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北戰  第二十一章 困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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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蘭帶兵到達聞喜與王彩禦彙合的時候,正是齊梁之戰的開端。時至今日,距離齊梁兩軍的初戰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月,那一場戰爭並未令局勢有所改變。在攻占長山後,齊軍和軍中民團都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早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隨時備戰,以求保住他們奪來的土地。
     戰爭所爭奪的,從來都是土地,而非人心。
     昭樂的身體像是被浸入了水中,毫無力氣,醫官說他的病是因太過操勞所致。
     他命人將書房的奏議拿過來,靠在床頭一一看過之後,痛苦地捂著額頭:“更衣,傳大司空和大司徒立刻進宮。”
     伺候他的宮人忍不住勸道:“殿下,醫官說您需臥床靜養,方能痊愈。”
     “那又如何?快去命人傳大司徒和大司空進宮!”昭樂推開宮人扶著他的手,聲色俱厲。“立即來人更衣。”
     宮人們再也不敢勸解,紛紛領命而去。
     昭樂從床上起來的時候,感到一陣眩暈襲來,他不願在人前露出疲弱之態,坐在床邊等到這陣眩暈褪去方才再次起身。更衣之後,他推開了攙扶自己的宮人,慢慢地從寢宮走出來,前往書房。
     昭樂穿過花園的時候,看到昔日擺滿了楚菊的花圃,此刻已換上了紅梅與矮鬆,雖還是鬱鬱蔥蔥景致非常,卻怎麼也再不見舊時繁榮。
     停在花圃旁,昭樂看不到一朵紅梅、一株矮鬆,在他的眼中,花圃裏仍是朵朵楚菊。
     “殿下。”跟隨在他身後的宮人見殿下站在風口發呆,憂心他的病體,忍不住低聲喚他。
     昭樂聽到他的呼喚,回過神來:“你先到書房去把地圖鋪好,我這就過去。”
     “是。”
     宮人離開後,昭樂仍站在那裏看著空無一朵楚菊的花圃,仿佛看到了楚政,站在那裏向他伸出手。
     “小昭樂……”他聽到楚政在喊他。
     他的心裏很不平靜。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生病的原因,他竟變得十分脆弱,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令他思緒萬千。
     他一會兒想到方才奏議中提到的災情,一會兒想到聞喜、長山兩郡之中的戰爭,一會兒又想到楚政,想到屯留的趙楚之爭,想到楚宮中的父王。
     總是無法平靜……
     扯扯身上的衣服,冷風過處,又一陣眩暈襲來。他開始難以自製地顫抖,並且隨著風開始擺動。他緊緊環住自己的雙臂,在花圃旁蹲了下來,直到那陣眩暈略有平複後,方才迎著風向書房緩緩移動。
     書房裏已經籠起了火盆,為偌大的書房帶來了如春溫暖,大司空和大司徒已經候在了房中,見昭樂進來便立即上前行禮。
     昭樂在門口站了一下,表麵上他是在接受臣子的跪拜行禮,實是因為熱氣驟然而至,又一次引發了他的病。直到那陣頭暈平定下來之後,他沉聲開口:“兩位大人可知我今日急請爾等進宮所為何事?”
     “想必是為了黃嶺北部衍水決堤之事!”大司徒很激動,往前踏了一步。
     昭樂微微頷首:“正是為了此事。”
     大司空和大司徒跟在昭樂身後來到鋪開地圖的桌邊,一同看著桌上的地圖。昭樂指著黃嶺北部的衍水大壩,扭頭問身邊的大司徒:“李司徒,可是這裏決堤了?”
     “正是。”大司徒抿緊了唇,表情認真。
     昭樂皺起眉頭,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地圖上黃嶺北部的衍水大壩,喃喃自語:“時值冬日,衍水怎會決堤?”
     大司空幾乎是撲到地上,雙膝與地麵發出了悶悶的響聲:“臣惶恐!”
     昭樂偏頭看他,冷笑道:“何司空確該惶恐。此事本該由你負責,卻是李司徒上的奏議,你是否應該和我說明一下此事的原因。”
     大司空跪在地上,深深地低著頭,額頭幾乎已經碰到了地麵。
     “何司空?”昭樂嚴厲的目光停留在大司空的背上。
     “不,不是這樣……”大司空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粒粒汗珠,在這個寒冷的季節頗為紮眼。“臣並非有意隱瞞。”
     又是一陣頭暈,昭樂扶住桌沿,穩住身形:“衍水決堤這等大事你都膽敢隱瞞,你還有什麼不敢?”
     大司空聽到他的話後,跪在那裏連連磕頭,一遍又一遍地說著:“臣惶恐。”
     “罷了,黃嶺災情要緊。”昭樂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起來吧!”
     大司空站起來,抹去額上的汗珠。
     昭樂沉聲道:“黃嶺災情刻不容緩,兩位大人以為該怎樣做,才能將災害減到最低?”
     大司空與大司徒各抒己見,俱是為國為民的法子,昭樂聽著他們的話,起初還會發出幾句評論,到最後已是不撐著桌沿便會站不住了。他的身體搖搖晃晃,仿佛頃刻即倒的房屋一般,令人心驚不已。
     大司空輕聲道:“殿下,不知方才臣所說……”
     “方才何司空所說……”昭樂撐著桌沿,努力地回想著方才大司空說了什麼,卻是昏昏沉沉,半句也想不起來。
     大司空看出了他的尷尬,趕緊說道:“臣認為與其填補堤壩,不如從源頭治起,開源分流,既可治理水患,又可灌溉耕地。”
     昭樂點點頭:“這法子好,可是黃嶺災情片刻也耽誤不起。你等需立即帶人前往黃嶺救助災民。開源分流之事,等到日後再談。”話到這時,昭樂再也堅持不住,撐著桌沿的手開始顫抖,他的額頭上也同大司空一樣,掛上了一粒粒汗珠。“黃嶺之事,有勞兩位大人了。”
     在遣走兩位大人後,昭樂獨自坐在書房裏久久不動,宮人也不敢貿然說起扶他回寢宮的話,就這樣一直坐到火盆燃盡。書房再度陷入寒冷,昭樂攏攏身上的衣服,輕聲道:“回寢宮吧。”
     宮人一邊扶著他往寢宮走,一邊勸道:“殿下不能隻為國事操勞,而不顧及自己的身體。您若是病倒了,這泱泱大齊還有誰能夠擔得起這份重任呢?”
     昭樂笑笑,並沒有說話,他也確實沒有力氣再去說話。
     河道上的變故令他徹夜難眠,而時常突然襲來的頭暈則令他纏綿病榻,就在這個時候,一封八百裏加急自聞喜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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