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篇三十八·紋身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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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雕刻精美的紅木大門突然被推開,重重摔到牆上發出悶響,安娜公主快步走進來,看得出她的心情似乎並不怎麼好,她的語氣焦躁。
    “阿利斯,我想要紋身,你幫我找合適的人吧!”
    “哦,怎麼了?安娜?怎麼突然有這種想法?”我示意隨後趕到一臉失職和驚慌的侍者退下,吩咐隨侍在一旁的文森特去準備茶點,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文件。
    光影漸漸偏斜,我靜靜的聆聽著最好的朋友訴說心中煩惱。
    安娜公主是國王唯一的孩子,國王很寵愛她並且一直將她作為繼承人培養,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安娜其實心裏的苦悶也愈發積累無處發泄。作為少數能與安娜親近的人,年齡相仿從小一起長大的我便成了安娜最好的也是唯一能夠放開吐露心中想法的密友。
    安娜是個很有活力也很有主見的女孩,她很聰明,明白並遵從著國王的安排和嚴格要求,優秀的她一直是國王的驕傲。但漸漸的安娜發現自己的想法與周圍既定的一切開始產生衝突,仿佛進入了一種被稱之為叛逆和反抗的思想中,這段時間她與國王的關係反而越發糟糕了。
    關於紋身我也略有耳聞,這是最近流行於貴婦人之間的時髦遊戲。
    放在平時我其實並不怎麼關心這些,不過安撫了安娜的情緒,我覺得我能夠理解她的這種感覺,也許順著她讓她高興一些為好。雖然我猜她這隻是因為知道國王不喜歡如此隨意不得體的行為而故意為之,在安娜的心中還是很喜歡寵愛她的父親的,這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抗議罷了。
    文森特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帶來了一個據說是手法最好的紋身師。
    這個男人很年輕,有著一張漂亮的東方臉孔,黑色的長發隨意用絲帶紮著,黑瞳黑發讓我感到很親切,畢竟我的母親也是同樣來自於東邊那個神奇的國度。
    這個叫做竹光的男人有種特別的氣質,安娜公主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很滿意。
    竹光果然如同傳言中一樣技藝嫻熟而迅速。
    看著竹光修長的手指藝術般的穿梭,手下漸漸出現各種繁複精致的圖案,我意識到自己在這裏觀看實在是有些失禮,雖然安娜並不介意,但我還是匆匆的退出了房間。
    一陣低語聲傳來,房門關上的瞬間我忍不住回頭,視線正落到竹光在公主的後背繪上的圖案——這並不在之前與公主的約定中,但公主似乎很高興的同意了他的提議。
    圖案的主體是三把半打開的折扇,姿態各異,被纏繞在還未完成的花叢中,恍惚間仿佛會隨時打開露出扇麵的全貌。
    在這之後,安娜的心情似乎變得很好,幾次見到她都能看到她臉上的笑容,聽到她不時發出的清脆的笑聲。
    她與那位紋身師的交往變得頻繁。
    安娜說她被那個人英俊的外貌和優雅從容的態度所吸引,她覺得那個人是他見過的最美好的存在。
    對此我隻能無奈的笑笑,沒想到戀愛中的女人果然都是如此樂觀嗎?
    但他們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我想起那天國王召見了我,這個老人沉默了許久,最後歎氣:“阿利斯,你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警告的語氣已經表明他對於我引見竹光給公主的行為不滿了。
    我隻能垂首點頭。
    安娜如同往常一樣,結束了一天的安排後迫不及待的趕到了為竹光安排的住所,她不希望竹光再去為其他貴婦人們服務,她隻想讓這個人隻屬於她,為此安娜不惜派人斬斷了竹光與外界的所有聯係,軟禁在豪華的別院中。
    安娜覺得自己幾乎為這個男人瘋狂了,每當看到這個男人溫和的臉龐,她心中對於父王因為她的行為越發嚴厲和指責,對於懷著醜陋思想的伯父們的虎視眈眈,對於那些種種不如意和悵惘都煙消雲散,隻有眼前的這個人才是她的全部意義!
    “竹光,你喜歡我嗎?”安娜把頭埋入眼前人的胸膛,深深呼吸著屬於這個人的氣息,心中一片溫暖。
    竹光隻是依舊用溫柔的眼神看著她,安娜沒有發現他眼底的漠然和冰冷,隻是覺得男人也許是生氣了不理她了,這讓安娜有些挫敗。父王已經知道了她與男人的事,這段時間落在她身上的壓力越發讓人喘不過氣來,但她覺得她還可以撐住,隻是,為了這個人。
    “我是真的愛你啊!”安娜收緊了手臂緊緊抱住男人。
    深秋將蔥鬱的林木染上一片金色,不時夾雜著幾片跳躍的紅。
    在這季節交替間,帝都也在悄然間發生著變化。
    繼利普斯親王之後,漸漸有大臣開始對於安娜公主表示出異議並有意無意的倒向了親王一方。
    我有些擔憂的看著麵露疲憊卻精神亢奮的安娜,心中有些不忍,手中的信紙被緊緊攥住隨後鬆開。一旁桌麵上放著被拆封的信封,上麵殘留大半的火漆依舊能看出印著我再熟悉不過的徽章圖案。
    這天晚上安娜被國王召去徹夜長談。
    父王似乎顯得更蒼老了,安娜想著,聽話的坐到老人的身邊,一隻不再強壯的手臂伸出,輕輕摩挲著她微卷的長發,因為風寒而略顯沙啞的聲音緩緩說著。
    “安娜,我的女兒,我不希望你因為一段不恰當的感情而讓自己陷入困境。”
    安娜低著頭,陰影遮蓋住她臉上的表情,也掩蓋了她心中在那一瞬做出的決定。
    “竹光!竹光!”
    男人放下手中蘸著顏料的畫筆,回頭,安娜站在他身後,身上穿著一件用絲絨做的紅色長裙,那顏色美的仿佛跳動著的火焰,隨時會將周圍的一切點燃。
    “竹光,說你愛我!”安娜有些顫抖的伸出手,輕輕描繪著這個讓她迷戀的人臉上的輪廓。
    男人依舊有禮的保持著距離。
    “求你了!說你愛我!”安娜的聲音裏已經帶著一絲哭音。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安娜脫下外套,露出背後那幅刺青,“你說它還沒有完成,不是最完美的,現在,為我畫完吧!”
    但是出乎意料的,癡迷於刺青的竹光拒絕了。
    不知從哪裏來的飛蛾撲著翅膀掙紮著想碰觸那明亮的動火,卻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撞上那外麵透明而堅硬的玻璃罩上。
    火光閃爍下,明暗的光影打在房間裏,照亮了一隻慘白而纖細的手,和手上那把鮮血淋漓的刀,粘稠的液體一滴一滴從刀尖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滴答聲。
    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已經到了冬季,國王退位後由安娜公主繼承王位,幾個人走了又很快被補上了空缺,一切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利普斯親王臉上依舊掛著謙遜的表情,不喜歡寒冷的他回到了位於南方的城堡。
    我因為臨時要處理封地的事情,直到典禮前才趕回帝都。我與安娜一開始還保持著通信,但如今已經中斷了有不短的時間,我原本有些擔心,但想到安娜如今是要忙於準備繼位,便也釋然了。
    但是,這次回來後我總覺得安娜似乎與從前不太一樣了,似乎,還少了些什麼?
    竹光失蹤了。
    文森特帶回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才明白了那異樣的感覺是什麼。
    很多事情隻能這樣被慢慢掩蓋和淡忘。我歎了口氣,麵前瞬間升起一團白霧。
    作為新任國王,安娜的生活變得更加忙碌,在這兩個月中我隻見到過她一次,僅僅是短短的幾句寒暄。有時我會想我們的友誼是否還在?這短短的兩個月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安娜變得冷酷而偏執,但不能否認她確實做得很好,如同曾經被期望的那樣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國王。
    守衛整齊的行禮,年輕的女王從馬車上下來,揮手支開身後的隨從,她走上台階,推開了曾經如此熟悉的門。
    我知道這個震驚的消息是在剛度過新年的一個寒冷的清晨,女王安娜被發現死在了她曾經的別院中,也許隻有曾經的知情者我才知道那是竹光曾經住過的房間,但此刻真正看到那景象卻讓我無比震撼!
    安娜靜靜的躺在地上,血從她的身體下溢出浸透了她的長裙,火紅色的裙子上暗紅的血液已經開始凝固,她的雙眼睜開,表情意外的柔和,仿佛看著情人一般。當侍從試圖抬起她的屍體時,卻發現她的背後衣服被什麼縱穿割開,失去了皮膚隻剩下血肉模糊一片的後背就這樣呈現在每一個人眼前,粘著血跡的深紅與灰黃相間的筋肉已經僵硬,創口周圍的皮膚十分整齊,可以看得出那刀的鋒利和使用者的手法嫻熟。
    竹光!
    我的腦海中第一個出現的就是這個名字。
    我知道老國王曾經有過除掉竹光的想法;安娜也曾在信中提到過她已經將那個人藏到了一個沒有任何人能夠找到的地方;從侍女的口中,我得知那位住在這裏的男子在三個月前就突然離開了,那時間,正是安娜說她藏起竹光的時候!
    到底發生了什麼?
    紋身的流行如同一陣風吹過不留痕跡,很快貴夫人們就被商人從遙遠國度帶來的精致茶具所吸引。
    空懸的王位最終由老國王的弟弟利普斯親王繼承。
    我最後一次見到老國王的時候,他似乎一下子就蒼老的幾乎讓我認不出來,他的頭發已經完全雪白,這位失去了唯一女兒的老人的背影是那麼單薄,我的眼眶有些發熱,搖了搖頭快步離開了那個盛滿了安娜成長回憶的花園。
    殺死安娜的凶手一直沒有頭緒,我卻始終有種直覺。我覺得有些愧疚,也許當初我不應該幫助安娜找來紋身師,也許現在安娜還是一個有時會抱怨的幸福可愛的女孩子吧!
    而那個竹光,我卻如何也想不起他的本名。隻記得那是個很別致的三個中文字的名字。
    但為什麼我會忘了呢?我問過文森特,以及曾經與他有過接觸的人,相比因為母親而對於東方文化有少量接觸的我,他們無一例外的對於那個人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印象。
    我努力回想著,那天似乎是覺得這個名字很特別但卻又莫名的覺得它存在著重名,我自然是不可能熟悉戶籍,尤其是異國人的名單,但總覺得我曾見過不止一次,也是因為這個奇怪感覺的原因我才放棄了繼續探究,進而將關於它的記憶模糊,仿佛被操縱般的淡忘掉了。
    看著窗外因為萬物春天降臨而再次吐露生機的景象,我的心卻又來越沉。
    竹光,你到底是什麼人呢?
    安娜的語氣中說你死了,在那座別院中後來也挖出了一具被肢解的男屍,但我知道你一定還活著,也許現在正漫步在綠茵滿地的田野,也許正穿梭在人來人往的街道。
    我想,我會找到你的。
    然後,我該問你為何會傷害愛你的安娜?還是,問你為何會出現在這本不該屬於的人間?
    ——END——
    依舊是清晨的夢,清醒了來看依舊是個詭異的故事。
    夢中那個紋身師的名字原本是記著了打算寫下的,但那時似乎隻是意識到自己是半夢半醒但卻沒有力氣去起身尋找來紙筆記錄,總覺得那個名字的三個字很別致但是又莫名的感覺到其實那個名字也是有重名的,大約一共就三四個人,後來迷迷糊糊的產生一種不是唯一有重複就沒有意義記下來的想法之後竟因此給徹底忘記了。而那個竹光的名字則是將要徹底醒來時出現在腦海中的了,因為比較新所以印象倒是清晰一些,索性作為了紋身師的代號,或者說是,化名。這麼想來其實紋身師也很狡猾呢,我一直認為名字其實可以說是一種咒,而能夠抹去別人關於自己名字記憶的紋身師一旦想要消失還真是誰也別想再找到了呢。
    至於這個故事,早上回想劇情時突然有個想法,如果當做是BG的話就是公主單戀紋身師的愛情悲劇,BL的話就是為公主引薦紋身師的阿利斯侯爵(雖然使用第一人稱,但實際性別為男)與神秘紋身師的故事的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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