽光、鳥雀、風聲,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
李承訓道:“我們不能這麼盲目地走了。”
柳青思也是同感,道:“嗯,看樣子,我們是繞住了。”
李承訓腳步一頓,頓聽倏地一聲,一把青鋼劍已經搭在了他們的後頸上,稍有異動,既有性命之虞。
柳青思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青鋼長劍的主人,乃是個蓄著髭須的中年人,神色狠厲,此等行藏不似善類。
中年劍客道:“你們害怕?”
李承訓淡然道:“我們為何要怕?”
中年劍客的劍在承訓和青思的身上遊走了一番,怔了怔道:“這世上居然還有連死都不怕的人?”
李承訓道:“人生下來,該活多久,什麼時候死,都是命中注定。”
中年劍客哦了一聲,道:“小小年紀。怎就看破了生死一樣?”
李承訓道:“不是看破,而是看穿。”
中年劍客道:“你看穿了什麼?”
李承訓道:“看穿了生死和虛妄。”
中年劍客眉毛一挑,大笑道:“呸!你以為我不敢動手?”
李承訓道:“要動手你早就動手了,何必廢話?”
中年劍客道:“哼,好小子。”青鋼劍一收,李承訓和柳青思感到後頸一陣冰涼,手心冒出汗來。
中年劍客走到他們麵前,與他們對視,他手中的劍靜如死寂。半晌,劍客問道:“你們剛剛有沒有看到一個灰衣人和一隻怪物?”
李承訓和柳青思點點頭。中年劍客道:“好。”也不多言,袍袖一動,李承訓和柳青思驀地感到頭暈目眩,接著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