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北戰  第十七章 一山不容二虎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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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接到文知禮的信後,王彩禦立即派人前去盯著郡守,以防備他做出對國家不利之事。
     誰能料到,王彩禦手下人尚未達到郡守府,與聞喜相鄰的長山,便傳來了若隱若無地喊殺聲。
     梁軍與一隊複國軍在長山開戰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聞喜的沒一個角落。
     更有那好事者前去看過後,回來信誓旦旦地同大夥兒說:“做下那樁慘案的賊子們,正在這隊複國軍中!”須臾間,大街小巷便已滿是持刀持棍的百姓。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前去長山戰場,為那一家人報仇。
     不知道是誰,突然高喊了一句‘雄雄大齊,揚我國威’,人群中立刻就炸開了鍋,所有人都跟著他高喊起來。他們一麵喊著,一麵奔向長山戰場,就連在路旁看著的女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兒,跟著他們一起高舉手臂喊了起來。
     已來不及阻止了,激動的情緒已經延展到了每一個人。
     “雄雄大齊,揚我國威!雄雄大齊,揚我國威!”
     匆忙趕來的王彩禦聽著這一聲聲震聾發聵的喊聲,隱藏在心底的渴望在蠢蠢欲動。他用力去握緊手中的韁繩,生怕自己一時控製不住,會隨著百姓們一起振臂高呼。這八個字已經在他嘴邊徘徊,隻要張開嘴,就會不自覺的流出來。
     馬旁的士兵們也已經攥起了拳頭,他們與王彩禦一樣,受到了百姓的感染,同樣在渴望著這場戰爭。誠如百姓所說,這場與複國軍的戰爭,並不單單是報仇那麼簡單,而是一場揚大齊國威的戰爭。
     王彩禦看到身旁的士兵們眼中已燃起了烈火。
     他無法在克製自己,克製他們,到達聞喜後他已經軟弱了太久,這一次他也該是時候挺身而出了。做為大齊的軍人,他豈可讓百姓們在前線孤身犯險?
     “大齊的好男兒!隨我趕赴長山,揚我國威!”王彩禦抽出佩刀高高舉起,在正午的陽光下,他整個人都籠上了一層光輝,仿若天神降臨一般。
     他身後的士兵們也學著他的樣子,抽出刀高舉後,開始跟在他的馬後奮力奔跑,絲毫不覺得高舉手中的刀會為他們帶來不便。
     “雄雄大齊,揚我國威!”
     他們的喊聲十分洪亮,從聞喜響到了長山,又從長山響到了沫後,終於響遍天下。
     除了天真的百姓之外,所有參與或者不參與這場戰爭的人都能夠清楚地知道,這場戰爭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然而,沒有人會在乎了。
     沙場上的兒郎們要做的從來都隻有一件事。
     殺敵!竭盡全力地殺敵!
     如同昭樂早先預料的那樣,齊軍隻要參與到這場混戰中去,就會不可避免與梁軍產生衝突,從而引發齊梁的戰爭。果不其然,距離長山的那場混戰才剛剛結束了不到三天,梁王譴責齊軍的信便已送到了昭樂桌上。
     昭樂捏著信在眼前晃了晃,複又扔回了桌上。
     如果勝利的是梁軍而非齊軍,自己會怎麼做呢?會不會也送上這樣一封可笑的信給梁王呢?昭樂在心中問自己。
     他沒有得到答案,或許送,或許不送。這樣一封信,又能做什麼,起到什麼作用呢?
     毫無意義,惹人發笑,就像是現在梁王的信對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樣。
     當他知道齊軍和聞喜的百姓一起高喊著‘雄雄大齊,揚我國威’時,他感到驚訝;他的驚訝尚未平複,信使便報上了了一個足以令他震驚的消息。
     王彩禦不僅帶著這群人戰勝了複國軍,驅散了梁軍,還為齊國攻下了長山。
     其實作為昭樂的立場來說,他並不需要長山,齊國也同樣不需要長山。
     攻下長山,對於齊國來講毫無利處,甚至可以說是弊大於利。這隻會加劇齊梁之間的矛盾,也許還會激化齊梁間的矛盾,成為新的戰爭的引火索。
     這種時候,往往應當選擇將長山歸還給梁國,繼續來維持兩國間的友誼。這樣也是避免戰爭,最正確的作法。
     但是昭樂沒有這樣做,他也不能這樣做。
     他選擇留下了長山,因為這是聞喜的百姓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為他博來的。他唯有倍加珍惜,方可讓百姓們得到滿足。
     在民心與邦交上,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民心,放棄了邦交。
     放棄邦交,這讓他忍不住想起了楚政來,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為了各種各樣的原因,放棄了與楚國的邦交,放棄了與楚政的情意。與一直堅守在著這份情意的楚政相比,他是如此的懦弱、不堪一擊。
     放棄,從來都是最簡單、最輕易的決定。昭樂用手捂住臉,他羞於承認的自己的懦弱。
     “殿下,梁王的信……”文知禮打斷了昭樂的羞愧。
     昭樂抬起頭,沉默地拿起桌上的信,大拇指在上麵來回摩挲:“我並不介意開戰。”
     “是。”文知禮將殿下的話記下來,他叫殿下也正是這個意思。他的位置,並不需要去左右殿下的心思,隻需要記錄下殿下的而一舉一動就夠了。“殿下可要回一封信給梁王?”
     昭樂想了想,覺得出於禮,回一封信也無不可:“你代我寫封信給梁王,告訴他,我國並不介意開戰……嗯,言語恭順些。”
     文知禮微微頷首,應下了。
     昭樂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過頭問文知禮:“你常去燕師兄那裏,可曾見過他門客中有擅於調弄畜生的?”
     “畜生?”文知禮皺皺眉。“殿下所說的可是雜耍?”
     “與雜耍倒也類似,你可曾見過?”
     “臣倒是聽燕師兄說過,他的門客中有幾個擅於逗弄畜生。其中有一個人飼了隻金雕,因啄瞎了人眼,才投奔到燕師兄門下。”
     “那金雕什麼樣子?”
     文知禮想到那一日前去燕於琴家裏,見到空中盤旋的那隻金雕,便覺得心有餘悸:“足有半人多高,勾嘴立眉的。很嚇人。”
     昭樂一笑:“瞧這樣子,文師兄想來是被嚇過了。”
     “確實可怕。”文知禮點頭。
     “文師兄,勞你前去燕師兄府上,讓他將門客中擅於調弄畜生的都聚起來,今晚我要到他府上看雜耍。”昭樂摸摸鼻子,笑著說道。
     聽聞太子殿下親臨,燕於琴府上自然不敢怠慢,好一陣雞飛狗跳、虎嘯鷹旋,才將門客中會調弄動物的都聚到一處。文知禮先來瞧著他們準備,見有人牽著隻吊睛白額的大蟲進來,頓時嚇得腿都軟了,指著燕於琴大叫:“你怎可留著這等惡畜在府上!”
     燕於琴嬉笑著湊過去:“師弟可是怕我被它吃了後,沒人待你像我這樣好了麼?”
     “還是吃了好……”文知禮怯怯地繞過那大蟲,見有人懷中抱著隻小猴兒倒還討喜,正要過去忽覺得腳下一滑,低頭看時,正見一條長蟲正抬起頭與他對視。這一回可是嚇得文太史大驚失色,什麼禮儀全不顧了,哆嗦著就倒在了椅子上。
     燕於琴見狀大笑不已,遣了門客們出去院裏後,才過來問他:“怎麼跟著上了戰場都不怕,在這兒見個長蟲就怕成這樣?”
     “那是人,你這是畜生,怎可同日而語?”文知禮抹抹額頭,滿是冷汗。一隻手覆上了他那隻正在擦汗的手,他不必抬頭也知道那人是誰。
     “師弟,你本是文人,又何必親身追隨殿下上戰場?你當真不怕麼?”
     文知禮推開他的手,笑著對他說道:“我若說一點不怕你必定不信,可我確實不怕。”
     “不怕就好,不怕就好。”燕於琴頓感詞窮,準備好了一肚子的好話,也被文知禮堵了回去,全說不出來了。“殿下得晚上才來呢,師弟不如隨我去用些點心吧。”
     文知禮應了一聲,站起來跟在燕於琴身後到了桌邊坐好。眼見著燕於琴殷勤倒茶伺候,心中有感,輕聲道:“我不怕是因知道你會派人護著我。”
     燕於琴一愣,隨後抬起頭對著文知禮無言的一笑。
     齊國裏的雜耍尚未開始,楚宮中的法事已經進行了好幾天。
     楚政坐在殿中聽著外麵傳來的念經聲,隻覺得厭煩,揉著腦袋在屋中轉來轉去。
     門外的宮人瞧他這樣子,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放來送信的信使進去。正猶豫間,聽到陛下的問‘是誰在外麵?’。這才再不再猶豫,回稟道:“是打陸口來的信使。”
     陸口毗鄰歧嶺,在與趙軍歧嶺一戰中,順德兵敗,被迫退入陸口。此刻順德所率的一路楚軍,正在陸口休整,隻等援軍一到便往東部反撲,卷上趙國土地。
     楚政看過手中的信,皺緊的眉頭漸漸舒緩,信上說項燕已經帶兵到了陸口,不日便可再次開戰。
     門外的念經聲還在繼續,楚政閉上眼睛去聆聽佛音,卻始終不得要領,幹脆又趴下來處理國事。手肘不小心觸到桌邊的盒子,楚政連忙直起身,珍而重之地將這個盒子往裏挪挪,這是昭樂送來的盒子。
     聽說齊國和梁國在長山開戰了,不知道他的小昭樂怎麼樣?楚政摸摸鼻子,又低下頭去看奏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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