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天氣已然有些暖意過甚了。原本繁華的街道上，此時三三兩兩地走過一些人，不見晚時的熱鬧非凡。街角一處雅致的茶樓上，一人臨窗而坐，嘴角始終擒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此刻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一名少年從一間府邸出來，隻是出的是後門而已。
    封雪衍，若是沒有記錯，這座府邸該是新任禮部尚書的府樓吧。
    “你說他如何？”雅間裏，蘇憐沉默無聲地站在一邊，一襲青衫似乎要融進牆上的那副山水畫中。
    “公主慧眼！”隻這幾字，似答非答也。
    “我的心思你都明白，大可直言不諱！”唐晚慈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茶盞，淡淡地撇了蘇憐一眼，又將目光轉向了街道。封雪衍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那一方轉角。
    “憐覺得封公子日後或許有些利用價值。”麵無表情的臉上勾勒起一筆笑意，竟比朝陽晚霞還美上三分。笑意略過，又似夜寂。
    “你說我們要不要請君殿下上來喝個茶？”蘇憐順著唐晚慈的目光看去，正巧看到一身便服的君青瑞從不遠處走來。那個方向府邸雖不多，但要確認從何處而出也需些時辰。
    “憐這就去請！”音落，人已飄遠。
    唐晚慈依舊噙著茶盞，笑意濃濃地看著窗外。似乎在君青瑞麵前，她有些鋒芒過露了呢。
    君青瑞隨著蘇憐上來的時候，屋內已經空無一人，不禁挑眉看向蘇憐。蘇憐心裏著實無奈，看來又是他自作主張了，麵上卻也隻能賠禮。“君殿下莫怪，主子這性子……”話到這兒也不再多說了。
    “無妨，還請憐公公待我向你家主子問好。過些日大抵會去錦書樓忙襯。你家主子若是得空，不如去那坐坐。”
    果然沒出三日，就聽得唐時峰對君青瑞大打出手，這事鬧到正與大臣議事的唐齊天那裏。君王盛怒，本要大肆懲戒唐時峰。虧得大臣們阻攔，唐時峰最後落得個閉門思過。君青瑞因禍得福地掛了個小小官職，去錦書樓幫忙整理書籍。
    錦書樓是宮中的書樓，分外內中外三層。有關皇家秘密，朝中要事的典籍自是放在最裏層。看守也最是嚴密。如君青瑞這樣的質子，至多也隻得在外層打理打理。
    聽到這消息，唐晚慈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來大唐亡國不久矣！”話說得雲淡風輕，倒似事不關己。
    “主子，小心隔牆有耳。”蘇憐小聲地提點了句。
    “父皇議事的幾名大臣中，張大人應該在吧。君青瑞能封個書官，你說是不是我們錦書樓的主事張大人提的意呢？”
    她這麼一說，蘇憐才想起那日君青瑞走來的方向，似乎張大人的府邸就在其中。
    “主子要不要揭穿呢？”
    “我能揭穿什麼呢？無憑無據，不過是空想。罷了，不礙著我們就好。”話落的時候，蘇川從外麵走了進來。
    “主子，大公主差人來，請您過去喝茶！”
    “哦？還請了哪些人？”
    “聽聞是幾位娘娘，似乎六公主也去了。”
    “倒是許久不見老六了。也不知她在明妃那過得好不好？”
    “那主子的意思是……”
    “皇後有去嗎？”
    “皇後娘娘今個兒去廟裏祈福了，該是沒去。主子，您看……”
    “不去。就說身體欠佳，謝謝皇姐好心了。”
    “是。奴才這就去回話！”蘇川一走。蘇憐就開了口。
    “主子是打算站在皇後娘娘這邊嗎？”
    “誰對我好，我就向著誰。”唐晚慈抿唇一笑，轉身看向蘇憐，“如今宮中局勢，你也該看到了。個個巴望著太子之位呢。咱們也該快些才好。”
    “主子，近日宮中時常有流言傳來……”
    “關於我的？莫不是……”唐晚慈轉走了幾步，施施然地往貴妃榻走去。
    “也不知是誰嚼的舌根。說您跟君殿下走得甚近，似乎還有人提議兩國聯姻呢！”
    “如此啊！”腦海一現，唐晚慈若有所思地笑了。原本倒是打算去錦書樓走一趟，可如今這麼一來倒是不想去了。那人都算計到她頭上來了。
    “罷了，我也乏了。你先下去吧。莫讓人來擾了！”
    “皇妹說的人可正是我？”一聲笑語傳來，唐晚慈回身看去，原來唐晚晴不知何時已經來了。
    “皇姐這是說哪裏話！不過是正巧想歇歇罷了！”
    “那倒是我來的不是時候！”笑意不減，卻是句句帶刺。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皇姐來，我相迎還來不及呢！哪會不是時候。蘇憐，還不快去沏茶。”唐晚慈忙請了座，打發著蘇憐出去了。
    “你這兒的人也忒不機靈。倒是怎麼伺候的。要我說，不如換些人才好。”唐晚晴細細瞧了瞧唐晚慈，“這氣色確實是差了些。太醫來看過沒？”
    “昨夜沒怎麼睡好。倒不是什麼大事，也就不請太醫了，免得驚擾了父皇。”唐晚慈垂了垂眼簾，心裏大歎無奈，嘴上還得繼續周旋，“皇姐不是正陪幾位娘娘喝茶麼!這走開了，可是不好？”
    “沒事。我母妃陪著呢。倒是你一人的，我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要我說還是請了太醫好。小全子還不快去叫李太醫來瞧瞧。”
    “當真是不用了。等晚時睡一覺就好。”
    “當得的。”唐晚晴也不顧唐晚慈推搪，差了身邊的人就去請。
    李太醫一來又是問診，又是把脈的。幾位聞訊趕來的妃子也來探了探病，最後還是驚擾了唐齊天。
    唐齊天一來，眾人的目光都追隨了過去，磕頭，請安的，跪了一地。唐晚慈不禁有些頭疼。原本好端端的，如今到真是要病了。
    好不容易等到眾人離去，才偷閑地喘了口氣，此時已經月落西山。