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麵對啞然的脂雪，金鑫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這個話題，瞎琢磨了一下她改問道：“你說，蘭家是什麼樣的人家？”
    “……”脂雪又啞炮了。
    他開始無意識地接著走，金鑫就那麼跟著他走，小狗兒似地。一邊走著，她一邊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他們就不能來救我出去嗎？既然叫小姐了，那沒道理放外麵不管不顧吧？”
    脂雪此時似乎比前刻的金鑫還要覺得苦逼悲催。
    “還是說，這孩子太可憐了，爹不疼娘不愛的？或者說是……家道中落？！流放發配了？！！”越琢磨她越覺得冷汗涔涔前途一片黑暗。“NO!!!!不敢醬紫吧……”
    “……”脂雪駐足回首，看著她！
    “…嚇。”金鑫一回魂就看見他無語的表情。“幹啥？！”
    脂雪幽幽地開口，陰陽怪氣地說：“瓜兒這是演上了？”
    “啥？！”話說，這人好善變。金鑫想：變戲法兒似地。
    下一刻，脂雪掉頭接著走了。
    “……”金鑫幽怨地瞪著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被人當傻瓜看了，還是被傻瓜當工於心計的戲子看了？話說，這情況能有什麼可謀得的？
    歸根結底，不管哪一樣都讓人不好受。
    脂雪這時說道：“蘭家也算是富足人家了。”
    他語氣不鮮，話意更是沒頭沒尾，於是金鑫怨氣頗重地咕噥了一聲：“傻瓜！”
    接下來，似乎認定了話不投機，金鑫在心裏開始說不清道不明地抵觸起和脂雪一起走，並且是去他那裏蹭東西吃這個情節發展。這種心情在最初隻是若隱若現不甚明確，但隨著離清塵閣越來越近，想找個借口逃避開的念頭浮上心頭。
    奈何，脂雪恍若未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金鑫那一聲怨念的咕噥。
    這個季節沒有客人會想出來風月尋涼，自然園子裏也不會特地再配備紗燈等照明，摸黑走了一大段後才依稀見到了閣樓廊下的燈火。
    金鑫抬頭望了望，自知沒有合理借口的同時，忽然無不遺憾地想起了花晴給的點心，當時鴇媽在，她沒時間也沒想起來要把點心帶走。
    於是，她在心裏暗歎了一聲。
    脂雪卻蹙眉望著閣樓的燈火，一般他這裏不留客宿，這個時間更是早已閑暇，不然也不會有讓他一個人出去兜夜風的可能。可是，就這個時代的照明條件來說，現在的清塵閣裏算得上是燈火通明了。
    脂雪忍不住喃喃道：“怎麼回事？”
    “嗯？”金鑫不禁抬頭看他。
    脂雪沒有搭理她，也不再說什麼，百來步的距離而已，平日裏伺候他的小廝已經候在樓前廊下。
    “公子……”小廝見了人迎出幾步來出聲喚道。
    “嗯，誰來了？”
    “是房少君。”小廝回答。
    脂雪一聽就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不是說了不接他麼！誰讓他進來的？！”
    小廝見他不耐之色居然絲毫都不加掩飾，膽怯瑟縮了一下才囁囁道：“是媽媽帶來的。”
    脂雪身上的不滿惱斥氣息更重了。“她人呢？”
    “才來時配少君說了會兒話便走了，不過這會兒又來了，裏候著呢。”小廝戰戰兢兢地答道。
    脂雪沒再說什麼，隨之而來的是不悅地甩袖而去。走了一小段，已經一腳踏上台階了他才想起來金鑫，一回頭人正不知所措地乖覺立在原處。
    “走吧。”脂雪淡淡道。
    “呃？”金鑫一怔愣，意會後才小心翼翼地跟上。這一刻了，不止脂雪，她也是才發現自己是被鴇媽當槍使了。雖說不是她也會有別的人來走這一趟，終歸這種處境不好受。
    脂雪抿緊唇，上了台階廊道往燈影幢幢的樓梯走了去。金鑫緊跟其後，在經過小廝身前經過時不經意看了一眼，小廝低垂著頭，背著光暗暗用力咬著下唇，也不知是讓他這般無辜自責到底是因為深知脂雪的脾性，還是懼怕於房少君與鴇媽的威信。
    屬於脂雪的小小一棟清塵閣，一樓空置，二樓才是他的主要場所。二樓分裏廂外廂，裏廂自然是寢室。外廂又分一室雅間一室會客，中間以珠簾、紗簾分隔。
    此時，二樓外廂的雅間裏，那位房少君鞠倦懶地臥在平日脂雪休憩的軟榻中，他不會也不知道客氣，這麼大刺刺地占上去也不想想脂雪該多惱火。
    可他不止沒眼力見，還覺得自己有心來著，全西子廂內部都知道脂雪喜歡一個人出去溜夜風，天兒越涼他就越喜歡出去。所以，房少君沒讓人去追脂雪及時回來陪座，一邊啃著孤零零所對非人（鴇媽），一邊自我膨脹得胡天黑地。
    脂雪前腳出門，房少君後腳進門，大半個晚上都過去了，這會兒才總算是聽到了蓮步輕移的溫潤足音，不耐於麵對舊社會坑雛兒不帶吐骨頭的醜惡鴇媽的少君，這一下子豁地抬起腦袋看向樓梯口。
    脂雪穩步上了樓，嚴絲合縫兒地見了禮，開了口，喚的卻是鴇媽。
    “媽媽。”
    “哎呦~”老鴇本就是個卑劣人格的代表，有錢就是親兒子指不定都不眨眼地照買出去，更別說隻是個生意道具。“雪兒誒~可算回來了，房少君都等你多時了。”
    脂雪眼睛都不帶眨巴一下，心裏暗忖著這回那人送來了多少錢讓鴇媽毅然拿出這般綿裏藏針的強硬態度，一邊卻是看也不看多餘人一眼。
    此時，有客人在前，又多少還需顧及情麵，鴇媽訕訕地沒敢表什麼態，一瞥眼，看到了樓梯口暗處站著的金鑫。
    “還楞在這裏做什麼，下去吧。”鴇媽低斥道。
    “我稍後還有事吩咐她。”脂雪聲色不動地接道。
    房少君至始至終都被冷落在一旁，他本就不是一個足性的人，巴巴兒地熱臉貼人家冷麵相，因著對眼前這人的迷戀太深，惱火是還不敢，尷尬間仍是冷了心頭。
    金鑫低著腦袋不知所措。耳中又聽氣息窒了一窒的鴇媽訕然幹笑了幾聲，接著她悄悄去看了房少君，想來，這是早深知脂雪的態度，收了錢卻已明言不能包票了。
    依著軟沿，房少君並沒有示意什麼，鴇媽通透也狡猾，這就當沒自己什麼事兒了，隨意哈拉了幾句就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