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老太太的許可，燕公子正兒八經地聽了脈。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可看的了，八十可是高壽，多活一天賺一天，問脈的和被問脈的心裏都明白。
    明白是明白，可多少燕公子心裏還是要悵然的。
    老太太回饋了一句“有心了。”
    那之後便是冷清清的嘮家常時段，燕公子有心想多陪陪老人家，老人家卻沒有勉強自己陪著的義務，隻不過這一天多談了一句，她歎似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
    一個在皇宮裏待年的小公主，拖得房家二代適婚男子沒一個能成婚。在此，長曾外孫尚公主這樣的事並不是天大的喜事，按照常理的話，老太太本該早就能見到五代的孩子了。
    就算老太太自己不覺得如何，替如今早過了弱冠之禮的燕公子想想她也要呼吸不暢的。
    燕公子心中毫無芥蒂，隻對老太太提嘴角笑了笑。
    半晌後，老太太道：“你母無義，自有曾祖為你看著，就是今後曾祖走了，也莫要與她往來。”
    “嗯。”聽著這樣的話，燕公子居然真心應下了。
    老太太此時卸下了腕上的白玉扁鐲，拉了燕公子的手親自放進他手中。“你是個有心眼的，女子不求門戶登對，喜歡的便去尋來，彩禮家底曾祖給你備著。”
    燕公子低垂著頭一陣無言，而後才真澄應道：
    “嗯。”
    燕公子的一輩子，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母愛，他從一生下來，滿月都不到就被送回江府撫養。隻因他晚了片刻生下，隻因他生在了隻需一個嫡長世子的封地王之家。就是庸國沒有這樣的例子，放眼天下總是能尋得那麼一兩個的吧？為何他房燕就遭了這樣的拋棄呢？
    所以了，不說房母無義說誰無義？人說為人至親的大情大義，她可曾有過了？
    問燕公子記恨不記恨那些所謂的至親？再複雜的感情都有過，唯獨這個恨字不好一口斷決。
    從老太太那裏飄蕩了回去，燕公子攥著那隻白玉的鐲子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的這方小院什麼驕奢的玩意都沒有，最多的是醫書藥典，還有廊下的幾個藥灶藥罐，丫頭有一個，又懶又態度惡劣。老太太給他直派的丫頭一個接一個地嫁人去了，而他的生活舒適指數隨之直線下降。
    燕公子憋屈啊。
    可憐巴巴地自己動手整理院子，洗洗刷刷地把藥罐清洗幹淨，最終那隻鐲子套死在他自己的手上了。
    這是一個類似杯具的事故，他隻是洗完東西興致來了，順手把它套上去試一試的，好歹也是個從文從醫的男子，那手兒跟小白蹄子似地，這會兒也瘦得皮包骨。
    滋嚕一聲，稍微用了點力鐲子就借著水漬滑進了腕子。
    “……”
    於是燕公子杯具了，我扯！我扯！！我扯扯扯！！差點沒脫臼了。
    這個時代裏，男子帶玉鐲可是個笑話，悲催的燕公子蔫頭耷腦地掙紮了好些日子，後來還讓老太太看了，然後隻一眼老太太就目瞪口呆了。
    凡是人能想出來的不對鐲子和腕子照成物理傷害的法子，沒一個能破解他的尷尬局麵，幾個人七手八腳地試探著，老太太的另一個婢女子月來的比巧雲早，同樣是淡泊她就能展現出另一種穩重無距離感的效果，這樣的雲月都著實讓燕公子給逗噴了。反而是巧雲，另類意義上的對他另眼相看了。
    最終結果鐲子還是堅強一如小強，寧死也不肯從燕公子的腕子上下來。
    過了些日子後，燕公子才想起來要去呂府逛逛，在那之前，脂雪先一步去看過寶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