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篇十七·疫病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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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天氣不算炎熱,空氣中總是彌漫著重重的水汽,有些壓抑,令人窒息。
    我解開領口的扣子,才感到胸中的沉悶感疏解了一些。
    我陪著奶奶走進醫院的大廳,像在這裏等待的許多人一樣,準備做一些身體檢查。最近一種有著類似於皮膚病症狀的疾病正在瘋狂蔓延,慌亂的人們都希望來檢查一下求個心安,或者即使不幸被傳染早些發現也許能得到治療控製。
    接過為奶奶預約的號牌,我走向等候區。人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有的在翻看著新聞,有的在小聲的說話。
    突然人群中騷動起來,一個身影從我身邊擦過,快得我完全沒能看清他的樣貌,當然,這也與他戴著一頂遮住大半個臉的帽子有很大關係。
    趕來的警衛紛紛追了上去,留下一頭霧水的眾看客。
    可能是小偷吧?我想。
    看著排在前麵的人越來越少,我倚在牆邊,一直看著奶奶走進相應的檢查室,很久沒有出來。我有點無聊,抬頭隨意的向四周掃視著,靠邊緣的那一間房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被護工推了出來。他的神情頹喪,愣愣跟著全身穿著厚厚製服的人員走向更深處的隔離區。
    我歎了一口氣。手伸進口袋換了個隨意的姿勢,扭頭看像剛才那人逃走的方向。
    隨著檢查室大門處的提示音響起,我攙扶著奶奶走了出來,手中的報告上顯示著一切正常。
    “哎,我說你這孩子,從小就不喜歡醫院,這都來了也不肯去順便檢查下。”奶奶坐到休息區,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著。
    我無所謂的笑笑,說道:“奶奶,我這麼健康還用得著檢查?您啊,就不要操心了。”
    雖然對於醫院總是莫名的排斥,但我還是再次來到了熟悉的大廳。與數月前相似的,仍是滿滿的人,隻是一個一個被分區站在不同的隔離間內等待。大家的臉上再沒有從前的從容,他們帶著某種惶恐,惴惴不安得如同在等待著最後的宣判。
    這也難怪,這次疫情誰也沒想到短短的幾個月就造成了如此高的死亡,而且讓專家們束手無策的是目前幾乎沒有有效的治療方法!有誰會想到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現在還會有無法治療的疾病呢?不過它確實出現了,而且來勢洶洶!我們甚至連它的傳播方式都不清楚。
    這些年環境日漸惡劣,即使有著不斷更新的技術設施維持著,也仍是無法阻擋她的衰落。資源與生命枯竭的大地,終是要被遺棄了吧?被神遺棄之地!我為自己這不合時宜的幽默莞爾。
    當局在壓力下不得不加快了原本移民計劃的進程,很多人已經開始申請移居衛星之城了,隻不過通過的條件中第一條就是一紙權威機構出具檢測未攜帶任何病毒的證明。其實如果不是有這必要,現在任誰也不願意隨便在外麵亂跑了,尤其是醫院這樣疾病的最可能彙聚的中心。
    隻是,從口袋中摸出小小的芯片,我也有不得不再來一趟的原因。
    沒想到與他的會麵還未開始就演變成了一場追擊逃亡。
    我利落的躍下樓梯,我開始慶幸來的時候我特地改變的穿著。他引走了大部分的人,而較為不引人注意的我隻是簡單的替換上平常的著裝就自然的走出了大門。也許,這也得益於大家現在不再平穩的心態了吧。
    袖口的扣子不知什麼時候掉落了,薄軟的布料下,光滑的皮膚上一小塊的暗色鋪開,如同一片茶色的水漬。我想起了陪奶奶來之前的那天早上,手臂上的病變區域也是這麼大,隻不過現在,我伸出手指輕輕的碰觸,皮膚就如同黏軟的果凍似的膠體,順從的凹陷下去。表皮,肌肉,神經,什麼感覺也沒有,仿佛已經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所知道的與我同樣症狀的人有的死去了,更多的是就此消失再無音訊。大概,他們再也回不來了。腦海中閃過在彌留之際的好友全身被侵染而變形塌陷的身體,我想,我可能是目前為止存活最久的一個了。
    看了一下表,距今天飛往衛城的那一班艦艇啟程時間已經不多了,我還要去為奶奶送行。
    仍是一片黑壓壓的人群,空氣中帶著緊張與壓抑。我在眾人中就仿佛一滴不起眼的水珠入海,被吸收吞沒。老人受到了優待被提前安排進較為舒適的區間,我安慰奶奶告訴她我一會兒就會上來。
    巨大的啟動聲響起,一道流光劃破天際,投入寬廣的夜空中。
    啪的一聲響動被淹沒在吵雜中,隱在一角的我沒有忽略這異常,然後,原本明亮的大廳頓時陷入黑暗。人群似乎更加瘋狂。
    冰冷而平板的女聲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突發故障的提示,而在完全解除之前將不再進行新航程的安排。
    大家把目光放在懸空的巨大屏幕上,航行安排表最下角的那最後一行。而在高大的幕窗外,遠遠的可以看到最後一艘艦艇孤零零的靜立著,預先的準備已經完成,正等待著出發的時刻。
    人們仿佛看到了最後的希望。沒有通過申請的人紛紛聚集過來,他們帶著行李擁擠在外麵,希望能碰碰並不存在的運氣。他們伸長了脖子,像是連鎖反應一樣,男人女人都奮力向前擠去,也許在他們中很多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隻是不想要眼睜睜的麵對自己即將被留下的命運。
    我的身體也深埋在這黑暗中,如果記的沒錯的話,這一班其實並沒有對外開放,應該是某些人留給自己的後路吧。
    不過已經急紅了眼的眾人卻完全不理會這些,隻是推搡著,抗議著,一味的隻想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什麼時候情形有變得這麼緊急嗎?又不是世界末日了?我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幕有點滑稽。不過還真是很像那時可能會有的景象了呢!
    人影重疊,哭泣嘶嚎。黑暗引出了人們內心的恐懼,這些時間被積攢下來的負麵情緒被瞬間引爆。其實疫病和突變隻是一個引子,抑或是一種警告,當然,客觀的說,也僅此而已。他們或茫然失措的跟隨者眾人行動,或激進亢奮與代表著秩序的警衛廝打破壞以至於忘記了最初的目的,酣戰中變成了一場實力懸殊的火拚,或失望沮喪阻攔著他人的前行企圖拖下一個與自己同墜深淵的同伴。
    這,差不多也就是所謂的末世之景吧?
    我抬頭,看著那艘承載者眾人希望的航船終於還是漸漸遠離,然後天空驟然明亮起來,它如一顆煙花在夜色中綻放,光華奪目!閃爍的光影中人群頓了一下,不由得向天空望去,一時間空氣仿佛凝滯。
    ——End——
    嗯,其實這個也有點科幻的影子了。也許是我某一次生病去醫院後的怨念之產物吧。提到醫院,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夢境,是我每一次去醫院都不由自主會想起的一種感覺,大約之後也會寫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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