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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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屋外秋雀啾啾,縮成一個柑橘球的金鑫打了個哆嗦,從睡夢中漸漸清醒了過來。
半睜著眼,她形容呆滯地保持著側躺蜷縮的姿勢一動不動。就像開機重啟時的數據複蘇一樣,在沒有外力幹擾的情況下,她這個狀態得保持上至少三分鍾。
這要是冬天,低氣溫的室外,溫暖的被窩,那指不定還得再多回籠幾次。
“哈嚏~~”但是她打噴嚏了。
打過噴嚏,外力致使的發呆狀態破解,她繃緊了身子板從人肉捂不熱的炕台上坐了起來。然後磕磕巴巴地哆嗦道:“再這麼下去寡人要給凍死啦~”
金鑫本就是個能自娛自樂的人,隻要她的生家性命暫時沒受到威脅,比方說曾經呆在可以自由自在地滿牆壁滿地簽上自己的大名,以示空間所屬權的自己房間裏時,她就能一整天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語。
現在,比之曾幾何時自然是還有很大差距的,但是,比之前幾天,那還算是好很多了。
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稍稍恢複過來後,金鑫飄飄地走出了這個關了她幾天,最後變成了她臨時行宮的小隔間。
費婆婆這個時間已經起了,老人家睡眠縮短了很多,不過卻不代表她本身喜歡這麼睡這麼少。一頭依然稀疏了的長發攏聚簡便地紮在腦後,她也是一臉的神色木然,在牆角的水缸邊汲水簡單洗漱著,她全然無視金鑫的存在。
這些天都是這麼過來的,老人家也不知道在執拗什麼。
金鑫癟著嘴按著心性,她向來也不敢對老人家造次。
費婆婆洗漱完走開了,金鑫卻仍然蹲坐在屋簷下,看著老太太把回頭又去用小鐵鍋裝了水,倒回來在一個小藥灶前生火燒起了熱水,她這才磨磨蹭蹭起身朝水缸走去。
水缸上常年蓋著一個木蓋子,金鑫這一回打開,後知後覺地總算發現水位下去了不少。她搗了一瓢水,別別扭扭地回頭看了看費婆婆。
洗洗簌簌弄完後,費婆婆的那小鍋水還沒什麼動靜,金鑫搓著自己的半邊臉,欲言又止欲語還休。
最後,她一言不發地走了。起碼澡堂子和廚房她是知道地方了,這兩處的附近都有水井。
金鑫去了澡堂子附近的集體洗浣處,現在才是清早,整座大院裏自然是空蕩死寂,遠遠的就可以看到水井邊上有幾隻小型鳥雀蹦蹦跳跳地在覓食。
茫茫然地站著看了一會兒撲棱棱來來去去的鳥雀,金鑫發了一會兒的呆。自從來到這個鬼地方後,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懶洋洋地睡過懶覺了。夜裏冷睡得不好,好不容易暖和些能睡了,卻已經是近正午,離去吃飯集合也沒多少時間了。
其實最主要的是三更半夜黑燈瞎火,什麼也沒有什麼也做不成吧……
這幾日下來,金鑫已經把西子廂裏自己可以去的地方大致摸索過一遍了。起初的一兩天內,還有些個受到高管們倚重的前輩們盯梢似地盯著她,連被叮囑過的可兒也不會把跑後院傳話的活兒交給她,生怕她一個趁人不備逃竄了。
可是幾天下來,金鑫的表現非常的好,壓根兒沒那跡象。事實也是,她壓根兒沒往那兒想過,這也是她小樣兒傻,稍微穩定下來了,不知不覺地就把自己套進現世的社會工作價值觀去了。
該吃吃,該睡睡,時間到了就上工,被吩咐了什麼一股腦兒埋頭幹,傻樣兒一點也沒覺得此時這種腳踏實地,有做就有吃的行為模式有多天真愚昧。
吭哧吭哧地搖了一桶水上來,金鑫吃力地把吊桶從井沿挪下來。
她實在沒勇氣主動對費婆婆搭話,來時就兩手空空,這會兒她對著那個一看就知道捆得死緊的麻繩結抓恩撓腮。
那一夜脂雪說過要調她過去的話,金鑫雖然對自身處境的自覺性還不夠深透,卻不影響她求神拜佛想要有個人罩著的不安。脂雪當時說的順口,她當然是欣然應下。
沒想到的卻是,幾天都過去了,卻什麼動靜也沒有。別說有人員調動的傾向,就連脂雪的麵都見不到。
這時候金鑫反而是平靜的,她有她的心路曆程,隱隱約約的期盼冷消停下來,她想起了曾經蠻有感觸的一句總結。隨隨便便把一個人的話當真是要不得的。
大多數人都有過這種經曆,金鑫也自問從沒愧對過誰,卻往往很難得到哪怕隻是小小的慰藉。
啊。父母家人,和那可憐的便利店君要除外了。她不過是遇了事故,卻撒手人寰,留下了他們。
說不定現在連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的他們,這會兒也在想著同樣的事呢。徒有無盡悲傷,卻得不到半點慰藉。
當然了,這麼想對金鑫其實怪不公平的,天知道怎麼就能穿了呢。苟延殘喘似地。
她又何嚐不牽掛他們呢?
對穿越的當事人來說,穿越乃至穿越的理由是個很耐人尋味的問題。
為啥呢?迄今為止,多少的人死萬事休,偏偏弄出來了個續,在經過一死百了後,這個續不倫不類的就像賺得滿堂彩的人氣大片落幕後,畫蛇添足地來年又出了個第二部一樣。
金鑫埋頭拉拉扯扯地拆著繩結,路的另一頭遠遠走來了一個人。
來人和本體還沒覺醒的現在的金鑫差不多年歲,抱著一個裝了幾件衣服的木盆,遠遠看到頓在地上對著吊桶不知道在做什麼的金鑫,他納悶了一下也沒停下腳步。
一直到來到近前了,此時金鑫居然已經把那個紮紮實實的繩結拆開了,這裏麵走運的成份著實高了些。
就見自覺耽擱了不少時候的金鑫一刻也不打算多做停留,呼出一口長氣,拎起桶就要走。
小男孩楞了一下,腳下一頓,發出了一點稍大的聲響。
金鑫腳步一滯,回過頭來。這一看,她便楞住了。“你怎麼在這裏??”
小孩阿青壓根兒沒記住人家,也沒覺得自己該見過他,所以淡漠地說:“我怎麼不能在這裏?”
“不是……”金鑫心裏一沉,頓時悟出了八九分,也不稍再問了,隻覺得心情沉痛得厲害。
眨巴眨巴眼,見人家那個態度,她什麼都不再說,轉身就打算接著走。阿青卻說:“你把桶拿走了,我用什麼打水?”
“……”悲痛交加的金鑫一刻都不想多做停留,可是孝敬孝敬費婆婆的事她也沒敢隨便放棄,便回身打商量道:“要不你的盆子借我?”
阿青不置可否。
搬著一盆子的水往回走,金鑫心裏難受極了。終究小男孩還是沒能逃過去,她的伯樂夢碎得滿地,千裏馬也失去了美麗的大草原。
相比於吊桶,用盆子取水比較吃力些,她埋頭吭哧吭哧地走,沮喪得無以複加。
等顛回到後門門房,身上早就濺濕了一小片。費婆婆端了一碗熱水坐在屋簷下慢騰騰地喝著,往日裏金鑫膽子小,從來不敢從這塊兒出去,生怕遇上什麼事兒(你知道的)。
費婆婆麵上沒表現出什麼,雖然金鑫本身的存在對她來說挺礙眼,心裏卻覺得便於看管,就隨她去了。可是今天卻不同,老屋裏屋外找角落蹲著的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心裏還在納悶著,就見金鑫端著一盆水回來了。
金鑫端了水進來,徑自走到到牆角的水缸前。這下子她是沒心情看費婆婆的臉色了,打開木蓋子把水倒進去,嘩啦啦的一聲,長期沉澱在缸底裏的水垢被打散,翻騰著將整小半缸的水全部染渾了。
心不在焉的金鑫定睛一看,小臉頓時垮了下來。費婆婆看得滿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