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二、月色倍清 刀鋒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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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在猛虎背上的老者邊走邊說:“這個地方已經三十年不見人跡了。三十年前,有一個年輕人陪我住了一個月,後來竟不告而別。”
承訓、紅裳走在猛虎的旁邊,不敢和虎眼相觸,聽老者說話,承訓道:“那人為什麼不告而別,前輩知道嗎?”
老者輕輕一歎,道:“人心險惡,我哪兒知道?”
承訓不語。
老者又道:“當時,我也是在這個地方,遇到了一個受了傷的年輕人,我見他資質奇佳,根骨妙絕,就想收他為徒,將我畢生的武學傳授於他,誰知道,他在學了我的技擊之術後,就離開了。”
姬紅裳道:“那前輩沒有去找這個人,然後殺了他嗎?”老者道:“我為何要殺他?我恨的是,他把我精心縫製的一件衣服拿了,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件了。”承訓和紅裳都覺得好笑,一件衣服居然讓他掛念了三十年。
老者笑道:“你們以為那件衣服是一般的衣服嗎?那件衣服可以說花了我三年的心血,用老虎之皮和烏蠶金絲縫製而成,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可惜了。”
姬紅裳道:“可惜什麼?”
老者道:“可惜我都沒穿過。”
承訓、紅裳不禁一笑,承訓道:“真有那麼厲害?”
老者道:“哼,這能有假?那個年輕人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用我的神功威震天下呢?”
承訓問道:“前輩,那個人叫什麼?”
老者道:“他沒有告訴我他叫什麼,我隻記得他拿了我的衣服。”說著幾乎要流下眼淚。承訓和紅裳無語。紅裳道:“他如果行走江湖,那件衣服必然是最醒目的行頭。”承訓一拍大腿,道:“難道是赭衣公子?”
老者眯著的眼突然睜開,道:“你認識他?”承訓解釋道:“前輩別誤會,晚輩隻是聽說過這樣一號人物,說他穿著件赭衣常年不換,一手神刀,所向披靡,卻沒有人知道他來去何處。”
老者聽得甚是仔細,喃喃道:“是他,一定是他。”但他臉上露出的卻是欣慰之色。
姬紅裳道:“隻怕他名聲再響,也不過爾爾。”
老者道:“小丫頭,你錯了。”承訓道:“不過前輩,我相信那赭衣公子必有苦衷,終有一日,他會來見你的。”曾經,承訓聽聞付一笑談江湖掌故,聊到塞北觀音鐵夢秋,司徒藥王玉如風,滿天花雨在江南,縱橫中原掌慕容,聊到赭衣公子的暗香之刀,就對亦正亦邪的赭衣公子心存好感,絕不相信他是個忘恩負義之徒。
姬紅裳道:“好吧前輩,我們這是去哪兒呢?”
老者道:“就到了,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前麵那個山洞。”
約莫行了一頓飯的工夫,即到那山洞所在。
山洞位於懸崖峭壁之間,迭障回巒,青鬆怪石,洞前一條大蟒蛇見到猛虎,梭然逃竄,老者道:“走吧,隨我到洞府去。”
洞門之上,書著三個大字:靈岩洞。
老者下了虎背,猛虎在洞口駐守,承訓與紅裳隨著老者進入洞裏。果然是別有天地,一排排鍾乳石濕潤清新,似水雲滴白,一排排水晶石燦爛奪目,似光影千年。洞壁高百丈,左右深廣,藤蔓殘繞,瀑聲充耳。
姬紅裳道:“以往隻在鬼怪故事中聽到有這類所在。”
老者道:“哦?你倒是說說,哪些個鬼怪故事?”
姬紅裳一麵稱賞洞中景致,一麵說道:“我師父講,在他年少時,遇到過一個長得像熊一樣的怪物,就住在這般的洞府中,那熊自稱是熊山君,能文能武,每隔百年出洞一次,我師父就遇到了熊山君,學到了一身奇門遁甲的絕技。”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師父是誰?居然這樣騙小孩子。”
姬紅裳鼻子一撅,道:“我師父怎會騙我?”
老者就不說話了,領著二人一直往洞深處行去。
承訓突然道:“小心!”
一塊巨石從天而降,死死地砸在地上。
幸好他們閃身快,不然必死無疑。
老者一笑,一腳踢過去,那巨石,遽然粉碎,承訓和紅裳呆若木雞。
老者道:“山洞裏的這些東西早已軟化。”
姬紅裳道:“前輩帶我們來這裏,到底想做什麼?”
老者也不說話,快步向前,在洞深處的一方石磨處停了下來。那石磨就是普通的磨子,用來磨豆子的。承訓和姬紅裳均感奇怪,難道這老頭是讓我們來磨豆子的?
老者微微一笑,說道:“現在起,你們就在這裏磨豆子,把這三大袋的豆子都磨完。”
兩人一聽,大驚失色,同時張大嘴說不出話,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老者木無表情地道:“怎麼?不願意嗎?”這騎虎老者,雖說一直和善,麵容和藹,但是承訓和紅裳都感覺得到這個人的脾氣其實是相當古怪的,若稍有不遂,說不定兩個人就會斃命當場。
承訓奇道:“不就是磨豆子嗎?我們磨就是了,隻是……”
老者道:“隻是什麼?”
承訓道:“隻是,前輩讓我們磨豆子是做什麼的?”
老者道:“這個你不用管,趕緊開始吧!”
說著拂袖而去,但聽得哐當一聲,此處的四麵俱被一塊巨石封住。姬紅裳道:“這家夥太奇怪了。”
承訓點點頭,道:“先磨吧。”
這兩人就對著石磨發了一會呆,於是開始磨了起來,一圈一圈又一圈,三袋豆子,半袋都沒磨完,兩人就已經快崩潰了。饒是頗有功力,幹起這種苦力,居然力不從心。
姬紅裳道:“沒想到我們竟在這裏磨豆子。”
話剛落地,老者的聲音傳來道:“專心點,別偷懶!偷懶,小心老夫的皮鞭!”承訓和紅裳頓時有一種羊入虎口的感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接著,又磨了大半包豆子,磨啊磨的,終於磨完了。
不過豆子磨完的時候,天也快亮了。
洞穴裏自然感受不到這些,也不會知道天快亮了,而是老者在外邊傳音道:“天都亮了,你們完事了沒?”
姬紅裳強抬眼皮,倦倦地說道:“老前輩,我們磨完了!”
四周封閉的石門應聲打開,老者朗然道:“好!好!”說著走到石磨旁邊,點點頭,說道:“這豆子磨完了,我的老虎就有吃的了。”
承訓和紅裳麵麵相覷,原來這老頭讓他們磨豆子是要喂老虎。
老者手指一撮,老虎踏著步子而來,將磨好的豆漿悉數飲盡。老者摸了摸老虎的頭,道:“懶貓,想不想讓這兩個娃娃一直陪著你啊?”老虎點點頭,一雙虎目森森地盯著姬紅裳。
姬紅裳被瘮了一下,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老者道:“小子,以後你們就經常在這裏磨豆子可好?”
承訓一聽,暗道:“這老頭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半晌不語。老者道:“怎麼?不願意?”承訓依舊不語。老者想了想,道:“好吧,小子,這樣,你們每天磨三袋豆子,我就傳你們一套技擊之術,如何?”
姬紅裳一聽,揣度道:“莫不是這老頭僅僅是為生涯寂寞,逗我們玩的?”老者見他們不答話,繼續道:“不信嗎?看好了!”此時,月色清冷,看他袖子一翻,從溶洞的岩壁上取出一把金光閃閃的刀,長約三尺六寸,刀刃微微彎曲,刀脊鐫著些龍形紋路,刀柄左右為翼,乃是純镔鐵鑄造,柄長一尺五寸,老者舞動了數下,刀鋒過處,幾塊岩石應鋒而碎。
姬紅裳拍掌道:“前輩的刀法真是神乎其技!”老者道:“想學嗎?”姬紅裳道:“當然!”承訓見這老者確有傳授技擊之意,麵色微動,道:“前輩盛情,晚輩自當遵從,但晚輩始終不明白……”
老者怫然道:“你是不明白老夫為何要你們磨豆子,又為何傳技擊之術於你二人?”承訓點點頭,姬紅裳道:“莫非前輩是覺得我們天資過人,才有傳授技擊之術的意思?”
老者頷首,道:“有句話叫,佛渡有緣人,我看你們順眼,你們才有這等福氣!”承訓道:“那我們不是太有福氣了?”老者道:“別廢話了,磨豆子。”
就這麼,承訓和紅裳又磨了幾天豆子,老者遵守承諾,每天傳他們一招半式,漸漸,三個人之間熟絡起來。偶爾論刀相談,承訓和紅裳也多多少少感覺到了這老者的些許寂寞。想來多年居於這深山古洞,遠離人世,想找個人說話都沒有,好不容易遇到兩個人,膽子又大,資質又高,便起了收徒傳藝之念。
某一天夜深時,隻聽得姬紅裳大叫一聲,承訓在另一個洞中被驚醒,衝進紅裳居所,見到老者正死命捏著紅裳的手,正要動手救紅裳,那老者卻咄的一聲道:“小子!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殺了這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