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篇四十四·罪惡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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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鬧的街市上人來人往,放學時分,穿著校服背著書包的孩子們蜂擁而出,更是為這街道添加了一分人氣。
兩個小小的身影手牽著手在人流中穿行,拐過幾條小巷,穿過一片居民區,路邊的小吃店已經打開門開始為夜市做準備了。
“老爸,我回來了!”還沒走近,領路的小女孩就朝著其中一家大聲說著,一麵拉著好友向自家店走去。“還有我們班的白露也來了。”
“喔,是你老是提到的學習特別好的白露啊!快進來坐。”三十多歲的男人因為長年勞動皮膚透出黝黑,他豪爽的笑著,熱情的招呼著女兒和女兒的同學進入店裏。
這家小店的店主姓顧,在這裏已經開店也有近十年了,因為一家為人勤快實在,在周圍也積累下來了不少人氣。顧老板的女兒在附近的小學上三年級,平時最要好的就是這個叫白露的女孩了,白露的家境不錯,人長得可愛,學習又好,一直忙於生意擔心冷落女兒的顧老板為自家女兒能有這樣一個朋友感到很欣慰,見到白露來,態度上自然也格外的歡迎。
臨近傍晚,天色暗下來淅淅瀝瀝的起了下雨。
天氣不好客人也少了很多,顧老板看了看窗外的雨沒有停下的意思,收拾了一下桌子,決定提前收攤。看著一個小女孩也不安全,顧媽媽熱情的邀請白露留下來一起吃晚飯,然後由顧老板送她回家,白露想了想便答應了。
“噯,白露,你還沒有吃過我媽媽做的菜呢,這可比那些飯店做的好吃多了!”在顧家夫婦做飯的間隙,顧小妹開始拉著白露開始稱讚自家媽媽的手藝。
“嗯嗯,光聞到就很香了。”
白露的話讓顧小妹很高興,她繼續說道,“你說我要是以後賺了錢,是不是就可以開一間更大的店,和爸爸媽媽住上大房子,就像你家一樣……”
正說著,走過的顧老板放下手中的碗筷,“你這小丫頭又在做什麼夢呢?”
“說我們未來的規劃啊!”顧小妹一麵說著一麵推著顧老板,“啊,老爸快去端菜啦,不許偷聽!”
白露見狀站起來說道,“我也來幫忙吧。”
“不用不用,你們等著吃就好了。”顧老板笑著擺擺手,轉身向廚房走去。
“白露你就坐下吧!”顧小妹伸手拉著白露回座位,沒留意正撞上了桌上壘起的碗。
碰——嘩啦——
瓷碗落地應聲而碎。
“慘了!”
顧小妹和白露為這突然情況心裏一驚,急忙蹲下撿拾碎片,慌亂之下白露不小心手被鋒利的瓷片割開一道近一寸的傷口,血珠瞬間滲了出來。
白露急忙把抽回手想要止血,但眼尖的顧小妹更快的驚叫出聲,“白露受傷了!老爸!”
不想讓事情擴大,白露急忙製止顧小妹,“沒事,真的沒什麼,止了血就好了。不過今天抱歉我要先回去了。”
“哎!那怎麼行!”拉住準備離開的白露,顧小妹從桌上胡亂扯來一堆餐巾紙捂上白露手上流出的血,“都流了這麼多血,怎麼會是小事啊!”
“真的不用了,我能處理。”白露的臉上露出緊張的神色,急著想向外走,但無奈被顧小妹拽著一時脫不開身。“我要先回去了。”
“白露你這次必須要聽我的!”顧小妹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死攥住白露的手腕,力氣大到在白露細白的皮膚上勒出了一道紅印仍毫無察覺,剛才堪堪被蓋住的傷口又再次迸出血花,“在班裏大家都願意聽你的話,你學習好,人緣好,長得漂亮又有錢,大家都喜歡圍著你轉,你這麼急著走,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家是擺小攤子的?”
“顧蕾,你在說什麼啊?我沒有看不起你!”痛楚從手臂上傳來,白露的臉上痛苦的神情中夾雜著驚恐。“快放手!又流血了!”
“不放!”也許是被血腥味刺激,顧小妹的神情倏然變得猙獰起來,“今天你別想走出這扇門!”
瞳孔中映出朋友異樣的神態,白露的臉色瞬間煞白。
窗外雨聲越來越響,偶爾夾雜著幾聲悶雷。
白露幹淨的校服在掙紮的過程中沾上的點點血漬,顧小妹的手上也染上了殷紅,她看著掌心新鮮的紅色液體,慢慢的抬起手,伸出舌頭輕輕舔過,笑容越發扭曲起來。
在顧小妹的身後,顧老板和顧媽媽從廚房緩緩走出,眼神中透著令人恐懼的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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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道路上總難免遇到各種摩擦以至於堵車,比如此刻,我放下車窗,看著前麵因兩輛車的摩擦而導致的已經持續十多分鍾的擁堵。
陽光下,一些路人圍在前麵看熱鬧,我的視線卻被一對夫婦所吸引,從他們的穿著和舉止看應該家境不錯,但兩人卻神情憔悴,像是在尋找什麼人,但失望的表情昭示著他們的一無所獲。
在我觀察那對夫婦的時候,前麵的車主達成了調解,道路重新恢複通暢,在司機重新發動汽車轉過夫婦走過的街角的瞬間,我看清了那牆上貼著的尋人啟事,照片上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女孩笑得正甜。
接下來一路上很順利,我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接待的人早已等候在那裏,見我下車便迎了上來為我引路。
我所做的是縫織特別的物品,通俗的說可以認為是裁縫,但不是普通的裁縫,能夠了解其中奧秘的人不多,而知曉“天工之手”的就更是寥寥無幾。第一次收到來自世外之地的邀請讓我有些驚訝,能夠找到我表明此次的客戶不尋常,會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悠遠的鍾聲傳來,我跟著引路人踩著微微濕潤的石板路沿山而上,沁涼的空氣滌蕩在肺腑讓我心中感不禁感慨,在城市之外竟仍有如此清幽所在,而且,還隱隱流動著常人根本無法察覺到的靈氣。
“到了。”引路人突然出聲,此時我們已穿過一個山洞停在了寺院的後山,青灰色的簷角從不遠處的茂密樹頂旁露出,“剩下的路,請施主自行前往吧。”
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走去,古舊的木質禪房聳立在林間與山林融為一體,露珠凝結成水滴順著簷角垂下的蓑草滴落,擊打在石板地上發出清脆的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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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將至,接受委托已經有數月,放下手中即將完成的禪衣,這是我最耗費心力的一件作品。感到疲倦的我深呼吸一口氣,走出工作室,倒了一杯水倚在窗邊,打開電視照例聽著晚間的新聞。來到這裏已經很久了,我一直在留意個各種消息,期望能夠找到我所關注的東西,盡管到目前為止收獲仍少的可憐,但這已漸漸的成為了一種習慣,也是,我的義務。
思索間,一條消息傳入耳中。
“……據悉在E街區近期連發失蹤案件,失蹤者身份……”
E街區……
我的腦海裏浮現出前些日子所經過的那片居民區,以及,那對尋人的夫婦。
失蹤案嗎?也許可以去查看一下,因欲望而生的罪惡,如果和那個可能有關,那麼,也許我就能夠找到他們。
午夜時分,熱鬧的夜市開始逐漸冷清下來,街邊新開的一家門麵不小的店麵是最晚收攤的。我走近時最後一桌客人正叫著老板結賬。
遞過現金,拎著半瓶啤酒的男人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說道,“哎,老顧,沒想到你竟買下了這麼大一間店,你這生意可是越來越大了,最近是不是發了大財了?”
被叫做“老顧”的店老板扶著他出了門揮揮手,“哪有什麼大錢好賺啊?還不是靠老熟人多多照顧。以後常來啊,下次多送你一個菜。”
“嘿,真夠意思!”
醉醺醺的男人心滿意足,晃晃悠悠的和我擦肩而過,我皺眉,側身避過他,轉身向這家小店走去,正準備收攤關門的老板抬起頭,黝黑的臉上露出笑容。
“姑娘是要吃夜宵?”
“嗯。”我隨便應了一聲。
“那姑娘就進來坐吧。老婆,火別關,今晚還有一樁生意!”
夜風漸起有些涼了,我走進了店裏坐下,老板一邊關上門一邊問道,“姑娘想吃什麼?”
“你這裏有什麼呢?”沒有忽略老板的動作,我裝作沒察覺,拿起一雙筷子,用筷子頭輕輕敲擊著桌子。
“什麼都有,包你吃到這輩子最難忘的一餐。”老板的聲音有些發顫,我能聽出那其中包含的是一種快要壓抑不住的興奮,一種,對於我來說再熟悉不過的——魔障。
“哦?”看來我沒有找錯,我抬頭對視著店主此刻布滿血絲微微暴起的雙眼,“包括,人血?”
話音剛落,破風聲襲來,我低頭閃過男人的要卡住我喉嚨的手,轉身扭頭,手中的筷子狠狠穿透男人的手掌嵌入木質的餐桌!男人發出一聲慘呼,然後大吼一聲,另一隻手使勁竟是將桌子整個搬起向我壓來。
我彎腰繞到男人背後,抽起牆邊的折凳重重砸向男人的腿彎後將凳子向另一邊扔出,正從廚房出來的舉著刀的女人躲閃不及被砸倒在地。
感覺到動靜有些大了,不欲引起注意的我決定速戰速決,伸出手,無形的線瞬間布滿房間,將店主夫婦的動作定格。
我合起手掌,兩人如同失去了支撐的提線木偶,摔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隻有帶著瘋狂殺意的雙眼仍死死的盯著我。
“去死吧!”
身後突然傳來清脆的童音,我側身,伸手牢牢抓住來人瘦小的胳膊,用力,女孩手中鋒利的剔骨刀重重摔在地上發出錚的響聲。
女孩的眼中閃過一瞬的驚愕,但很快如同她的父母一樣變得血紅,甚至,透出更加純正的紅。她使勁掙紮了幾下發現不僅無法掙脫,連腿腳也仿佛被什麼捆住似的無法動彈。
“你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是怎麼走到今天的地步?”無視三個人一臉猙獰的表情,我蹲下,拿起散落在地上的一根筷子慢慢轉著,看著上麵沾著的男人的血,此刻已經微微發黑。“你們,是不是動了什麼人?或者,動了那個人的血?”
聽到我的話,三人沉默片刻,女孩突然咯咯的笑了起來,“原來,又是來找人的啊?你是白露的親戚?還是朋友?不對,她的爸爸媽媽早都被我們打發了,不可能懷疑到我們頭上。”
“白露?”
“就是外麵尋人啟事上的那個小女孩啊,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羨慕和嫉妒的人!”女孩的笑聲漸漸尖銳起來,“她為什麼要存在?有她在,別人的目光就總是在她身上,稱讚的話也總是對她說……如果我吃了她,是不是我就能變成她一樣完美,一樣被大家羨慕呢?咯咯……你不知道,她的血是那麼甜,我第一次喝人血時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味道……我們把她切成一塊一塊,我媽媽很會煮湯,我們把白露做成了很多盤好吃的,然後,一點一點,全都吃下去。”
女孩自顧自的說著,突然露出遺憾的表情,“可惜後來那些人都沒有白露好吃了,不過,用他們留下的錢,我們買了更大的店,再過不久,也許我也能像白露一樣,不,是比她更好……姐姐你說是不是啊?”陷入幻想的女孩抬頭盯著我,露出期待的神色,又在下一秒變回猙獰。“放開我!啊!我要吃了你!”
我沉默的看著陷入癲狂中的小女孩,以及發出野獸般嘶吼的店主夫婦,心底湧起憤慨與悲傷的情緒,又帶著遺憾的失落,原以為終於找到一個罪血遺民,沒想到竟已慘死在眼前三人的手上,終究,還是遲來一步。
罪惡之血,能誘發生靈心中最深處的欲望和黑暗,並使之墮落為魔。
眼前的女孩已經開始魔化,這三人如果不及時清理,放任不管遲早會入魔,到時不止是引來多方關注,還會成為更大的麻煩。
對於因為接觸罪血而入魔的人,我歎了一口氣,隻有讓他們徹底消失。
手指微動,捆縛在三人身上的無形線繃緊。
就在我正要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時候,隨風飄來的一絲異樣氣息讓我心中一凜,三人身上的束縛頓時消失,果斷丟下還沒反應過來的三人,我轉身以最快速度離開小店。
沒想到竟這麼快就有人發現了這裏。
那來人的氣息……
是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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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包裹在在晨風中被吹起一角,露出裏麵雪白色的布料,平淡無奇,然而在從樹葉間投下的光影中金色的咒文若隱若現,這是我。
我來到禪房的時候門已經打開,如同在等待著來客。
“大師。”我垂首,放下包裹,便要轉身離開。
“你有心事。”晨光透過半開的窗照入房間,端坐在陰影中的人向前傾身,輕輕放下手中的念珠,垂下的青絲被鍍上了一層金色。他的聲音輕緩而溫和,有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身在凡塵難免俗事纏身,讓大師掛記了。”仍記得幾日前那晚出現的熟悉佛氣,我避開他的眼神。那天之後,入魔的一家便消失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對於眼前的佛者我完全摸不透,更不願與不同路的人有過多交集。慈悲而溫暖的光明對於身在黑暗中的行者是渴望卻也致命的向往。
“施主以為原罪在血還是在於人?”
在我走出房門的時候佛者突然開口,我腳下一頓,收起心中湧出的無數思緒,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魔由心生,外物不過提供契機而已。”
說罷,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禪房。
安靜的房間內隻能聽到衣物的摩擦聲,修長的手緩緩係上衣帶,流動的暗紋褪去隻餘平凡無奇的白。
“嗬。”
一聲輕笑。
低眉垂目的佛者神態安詳,再睜眼時手中冷光乍現,身前的薄暮竟被割開一道裂隙。
“參透無上法,修行三界間。”
佛者不緊不慢的步入其中,周圍霎時變成另一番天地——黃沙漫天,枯骨遍地,陰風哀號,從佛者踏上這片土地的開始,躁動四起轉瞬便將佛者包圍,黑色的魔氣在接觸到佛者素白衣袂的瞬間煙消雲散。
“以殺傳道,以殺渡魔。”
長刀靜靜垂在身側,刃身倒映出持有者飛揚的發絲,絲毫不在意眼前蠢蠢欲動的殺意,佛者低聲輕喃。
“便以罪者的懺悔,作為天工之手的回報吧。”
——END——
九月中的夢。一起凶殺案外加一個裁縫以及和尚的故事,這個設定很穿越也有有些神奇,寫著寫著還是感覺和夢境相比難免有一點跑了,溫柔中帶著一點霸氣的大師被我寫暴力了,反正,這位也不是什麼慈悲省油的燈,後半截如果覺得突然玄幻了也是正常的。也許是最近一直在看霹靂而夜有所夢了吧,吾的本命大多都是佛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